“每一顆劍丸都蘊含著一種極致的力量,威力莫大,更可怕的是,它們可以隨意組合,布下種種玄妙莫測的劍陣。”
“若是七劍匯聚,更能衍生出克制天下萬法的恐怖偉力!”
燕赤霞的語調(diào)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更何況,”他指了指旁邊那四枚與之共鳴的劍丸,“有它們相互呼應(yīng),絕對錯不了。”
那么,問題就來了。
小青柳眉微蹙,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即便是這等神兵有靈,擇主而棲,也總該有些征兆緣由,豈會如此毫無根由憑空而降?”
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非……是有人送劍!”
這個念頭一起,立刻與之前的某些事件聯(lián)系了起來。
就如同那突然鎮(zhèn)守在洞庭湖主要水脈節(jié)點上的靈蛇劍與玄龜劍一樣,來得非常突兀。
一個燕赤霞曾經(jīng)無比憧憬如今卻深惡痛絕的身影,猛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
“長眉……”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臉上肌肉微微抽搐。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小青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長眉真人此舉,目的何在?是示好?是布局?還是某種更深層次的算計?
諸葛愚眉頭緊鎖,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關(guān)鍵,正準備開口將自己的分析娓娓道來。
然而就在話即將出口的剎那,猛地瞥見了對面小青大王眼中那躍躍欲試的精光!
到嘴邊的話被諸葛愚硬生生咽了回去。
瞬間明悟,接下來是主角的showtime~~~~
果然,只見小青大王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
朗聲道:“長眉老兒之計,不過如此!已被本座一眼看穿!”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露出愿聞其詳?shù)纳裆骸按笸跽堅斦f!”
小青滿意地掃視一圈,起身負手于身后,開始在不大的密室內(nèi)緩慢踱步,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顯高深,“《孫子兵法·虛實篇》有云:‘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
停下腳步,環(huán)視眾人,見大家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才繼續(xù)道:
“長眉此人,最是擅長天機推演布局算計。他此刻突然‘送’來一劍絕非好心,實乃誘敵之計!”
“想以這劍丸為‘利’,誘使我等按照他的預期,因急于集齊七修劍從而落入他的節(jié)奏。其本質(zhì),就是以小利換大局的把戲!”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極有道理,語氣也更加篤定:“這廝定然是推算出我等正義之師,每過一日,實力便強盛一分,根基便穩(wěn)固一分!”
“心中畏懼,所以才想方設(shè)法要引誘我等早日與他決戰(zhàn),不給我等繼續(xù)壯大徹底整合南方水脈的時間!”
“哼!”小青大王冷哼一聲,下巴微揚,盡顯傲然,“本座豈能如他所愿?!他越想讓我們動,我們偏不動!”
好!密室中仿佛響起了無聲的喝彩。
可惜龜大前往北方,余白還在鄱陽湖,欠缺了有聲的喝彩,終究是差了點意思。
但小青大王這一番有理有據(jù)的推測確實是讓燕赤霞這些劍俠看明白了局勢。
青堂主固然不通曉那些玄乎的天機術(shù)數(shù),但她懂兵法,知進退!
“傳令下去,”小青語氣斬釘截鐵,“一切照舊!集中力量,優(yōu)先徹底平定鄱陽湖,繼而將長江以南三大湖及數(shù)十主要支流的水脈權(quán)柄盡數(shù)掌控于我手!”
“待本座借此水脈大勢空前強化水君之位,再開啟戰(zhàn)端不遲!到時候高端戰(zhàn)局本座亦可馳騁一番!”
總不能每次都讓姓許的那個家伙沖在前面當絕對主力。
哼,長此以往,以后保安堂里,她青堂主的名頭,豈不是要變成青副堂主了?!
這絕對不行!
隨后保安堂的應(yīng)對方案是即刻在錢塘城上空布設(shè)一個隱匿隔絕陣法。
就算長眉再偷偷摸摸送劍丸過來,也絕不能讓它們再精準落到周輕云手上!
截斷這份‘饋贈’,入道時間至少晚上幾天,讓青堂主匯聚江南水脈之力,以及等許堂主春闈結(jié)束。
“呵,長眉老兒也是小家子氣。既想行這許之以利的誘敵之計,竟然只舍得送一把劍?這能推動多少氣運?能逼我們亂多少方寸?”
“若換做是本座來布局,”小青下巴微揚,眼中閃爍著“專業(yè)”的壞水。
“必然想方設(shè)法,一次性收集兩把劍丸送過去!讓周輕云的氣運瞬間被推至臨界,卻偏偏卡在入道最關(guān)鍵的天關(guān)之前!”
“屆時,六劍已聚,第七劍受其牽引,必然按捺不住要主動現(xiàn)身……”
“哼哼,到時候,局勢所迫,他想不打,由得了他嗎?桀桀桀桀……”
她發(fā)出一串標準的反派笑聲,聽得密室中眾人頭皮微微發(fā)麻,只能配合地鼓掌,心中暗道:
果然,干壞事既需要天分,也需要后期的自我學習和進步。
咱們青堂主從出道開始就跟對了“好”領(lǐng)導,思路是越發(fā)純熟了。
與此同時,遠在小星宿海秘境之中,長眉真人卻是一臉疑惑。
對著面前虛空中閃爍的卦象推演了又推演。
“奇怪……還有一把劍,去哪了呢?”
捻著長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確實清晰地感知到保安堂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一天天壯大。
尤其是許宣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其修為境界隨時可能再次出現(xiàn)那種不講道理的超越,這讓他深感不安。
洞庭湖的云中君單論戰(zhàn)斗力已然極強,背景跟腳更是深厚無比,復現(xiàn)上古云夢澤的大場面更是堪稱人間不可承受之重。
可即便如此,依舊被保安堂給聯(lián)手干翻了。
正因如此,之前的謀劃便是雙管齊下,打算同時送出兩把關(guān)鍵的神兵劍丸,以磅礴的氣運之力瞬間推動局勢。
一舉催化周輕云成長并攪亂對方節(jié)奏,逼其提前決戰(zhàn),不給他們繼續(xù)整合南方消化戰(zhàn)果的時間。
但是……
他掐指算了一遍又一遍,天機顯示……他送出的確實是兩把神兵的氣息和因果啊!
可為什么反饋回來的信息,都表明只有一把成功“送達”了預定的匯聚點?
“哈哈哈……”
長眉真人氣極反笑,笑聲中卻無半點歡愉,只有冰冷的怒意和一絲被冒犯的荒謬感。
竟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偷到他長眉頭上來了!
真當他當年執(zhí)掌蜀山,領(lǐng)袖正道魁首之位,全是靠著謀略算計嗎?
那也是實打?qū)嵦嶂蓜Γ瑢⒕胖菪澳獾狼謇砹艘槐橛忠槐椋瑲⒊鰜淼暮蘸胀?
“好,好得很!”他冷哼一聲,不再遲疑,寬大袖袍猛地一甩!
嗡——!
一面古樸玄奧,邊緣銘刻著無數(shù)云紋星圖的寶鏡自其袖中飛出,懸于半空,鏡面朦朧,仿佛蘊含著無盡星空宇宙。
正是蜀山鎮(zhèn)山之寶——昊天鏡!
“窺視天機,逆轉(zhuǎn)六氣,照見本相。十方上下,無所遁形!敕!”
長眉真人并指如劍,一道純正浩大的法力打入鏡中。
霎時間,昊天鏡光芒大放,鏡面如水波蕩漾,無數(shù)景象、氣機、因果線在其中飛速流轉(zhuǎn)、推演、排查!
那失落的陽魄劍丸,雖為七修中的“兔劍”,屬性看似柔和如月華,實則其劍意針對的乃是天下一切有魂魄之生靈,最為敏銳靈動。
《云笈七簽》有載:“魂為陽,魄為陰。”“魂欲人生,魄欲人死。魂悲魄笑。”
而陽魄劍反其道而行之,神妙非常,即便單獨使用亦可斬人魄力,令人瞬間失去對情緒欲望的掌控,心神失守。
如此神劍自有靈性,與原主聯(lián)系極深,此刻在昊天鏡的全力催動下,終于生出了一絲微弱的回應(yīng)!
鏡中景象飛速定格,最終鎖定在明月山地界!
一縷極其微弱的陽魄劍息正在那乳白色的地脈圖譜之上隱隱閃耀。
“明月山?”長眉真人眉頭再次蹙起。
此山位于東南方向,并非他預設(shè)送往錢塘的正東路線。
為何陽魄劍會偏離方向,去往那里?
“有何特殊之處,竟能吸引神物自行改道?”他沉吟片刻,指決再變,全力催動昊天鏡。
以昊天鏡無上威能為陣眼,再度精密測算天機,反復確認此行此舉并無任何隱藏的危險與陷阱。
鏡光掃過明月山方圓數(shù)百里,將其地脈走勢靈氣節(jié)點,乃至盤踞其間的所有宗門勢力,稍有氣候的風云人物都細細排查了一遍。
甚至連不遠處的武功山,九嶺等稍有名氣的仙家福地,也都被納入昊天鏡的監(jiān)察范疇,確保無一遺漏。
推演結(jié)果顯示:一切正常。
并無高人布局攔截,也無兇險絕地吞噬,更無與之相克的力量干擾。
仿佛那陽魄劍丸只是單純地被明月山的某樣東西吸引,自行偏離了航線。
“既然如此……”長眉真人目光一凝,心中已有決斷。
“許飛娘。”
真人的聲音透過某種秘法,直接在一處隱秘洞府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去一趟明月山,替貧道取回一樣東西。”
盡管昊天鏡推演顯示天機并無異常,但長眉真人心中那根刺卻始終無法消除。
他曾被許宣那完全不講道理的怪物硬生生捶敗過三次!
這三次慘痛經(jīng)歷,早已在他道心深處留下了一絲陰影,讓他無法再像過去那般完全篤信自己的天機推演之術(shù)。
一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截走陽魄劍丸的存在,怎么可能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這平靜的背后,必然隱藏著連昊天鏡一時都未能照見的詭異!
他本人前去,目標太大,容易打草驚蛇,甚至可能直接落入對方圈套。
而許飛娘……此女心思縝密,手段不俗,更兼身屬魔道正道兩道功法。
由她前去探查,可能更不易引起注意。
洞府之中,許飛娘聽到這直接響在腦海中的命令,嬌軀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復雜與無奈。
不敢不從。
如今川蜀地區(qū)的魔道,形勢比人強。
原本幾位能與長眉稍稍抗衡的大佬,近幾年都死得不明不白,蹊蹺無比。
只剩下一個幽泉血魔,還像個傻子一樣,整天癡迷于尋找和煉化那傳說中的蚩尤血穴,根本指望不上。
她們這些剩下的魔道巨擘,名義上雖還保持著獨立,實則早已不得不屈服于長眉這“老魔”的淫威之下,聽其調(diào)遣,茍延殘喘。
“謹遵真人法旨。”
許飛娘壓下心中的不甘,恭敬回應(yīng)。
迅速收拾心情,暗自思忖:罷了,不過是去明月山取件東西,總好過被派去正面硬撼慶有那個煞星。
那個禿驢不知為何,最近實力再次暴漲,又打死了幾個相識的老魔頭。
真是沒天理了。
說道消魔漲,蹦出來一個羅漢守在劍門。說不是道消魔漲,身后一個長眉真人棄正入魔。
“若不是中了蜀山禁制,早就跑到北方去躲災了。”
“真是命苦啊。”
她整理好隨身法寶,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遁光,悄無聲息地離開洞府,朝著東南方向的明月山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