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時辰，竟然只用了四個時辰？
講法場寂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隨即爆發出劇烈的喝彩聲，盡是常仙子的名字。
凌白卻只是淡然起身，肩膀還閃爍著星星熒光，湛白色連衣長裙一塵不染，三千青絲如瀑般飄舞，宛若蒙塵謫仙。
林翠叫好到嗓音嘶啞，小臉因為興奮漲紅，麻花辮都快翹起來。
苦盡甘來，她發達了！
長老們互相對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若不是這等天賦肯定會被脈主甚至峰主內定，他們說不定就直接下手搶人了。
他們麻利向各自的主脈傳達訊息后，又彼此警惕的看著對方，顯然是怕好苗子被提前下手。
梁輕語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這些長老往日里每個都是她需要巴結的存在，一言就能定下她手下附庸的生死。
而現在，他們卻為‘常霜卿’當著眾弟子的面，不顧威儀爭搶起來，眼看還有大吵一架的趨勢。
至于自己，恐怕連當附庸的資格都沒有。
對方一朝得勢，恐怕會直接候補真傳，皆時是連核心都得巴結的存在。
她心中懊悔，卻來不及了。
凌白的眼神已經回望過來，而隨著他的注視，在場數百弟子的目光也都聚集于梁輕語。
往日習以為常的窺視，此刻卻仿佛要把梁輕語的骨頭凍碎，她香肩微微低垂，手腕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她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對方一言即可定下生死。
宗門只會偏向“常霜卿”。
“師妹，大家看起來很滿意，你約好斗技臺了嗎？”
聲音輕飄飄宛若鴻毛，凌白眼中的殺意卻猶如實質，殺心驟起的加持下帶給梁輕語巨大壓力，她半張著嘴，聲音卻啞在喉嚨里。
指尖因為恐懼深嵌入血肉，梁輕語心中悲涼，眾弟子都一副看樂子的心情。
幾位長老倒有做和事佬的傾向，不過考慮到候補親傳往后的地位，明智的選擇閉嘴。
歸一門明面上的身份，由上至下，為包含掌門在內的六峰之主，脈主，內外門長老，執事。
候補親傳，只論身份，支脈內的地位僅次于脈主，還高他們這些內門長老還高一級。
“師妹井底之蛙冒犯師姐，還請師姐饒我一命，我愿獻出靈石和筑基靈物，懇求您原諒。”
“呵，我缺這些外物？如果我沒有煉化靈物，恐怕現在主動要上斗技臺的就是師妹了吧？”
聲音平靜，凌白表情漠然，他拔出腰間佩劍，扔到梁輕語身前。
“師姐當真要我這條賤命？”
“若饒過你，往后是個東西就敢冒犯我？念你我同門一場，你自己體面吧。”
凌白狀態很差，背在身后的手都抬不起來，但卻仍強打著精神，準備演完這場戲。
兩次雷火雙劍的副作用幾乎抽干他全部體力和神識，可他費盡心思整這么一出，不就是想讓常霜卿扶搖直上，打臉鼠目寸光的鄉巴佬嗎？
如果不趁風頭正盛立威，以后就很難有機會了。
“何至于此...”
梁輕語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欲，她眸子里滿是驚懼和不甘，捧著霜華的纖手幾乎拿不住它的鋒芒。
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
她修行十余年，從家族庶女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帶著家族擺脫吞并，擁有如今的地位，今朝一步踏錯，竟會粉身碎骨？
殫精竭慮，刻苦修行想成為核心為了什么？不就是想見識山巔的風采嗎？
如今剛見到這份仙姿，就要死了？
“還...還請師姐饒我一命，往后輕語定然感恩戴德，為您做牛當馬，唯首是瞻。”
雙膝發軟，往日極其看重的尊嚴，此時卻一文不值。
梁輕語在眾弟子憐憫的目光中，忍受著千刀萬剮般的恥辱，踉蹌的跌坐在地，沖凌白雙膝跪下，額頭貼地。
“師妹是要我幫你體面嗎？我若失敗了，獻上靈物和資源，師妹會放過我嗎？”
“我...明白了，只求師姐勿要為難我的族人和附庸，他們都是聽我命令行事，我死后自不敢觸師姐天威。”
梁輕語有苦難說，眼神灰敗，心里更是絕望。
她還真沒打算害對方姓命，其為人更讓她頗為欣賞，只是想要爭奪核心弟子的位置，可說出去，誰信？
‘常霜卿’要拿自己立威，這個劫，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
她抬頭仰天，眼眸微微閉合，拎劍貼近脖頸，仿佛一切的不甘和名利都要隨風消散。
劍鋒劃動，卻意外沒有預料中的痛覺。
她錯愕的睜開眸子，對上的仍是凌白冷厲的眼眸，卻覺玄霜的劍鋒不再鋒利，其上包裹著一層晶瑩炫光，隔絕嗜血的鋒刃。
“你也算個好人，有行俠除惡的美名，就是胸大無腦，眼界狹隘了些。”
“這次權當給你個教訓，往后欺上，可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立威不一定要殺人，既然目的達到，凌白也愿意暫時饒梁輕語一命。
一是其風評在玄門里確實還算不錯，二是在他煉化遇到麻煩時，主動幫忙鎮住場子。
當然，主要是常霜卿性格太孤僻，宗內完全沒有附庸和耳目。
梁輕語能在常霜卿手下活到現在，也是個有能力的人。
收服下來，往后在內外門也算有自己的勢力，辦事會方便很多。
如果常霜卿覺得礙事，交換結束會自己動手，他就不畫蛇添足了。
“多謝師姐教誨，師姐我輩楷模，慈悲心腸。”
梁輕語唇齒發白，如獲大赦般回神時，內衣早被冷汗浸濕，她趕緊叩首謝過，耳邊滿是夸贊常仙子仁慈的話語。
連長老們也撫須微笑，顯然很認可‘常霜卿’能控制殺意，避免同門相殘的結局。
天賦堪比絕頂，心性果決堅韌，雖嗜殺卻又保留幾分憐憫之心，大善。
對此，凌白卻只是在深深看了一眼梁輕語，似乎在傳達某些訊息后，淡然轉身，飄然離去，只余下一句。
“今日講法結束，往后每周三我都會如期講法，如此四次，直到筑基。”
“遵師姐口諭。”
眾人拜服，心中卻暗惱自己光顧著欣賞仙子炫技，卻未細細體會煉化真意。
他們其中有不少人都曾暗里明里的調侃嘲諷過幾句，此刻都惶惶不安，生怕被秋后算賬。
而之前屬于其附庸，卻在壓力下離去的人，表情都像死了爹，看向林翠的眼里羨慕的快要噴火。
候補真傳的唯一心腹啊，當真是一步登天。
然而凌白前腳還沒走出廣場，后腳宗內仙鐘長鳴，悠揚深遠。
幾道霞光從天際盡頭顯現，他們腳踏祥云，穿著各式古樸法袍，強大的靈力波動仿佛要讓天地變色。
“恭迎峰主！恭迎師叔。”
耳邊的聲音恭敬而整齊，弟子成片跪倒，只余下臉上古怪的凌白，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玄宗峰主？
玄宗的金丹上人，這次玩兒的是不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