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與奧維利亞聽完羅蘭的話后深有感觸。
兩人親身經歷了這五十年的發展，親眼看到巫師們將一個個十分魔幻的技術變成了現實。
很多原本屬于猜想的理論，都已經被驗證了。
許多只存在于理論中的事情，已經走向應用了。
而就在幾年前，一位年僅二十七歲的高等學徒，站在歷代巫師們的肩膀上，以羅蘭等等等等許許多多人當初的猜想為基礎，用另一種角度，闡述了底層世界，提出了‘零界’的猜想這篇論文一經發表，便引起了巨大的哄動。
按照經典魔法理論的描述，底層世界是絕對混亂的，是絕對不可描述的。而癲惡便源自于這種混亂，因此癲神便成了不可名狀，不可描述的存在。
因此，一旦巫師們能闡述出底層世界，那么便意味著這種未知神秘，是可以變成已知的事物的——也就是說，癲惡是可以被描述的。
可以描述，便可以干涉，可以干涉，便可以控制！
這篇論文說明了一件事，混亂是可以用秩序描述出來的，說明了混亂與秩序、底層世界與表世界本質上是統一的。也說明了混亂的癲惡是可以化為秩序——也就是說，癲神是可以被‘治好’的！
雖然這篇論文所闡述的只是一種理論，是一個個計算出來的公式，還沒有實驗論證。但它卻讓巫師們對底層世界有了一個全新的觀察角度。
最近，隨著黎明之光帶著整個世界不斷靠近底層世界，那片論文上的一些預言已經開始漸漸走向驗證的階段了。
從當前巫師們觀察到的情況來看，論文的方向至少是正確的，至少‘零界’這個概念是正確的！
羅蘭等等人當年的猜想，現在已經變成了可以去預言的理論。
而這些理論正在被一步步驗證當真正的理論被不斷驗證與矯正出來后，一份關于零界關于癲惡與癲神的真理將會出現。而許多建立在這份真理上的魔法、神術、凈化之術也將出現。
屆時，癲惡將被徹底解謎，神也將不再是神。
祂們將像是當年的元素小精靈一樣，讓巫師們理解元素、應用元素.
到那時，眾神的噩夢便要出現了——那些已經成為了元素操控大師的巫師們，將能夠像是控制元素小精靈做事一樣，讓祂們做事。
如果巫師們已經走到了那一步，眾神還怎么與巫師們斗？整個天國都要成為為巫師們服務的存在了！
凱瑟琳與奧維利亞能預見到的是，五十年內，關于‘零界’的真理法則就會被巫師們研究出來了——時間只會更早。
而在這之后，巫師們將在零界建立起一座新的真理大廈，而癲神與癲惡魔法也將像是巫師原始社會時的那些元素魔法一樣，從巫師們天生能用但卻不知道這是什么的不可控的危險東西，變成可以理解，天天都要接觸的元素好伙伴了。
奧維利亞感慨的說道：“這些年羅蘭大部分時間都在黎明之光內度過，只在外面留了一個虛影。所以羅蘭雖然有這五十年的記憶，但對于他來說，五十年前卻恍若昨日一般。
所以，他還保留著當初的心態.我是說，這種心態是對的。我們這些年胡思亂想的事情太多了，當局者迷了。”
凱瑟琳說道：“羅蘭說的沒錯，未知的神秘正在變成已知的真理。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中，征服天堂.不，應該說我們是能重建天堂秩序的。到那時，眾神也定然能像是當年的元素一樣，能與巫師們和平相處，并互利互惠了。”
“先收起美好的暢想吧。”奧維利亞嘆了一口氣：“這場戰爭，絕對會比當年巫師們撫平狂躁元素時的戰爭更加艱難，一定會出現許多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的。”
作為一名成為了巫師的癲神，奧維利亞對巫師們的東西是非常認同的。
甚至奧維利亞本質上已經不能算是癲神了，而是像羅蘭一樣的巫師。
所以，她與羅蘭一樣，都堅信巫師們現在所走的這條路，才是正確的路。
但與羅蘭不同的是，她更了解癲神，因為她與那群家伙相處過。
所以，她雖然對未來抱有著極大的信心，但對現在卻充滿了憂慮。甚至對這場戰爭都充滿了悲觀的態度。
她依稀還記得眾神當年的輝煌與恐怖.當祂們爬出底層世界，真正爬入表世界的那一刻，整個大星界都開始了顫抖。
祂們幾乎在一夜之間化為了表世界的造物主，而曾經的那些站在更高維度干涉、擺布祂們的人，莫名其妙的成為了螻蟻。
當年的螻蟻們的確戰勝了神明，建立了新的禁斷圣所。而如今的巫師們雖然繼承了禁斷圣所的一切，并在此之上有了新的發展。
但眾神并沒有在原地踏步，祂們在七萬年前就已經在新的領域上邁入顛覆了。
現在的巫師們，充其量也就能和七萬年前的眾神掰掰手腕，屬于那種只能勉強上桌打一打的程度。
巫師們是那種只能勉強上桌打一打的新手，而眾神卻是衛冕了七萬年的世界冠軍這能打贏嗎？
因此奧維利亞十分的悲觀。
不光是她，巫師們也都非常的緊張。他們都知道，在理論上自己是有機會贏的，但這只是理論。
不說別的，就說眾神在這些年的態度就能說明很多事情了——巫師們搞了這么多的事情，眾神卻不聞不問毫不在乎！
而這種態度，是非常讓巫師們感到恐懼的。
沒人知道眾神手中有多少底牌。
而巫師們唯一能拿出的底牌，便是‘阿萊耶末日真理’——讓自己能有資格上桌與眾神較量一番。
在萬般憂慮中，‘禁斷觀察者’們預言到了眾神出現的具體時間、位置、數量等等詳細數據。
具體時間是黃昏時分，巫師們針對眾神的布置在幾年前就已經準備就緒，只等待眾神到來。而現在他們不得不又等待了一個漫長的下午。
所有人都堅信，這將是一場末日的審判。
也相信眾神在出現后，所放出來的牌，必定恐怖無比——畢竟連禁斷觀察者都沒有預言到那是什么樣的手段。
就在這煎熬的等待中，那云層滾動的天幕像是凍結了一樣靜止了下來，隨后又像是太陽下照射下的琉璃穹頂一樣，透射出了萬丈的光芒。
緊接著，天空就像是融化了的薄冰一樣，融化出了許許多多的空洞。直到天幕最后的一角也徹底在光芒中融化，一個與原本天空完全不同的背影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仔細一看，那竟是羅蘭與奧維利亞曾見過的‘高階天堂大殿’！
當年羅蘭便感覺這個神殿無比的偉岸壯觀，自己和奧維利亞站在那里就如同兩個站在體育場地面的小人。
可羅蘭卻并沒有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大殿有多么的龐大——兩人去天國時，用的是黎明之光的力量，所以兩個人透射過去的虛影都無比的龐大，每個人的體積都如同一個馬耳羅德！
但她們站在神殿中卻如同一個小小的螢火蟲！
也難怪眾神將黎明之光稱之為‘神杖’！
站在這大地之上，人們甚至能看到大殿琉璃大窗之外的另一片天空，而他們就如同那萬丈之高的窗戶下地面中的小螞蟻。
似乎，神界與人界已經徹底打通，兩個世界已共享起了一片天空。
由于人們太過于渺小，甚至看不清那高空之上到底有多少神明。
他們只感覺，天空中那渺渺的云霧之上，閃耀著無數個巨大的天體！
其中有十二個天體無比龐大，祂們環在了天幕上，每一個都占據了一片天空，加在一起，便將整個天幕覆蓋了。
隱隱之間，在祂們的背后似乎還有一個極為龐大且閃耀存在祂似乎便是那灑落在大地的光芒的源頭。
‘這還搞個屁的受洗.’羅蘭臉色蒼白的閉上了眼睛，隨后，所有的巫師們心中都閃過了羅蘭的聲音——準備執行斷繩計劃！
巫師們暗中行動了起來，巫師手指已經按在了那象征毀滅的‘開關’上。
就在這時，一群龐大無比的天使，從天而降。與此同時，最新型號的那款禁斷觀察者將自己聆聽到的內容，送到了布萊安娜眼前的‘空氣’中。
似乎這群天使正在路上竊竊私語。
[“怪不得這個牧場差點落入大海，這群本該繼續工作的蛆蟲們，應該是從前幾日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全都在這里等待瞻仰朝拜了！”]
[“下等生命靈智未開，都是這種德行。他們能搞懂安樂天使配合修復就算不錯了，哪能指望他們將所有事情都做好。”]
[“今日之后，這等蛆蟲今也要進入天國，與我諸神等一起環繞在主的身邊”]
[“你們別吵了，我感覺某位主神好像已經聽到咱們悄悄傳遞的心聲了.”]
眾天使心中駭然不已，紛紛祈禱懺悔了起來。
看著眼前飄過的這些對話，布萊安娜的臉色極為精彩。她急忙通過黎明之光將這些信息傳遞到了羅蘭——當這段信息進入羅蘭的精神世界中后，所有的人便都看到了。
許多巫師不由紛紛揮舞起了手臂，在‘空氣’中翻動了起來，隨后所有神明與天使們心中的思想，都通過觀察者出現在了他們的眼中。
凱瑟琳與奧維利亞等人不由都面色古怪的看向了羅蘭——他們大張旗鼓的搞了五十年的事情，可至今為止眾神竟還是和睜眼瞎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羅蘭眼中滿是不解，但隨后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對于神來說，世界的過去、現在與未來都像是書寫在書中的文字一樣，祂們翻一翻便能洞悉一切。手指動一動便能修改一切。因此眾神全知全能。
可是在五十年前，未來便已經無法被預言了，所以，這本世界之書的內容只寫到了五十年前的那一章。
所以，眾神就成了睜眼瞎了。
原本就算眾神不再全知全能，也定然是有辦法穿過禁斷天使的屏障，看到這里所發生的一切的。
畢竟巫師們已經能做到這一點了，只是害怕被眾神發覺，所以從未敢偷窺過天國。
眾神在真理體系上的底子是非常厚重的，技術能力是超過巫師們的——但那是七萬年前。
曾經輝煌的天國，早已墮落到回了原始時代，祂們已不會使用手中真理的火種，像是野獸一樣依賴起了自身的本能。
祂們自身有著無比偉岸的力量，所以他們的本能無比的強大，的確值得依賴。
可當它們遇見擁有智慧的人類時，這群野獸的利爪就不好使了，眼睛與耳朵也變得又聾又瞎了。
它們不光愚昧，而且還十分的傲慢。
所以它們沒有去在乎巫師們到底在做什么，看到巫師們偽造的那一份份送上天國的、充滿崇拜的信徒禱告時，便在各種歌頌中信以為真，認為巫師們已在五十年里皈依光影天國。
也本該皈依光影天國。
甚至就連這幾天，人界開始拽著天國向底層大海墜落時，眾神依然相信著巫師們送過去那份禱告——黎明教會控制不住狂熱的信徒們，大家全都罷工了，都跑到了圣座瞻仰起圣境了。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荒誕，但像是如此傲慢愚昧的帝國，在歷史的記錄中卻數不勝數。
神從未流過血，所以祂們在巫師們的面前，一直有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可如今，當巫師們已經能像是主一樣，聆聽到天使與眾神們的心聲時，這層面紗便再也遮蓋不住它們的愚昧與可笑了。
‘我猜到了天國拿的是大清的劇本，但親眼看到前，總是會有些難以置信的。’
羅蘭嘆息著揮了揮手，隨后，地平線邊緣的那一抹黑色的弧形，便像是日升日落一樣，開始上下左右的開始了浮動它越動越快，每一次升起與降落都會變大一圈。
片刻的功夫，那個黑色的弧形就已經冒出頭了。
——巫師們已經切斷了繩索，真正的神明就要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