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蘭和約翰遜、布萊安娜說話的時候，三人突然發現，處于褪色區域中的狄安娜在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
約翰遜和布萊安娜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采。
某些強大的巫師或者神明，都有一些手段能不受時空的束縛。但像是這樣不動用任何手段，便能在靜止的時空中隨意行動的，他們只見過一個半。
那半個是羅蘭——當年他在維爾米克中，被時空束縛雖然肉體無法行動了，但他的思想與感官卻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而那另外的一個便是狄安娜了——那停滯的時空對她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羅蘭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類的手段是封印不了她的。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是同時處于所有維度與時空中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在她眼中是統一的。”
羅蘭看向了兩人：“她不是‘紙上之蟲’，她和我們不一樣，她是立體的。”
約翰遜與布萊安娜的瞳孔猛然一縮，頓時明白了羅蘭的意思——狄安娜是癲神。是立體的上帝。
布萊安娜皺眉道：“我記得，我們在維爾米克的時候，曾對狄安娜進行過治療和研究。在平行世界的時候，她也曾展露出來過神一樣的能力我們一直懷疑狄安娜是赫拉卡女神的化身。
所以，奧維利亞真的已經被狄安娜吃了？”
“事情沒那么簡單。”羅蘭搖了搖頭，將有關于狄安娜、奧維利亞等等的事情都說給了約翰遜與布萊安娜。
布萊安娜聽完后，好久也沒有將這個信息消化掉。
反倒是約翰遜在聽完后，便露出了恍然之色。
“本該如此啊當初聽到天國要派遣天使過來時，我便懷疑了。這天國怎么可能還有神能降臨下來。”
想了想，約翰遜老師臉色凝重的對羅蘭說道：“馬里奧與你討論過他關于眾神的一些猜測嗎？”
羅蘭說道：“討論過了。我一直都懷疑，這天國的眾神與奧維利亞一樣，都是‘忘記了自己身份的新癲神’。馬里奧給出了確定的歷史證據。
這個圣座，這個所謂的舊天堂，便是眾神曾經的牢獄。
千目之王老爹曾在邁入第五道門時，所看到的那個癲惡的天堂，可能便是過去的圣座。”
約翰遜說道：“不，雷納德看到的那個天堂，是現在的天國或者說天國外表之下的另一幅景象。”
羅蘭與布萊安娜：“！！！”
消化掉了這個信息后，羅蘭嘀咕道：“我早該想到了。畢竟他們都是癲神.或許我們的世界也不是看起來這樣。”
約翰遜說道：“我與馬里奧曾做過一個推演，并得出了一個與現實相悖的結論——我們一直生活在底層的世界中。”
羅蘭雙眼微微一動，說道：“我可不可以這樣去理解——底層世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是統一的，因此，只要我們在未來的某一刻，必定會沉入底層世界的大海。那么我們的過去和現在也將被拉入底層世界。
因此，我們的世界并非看起來這樣，而是在它存在的那一刻，便已經沉入底層世界的大海了？”
約翰遜十分贊賞的看向了羅蘭：“沒錯，之所以我們現在看起來像是生活在表世界，是因為‘生活在底層世界’的這個結果還沒有徹底的坍縮成為現實。
而由于未來已經在過去發生了，所以，坍縮的結果是必然發生的，是無法被更改的。
就像是平行世界的泡影——我們的世界也是一個泡影，一個在時間上不斷輪回的、像是莫比烏斯胡一樣首尾相連的泡影，螞蟻是走不出這個怪圈，也無法改變這個怪圈的。”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啊！”
布萊安娜有點繃不住了，她也算是這世界上最頂級的巫師了，所以羅蘭和約翰遜的討論她是能聽得懂的。
但他們說的這些內容，與布萊安娜的認知有著巨大的沖突。所以她發出了質疑：“怎么可能會是這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個世界不可能是這副樣子的。
包括我們的形態、我們所見到的東西，甚至我們的基礎理論、實驗結果與我們觀察到的自然規律都是假的！
因為我們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假的！
甚至我們自己也是假的！
因為我們實際上是生活在底層世界的混亂癲惡生物，而我們所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象！
這怎么可能！”
不得不說，作為一名正兒八經的老黑淵，布萊安娜不愧是這世界上最頂級的巫師。
她用質疑的角度，說明了‘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癲神’的邏輯。這讓羅蘭和約翰遜不由感到有些驚訝。
看到兩人那樣的目光，布萊安娜的臉色不由變得有些精彩了起來。
“你們、你們那樣看我做什么？”
兩人沒有理會布萊安娜，羅蘭對約翰遜說道：“老師，黑淵學院有一個叫做塔拉斯的學徒，他所在的團隊曾做出過一個猜想，認為觀察可以決定結果。
我在過來的路上與狄安娜驗證了這個問題。”
約翰遜摸著胡子說道：“南方對信仰之力，或者說愿力的應用，便是基于這個理論的一種應用。
雖然他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只知道如何實現。但在舊經中卻也提到了類似的內容：世界其實是不存在的，但因為人們不知道這個真相，所以它存在著。
可一旦人們突然發現它其實早就已經毀滅了，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復存在了。”
頓了頓，約翰遜臉色凝重的說道：“羅蘭，我們認為，舊經的那段歷史之所以會出現，原因便在于當年的眾神都是‘強大的觀察者’。
一旦祂們共同的認定了某個事實，它便必定會實現。
這件事放在我們的世界也是一樣的。
我不知道馬里奧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世界產生的愿力非常的強大，它的產出遠遠的超過了眾神所有的牧場。
尤其是近些年，它的產出已經超過了眾神所有牧場的總和，甚至超出了歷史的總和！
眾神可以利用這些愿力實現一切。
我們也可以。
所以，很多很多真相是不能讓世人知曉的。尤其是你和馬里奧討論過的那些問題，以及我們今天討論過的這些問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馬里奧一直在極力的掩蓋著這份秘密。
羅蘭，真理是不能被輕易探究的。”
羅蘭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了起來。
他不由想起了赫拉卡娘娘曾對他說過的一段話——真理與智慧是毒藥，越是靠近它們，便越是靠近毀滅與死亡。
而智慧與真理并非生存的必需品，若想在眾神為創造的伊甸園中生存，便必須保持愚昧與謙卑。
一直以來，羅蘭都認為，這個世界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源自于教會所執行的那些愚蠢的政策，比如愚民政策。
可是，隨著羅蘭越來越靠近真相，便漸漸的發現了一個無比荒誕的事情——教會的許多許多荒誕可笑的政策，都是正確的！
至少它們是符合那個時代的發展的。
如今，隨著時代漸漸的發展，這些政策已經絕不能繼續存在了，于是人們也面臨起了這個世界的本質矛盾——在擁抱真相的過程中毀滅，又或者拋棄智慧與真理，回到眾神的伊甸園中。
羅蘭說道：“約翰遜老師，我和馬里奧正在解密圣座。而他相信，圣座可以幫助我們拉出來一條新的繩索。
這與我們的潛水艇計劃是存在著深度的關聯性的。所以我們可以共同合作。
但是，一旦東境加入進來，真相便瞞不住了.你知道，在我們中，聰明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很多謎題對于我們來說，本就是只差一張窗戶紙。
因此，只要大家參與進研究中，便必定會發現‘我們其實處于底層世界中，我們其實是底層世界的生物’等等問題。
這便會出現一個巨大的矛盾。”
羅蘭臉色凝重的看向了約翰遜：“我們越是試圖去修復繩索，那根繩索就越是會無法被修復。
我們越是想要拉出來一條新的繩索，我們便越是不可能將新的繩索拉出來！”
“所以計劃是要一步一步完成的。人們也是要一點點去了解真相的。
馬里奧沒有直接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便是怕你知道的太多了，畢竟你的‘觀察力’是非常強大的。”
約翰遜有些感慨的說道：“我們研究過這個問題了，而在古代的禁斷巫師們，也早就給出這個問題的解答了——這個世界最大的信仰之井，又或者說，黎明之光。
世界的本質之所以會被‘觀察者’們影響，便是因為人們的‘愿力’無拘無束的在改變世界。
所以，我們需要一口井，去收集、約束人們的‘愿力’。
同時，它也能去約束觀察者們觀察到的結果。讓觀察者們即使觀察到了結果，其結果也必須經過一位更高的‘審批者’去審批，才能被實現。
黎明之光便是這個高于‘觀察者’們的‘審批者’。
它可以匯集人們的愿力，并約束它們。”
羅蘭的臉色又變得精彩了起來。因為他發現，弗洛倫斯將‘黎明之光號’形容為‘秩序的本身’、‘神上之神’的荒誕說法其實并不荒誕。她說的是對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黎明之光號的確是神上之神，它的確象征著秩序！
如果它不存在，人們的‘愿力’便會隨便的更改這個世界。世界將一片混亂！
對于眾神來說，他們是不需要這玩意的。因為祂們本就是混亂的癲惡之神的。
但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們卻是需要黎明之光來維護秩序，來維護他們‘半半癲神與造物者’之間的這種平衡。讓他們既能在唯物的世界存在，又能使用唯心的力量。
約翰遜說道：“羅蘭，無論是拉繩子、還是離開伊甸園這個大蜂箱所有事情的前提，都需要修復黎明之光。
而只要修復了它，無論是拉繩索、離開大蜂箱.它都可以幫助我們完成。”
羅蘭猛然微微一愣，他說道：“約翰遜老師，你是說，黎明之光號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上帝的許愿機’？”
“我明白你的意思，羅蘭。”
約翰遜搖了搖頭，說道：“我和科勒德等人曾對‘慈悲圣母的許愿機’研究過很多年了，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便一直在研究它.
雖然沒能將其徹底解密，但它的高維拓撲我們卻是清楚的。
在我來到圣座后，我在私下里曾偷偷的試圖將它作為最后一塊拼圖，來拼湊圣座。
但結果并不理想。”
羅蘭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他相信約翰遜老師的水平，也相信他得出的結論。
但他卻也覺得，這個結論未必是完全正確的。
約翰遜說道：“無論是按照馬里奧的‘最后一個碎片是遺跡’的思路也好，還是按照你的思路也好，圣座最后一塊拼圖的事情不是一時片刻就能立即解決的。
但圣座修復的事情，卻應該提早進行了。
第七塊基座雖然還差一塊拼圖，但它可以先進行修復。另外六個基座也需要徹底的檢查一下。
教廷這邊的資料是很完整的，圣座本身也有可以自我修復的能力，大家研究一下，項目就可以開始了。”
羅蘭有些擔憂的問道：“以我們現有的煉金技術，恐怕要發展好多年，才能達到修復黎明之光號的程度吧？但為什么馬里奧一點都不擔心這件事，就好像只要我們加入了，事情就能辦成？”
約翰遜說道：“事實上，教廷的革新派是曾計劃獨立修復圣座的——我們無法用技術做到的事情，他們是可以做到的.即使他們對技術一竅不通。”
羅蘭雙眼微微一動，說道：“你是說‘愿力’？”
約翰遜說道：“沒錯，教會所制造出的那種種神跡、圣物、甚至半神都源自于‘愿力’。
只要愿力足夠，神便可以幫助他們實現任何愿望。
如今，奧比斯們已經研究出如何繞過神明，去使用這種力量了。
可以說，他們竊取了神的權柄。”
羅蘭猛然想起了約翰遜老師剛剛提到的那個‘黎明之光的信仰’的事情。
他不由感嘆道：“革新派在這么多年以來，可真沒有閑著。四百年前，他們在天使河畔搞出來了一個大的。現在又搞出來了一個大的。
要是他們沒有眾神的制約，他們發展的絕不會比我們差的。”
約翰遜感嘆道：“眾神從來都沒有制約過他們，因為神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制約他們自己的是他們自己（守舊派），以及那無數固執的信徒。
不過，雖然革新派的工作阻力重重，但他們研究出來的東西已經能用了.這東西的理論與‘科勒德’對癲神的研究是無比相似的，我們拿過來就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