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商人就是這樣,演技是對雙方的尊重。
聲情并茂的表演一番后才拿出盒子,打開里面是季氏商會的飛鈔,也就是銀票。
不怪許宣見識少,目前他所有的月俸和接觸的項目都不會涉及到這種東西。
而且也沒想到這個時期在商務(wù)上已經(jīng)如此發(fā)達,就連這樣的紙票憑證都搞出來了。
不過想一想,神仙妖魔都有的世界,出現(xiàn)這個一點都不足為奇了。
看了一眼上邊的數(shù)字....嚯!
這輩子和上輩子都不曾有過的全新體驗啊。
只是內(nèi)心毫無波動,他喜歡書院的月俸,不只是那五十兩銀子的價值。
于是坦然拒絕,不管季父拿出何種理由都不接。
什么你知我知的,這天就不知,這地就不知?
之后掏出來的地契也是直接拒絕。
許某人在錢塘縣內(nèi)有小院一間,書院之中還有專屬乙三院,總共兩座院落,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這種堅定的態(tài)度讓季父明白了錢財是不能動人心了。
于是拍了拍手。
又請出了幾位美人,想要以書生最喜歡的紅袖添香來說服對方。
這個許宣拒接的就更干脆了。
幾位江南女子固然皮囊有幾分姿色,身上也有幾分書卷氣,看得出花了大價錢去培養(yǎng)。
但是容貌上和昨晚見過的小青相比還差得遠,身上一點靈氣都沒有。
連那般美艷的女子都可以狠的下心一腳踢飛,這些人想要動搖一位佛門弟子簡直就是地獄難度。
季父暗暗驚嘆,此人心智之堅,世所罕見。
可也激起了幾分好勝之心。
讓人拿來了四件寶盒,頗有點酒色財氣試禪心的意味。
第一個盒子打開,一張古琴靜靜的躺在那里,似乎渡過了漫長的時光。
氤氳的靈氣發(fā)散開來,讓人仿佛聽到一首仙樂。
許宣先是輕咦,后忍不住靠近仔細端詳。
崇綺書院的音樂是必修課,他也是跟著師教授上了幾個月,加上前身的記憶,對于琴道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細細觀之此琴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
七弦俱在,琴內(nèi)有銘文曰:“桐梓合精”
“四大名琴,綠綺。”
“許教習好眼光。”
此琴的來歷非比尋常。
司馬相如原本家境貧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詩賦極有名氣。梁王慕名請他作賦,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相贈。此賦詞藻瑰麗,氣韻非凡。梁王極為高興,就以自己收藏的“綠綺”琴回贈。
當然此琴最出名的以一曲《鳳求凰》引來卓文君,被傳為千古佳話。
靈覺之中依稀可以看見鳳凰飛舞,琴瑟和弦,這就是文人傳說留下的印記,幾乎可以算是異寶。
若是師教授在...會脫掉外套,穿著件二股筋開始放浪形骸,當然浪過之后會冷靜的穿好衣服離開。
教授說過,是琴聲中的情感和靈魂造就了名琴,而不是拿著名琴就可以彈出情感。
許宣深以為然,依舊不受。
第二件東西就有趣了,是謝玉家祖上的東西。
《草木譜》
謝安大將軍在“淝水之戰(zhàn)”中一邊下棋一邊部署作戰(zhàn),最終大獲全勝。
此戰(zhàn)以少勝多,暗合棋局排兵布陣之法,故被稱為《草木譜》。
許宣不受,若是想要可以讓謝玉回家?guī)妆净貋怼?
第三件是王珣的《伯遠帖》,堪稱書法中的神品。
第四件是《洛神賦圖》摹本。這個就有點離譜了,洛神...在大晉不好說啊。
總之琴棋書畫四樣珍品讓許宣開了一番眼界。
也明白了季父這次玩的是高端的雅賄,而且針對性十足。
若是尋常書生隨意一樣都可以輕松拿下。
可惜...
喜歡歸喜歡,但不能要。
和自身道途相比,這些都是外物。
最終許宣過足眼癮后兩手空空的走出了這間屋子,沒有絲毫留戀。
所謂為善者,靜而無為,適情辭馀,無所誘惑,循性保真,無變于己,這才是修行求真的態(tài)度。
而且回頭看向那間屋子。
季家竟然還有一個修行者供奉,雖然沒有入道,修的也不是什么高深法門,但也很是了得。
難怪當初李夫子出事后,季瑞就被立刻招回家。
能坐上七省商會魁首的位置,確實不簡單。
等許宣走后,季父從屏風后請出了一人。
著玄色道袍,頭戴上清冠,面如冠玉,瞳生異色,手握三千銀絲,端的是個道中高人。
此人神色清冷桀驁,仿佛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茅道長,麻煩您守著這些俗物了。”
“無妨。”
“剛剛那許宣您怎么看。”
季父覺得許宣有點不像人。
加上對方在錢塘縣的所作所為,有這個猜測倒也不過分。
道長有些不耐,自己這位老友有膽量時是真有膽量,可以用重金異寶,名貴藥材來籠絡(luò)供奉自己。
謹慎的時候也是真的謹慎,一個小小的書生也要自己來看。
“聽其在錢塘斬妖除魔還以為是個同道中人,現(xiàn)在看來不過一普通書生。”
“雖然內(nèi)心有道德,但百年之后只是一捧黃土。”
說完就走,回靜室繼續(xù)苦修大道。
季父這才對兒子說道。
“現(xiàn)在為父有幾分相信你是憑借自身才學考入崇綺書院了。”
“父親您之前就一點不信嗎?”
“信一點。”
老父親委婉的絕殺。
“那為何現(xiàn)在信了呢。”
“因為那許漢文很“真”,這樣的人不屑于騙我。”
眼光毒辣的商賈已經(jīng)看出一點東西,并為兒子自豪。
“對了,此人可親近,但不可深交。”
“這是為何,漢文兄...許教習剛剛的人品難不值得欽佩嗎?”
季父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啊....一個書生不愛財,不愛名,不愛女人,就連奇珍異寶都不放在眼中,那他想做什么?”
“不論想做什么都是非常人所能想象,有時候我覺得他比咱們家供奉的那位道長更加超凡脫俗。”
“以你那點能力卷入其中豈能全身而退。”
季父教子進行的不是很順利,因為季瑞也是個很真的人,真的不聽話啊。
第二日,許宣打開院門準備回書院。
剛走出院門就腳步一頓,接著若無其事的去到街上采買一些東西,路過藥店的時候也順帶進去了一趟。
片刻后提著一個布包走向城門。
“許相公,回書院啊,坐我的車。”
“不了,不了,有同學在城外等著。”
出城之后望著四周比人還高的雜草無奈的搖搖頭。
這錢塘縣的郊外可真是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