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長老，不是我闖大禍，是高老頭闖下大禍。”
凌白輕輕搖頭，聲音淡然。
“高老頭伙同筑基期的惡蛇，和它背后的千機門魔修，殘害前來助力剿匪的凌冷師兄與眾位筑基前輩。”
“宗門派您和就近執(zhí)行任務的我前來救援，卻來晚一步，最后雖誅殺了高老頭和惡蛇，卻不慎讓魔修逃走，將功折罪。”
“你…”
公孫良啞口無言，怔怔瞪著凌白。
“你在胡說什么？”
公孫良喃喃張嘴，只覺對方失心瘋，卻見凌白轉手一劍，便將高老頭封喉，大聲呵斥。
“公孫長老還不快為諸位前輩報仇？”
聲音宛如洪鐘將公孫良敲響，他深深注視著凌白，只覺對方宛若陰影中的毒蛇，陰險狠厲。
“若真有人活著回去，人證物證俱在，宗門可沒有斡旋空間，長老可要想明白。”
無視公孫良尖刀般的銳利眼神，凌白抵御著撲面而來的靈壓，淡然與其對視。
明明只是煉氣六重，卻給公孫良帶來極大壓力。
“呼——回去再和你小子算賬，法相！”
公孫良吹胡子瞪眼心中憋屈，卻不得不再度施展法相，肆虐的靈力將整座森林盡數籠罩，宛如他心中的陰翳。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是奔凌冷的腦袋而去。
不僅提前造勢，分化瀧碧海，引誘出高藥師和凌冷。
再控制高老頭出手殺人，規(guī)避留影石。
最后以此來要挾自己，滅口在場筑基，這樣哪怕是情報傳回去，凌天寒也沒有物證，碧水閣有很大的斡旋余地，雖然仍要付出慘痛代價。
這是在逼迫，甚至是威脅！
幫凌白滅口，他和凌天寒會是死仇，家族將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壓。
可若幫白老奴，凌天寒拿到物證，碧水閣元氣大傷，掌門派恐怕會直接下臺。
屆時整個宗門將全部由玄宗把持，他和家族，掌門師兄近百年的心血，將付之東流。
他不會甘心，何況凌白后續(xù)還能替宗門參與登仙大會，若能奪冠，宗門獲得的資源，也能彌補部分斡旋的代價。
兩害相比取其輕，哪怕被要挾的很不爽，公孫良也只能依照凌白的意思辦事。
“公孫良！枉你是執(zhí)法堂長老，竟敢包庇弟子弒殺上宗弟子，我西云凌家和你不共戴天！”
白姓老奴御使數件流光法器，其中甚至還有法寶，卻仍在威武的法相下相形見絀。
公孫良緘默不答，眼中狠厲之色閃過，直接頌念燃血秘咒，周身靈氣暴走，威勢提升一成左右。出手也不再顧忌受傷，力求重創(chuàng)必殺，法相遠比對峙時更有威勢。
既然不死不休，那就貫徹到底。
巨像的金剛大手再度碾碎了一位筑基的腦袋，而公孫良也被其臨死前的自爆炸的悶哼咳血。
從始至終，凌白都緊靠著公孫良，面無表情審視著眼前的一切。
他可沒忘記公孫良在靈石攻勢下的動搖，當時龍娘哪怕晚出手幾秒，都會被這老頭子賣掉。
現在坑起小老頭來，自然沒有半分負罪感。
“龍娘，動手。”
眼看幾位筑基身受重創(chuàng)，凌白卻不再給他們自爆的機會，兩手拍掌，而后一道包裹著赤色遁光的身影，宛若爆發(fā)的火流星闖入戰(zhàn)場。
龍娘身手矯健，筑基中期的戰(zhàn)力在雷火雙劍的加持下，更是發(fā)揮出十三分的實力。
可她卻并沒有配合公孫良收割切菜，反而是借老頭子發(fā)力的功夫，飛快游走于戰(zhàn)場。
碩大的尾巴與利爪齊用，趁幾位筑基心神被法相牽制，輕而易舉的斬下他們的手指，連帶著斷指和儲物戒收入囊中，斷絕其自爆銷毀資源的打算。
龍娘效率很高，眨眼間手中便多出一捧手指，其中卻只有三枚儲物戒。
卻是白姓老奴不大配合，龍娘幾次出手都被其避開，無奈之下，只好斬斷其所有手指，這才得償所愿拿到儲物戒。
公孫良簡直快氣炸了。
他在費心盡力的替凌白擦屁股，打得不亦樂乎，這兩個小崽子卻當著自己的面，收刮戰(zhàn)利品。
“啊！”
公孫良嘶聲大吼，仿佛要把心中的不甘都發(fā)泄到白姓老奴身上。
法相幻化開山巨斧，戰(zhàn)斗及至高潮，靈力在對拼沖擊中被壓縮凝實，進而形成類似于音爆的沖擊，炸的人什么都看不見了。
幾位筑基茍延殘喘想逃，卻被繞場的瀧碧海擊退，最后和白姓老奴一起，粉碎在法相的巨掌下。
至此，凌家的十位筑基，全軍覆沒。
“凌白——”
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公孫良甚至沒有打掃戰(zhàn)場，喘著粗氣就瞬身到凌白身前，森寒的目光與其對視。
他的表情宛如壓抑的火山，擇人而噬。
“長老神威，殘害凌冷師兄的妖邪盡數被您誅殺，可謂大功。”
凌白不慌不忙的從瀧碧海手中接過儲物戒，而后當著公孫良的面，收進袖中。
“你是不是沒搞清自己的位置？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怎么，公孫長老也動了凡心？”
凌白臉含笑意輕揮手中的儲物戒指，眼神直勾勾看著公孫良，似乎根本不受心動靈壓的影響。
只有瀧碧海能看到，凌白藏在背后顫抖發(fā)白的手腕。
“長老還需我做事，自然該狂傲些。”
說著，凌白無視公孫良幾乎蚌埠住的臉，反而還有心情拍拍瀧碧海的腰肢，安慰對方。
“看來公孫長老還沒有搞清情況。”
“情況？你還是關心能不能活著回到宗門吧。”公孫良語氣不善，快受不了對方做作。
“首先，現在被拿捏的不是我。”凌白伸了個懶腰，繼續(xù)道。
“宗門需要我參加登仙大會，其次您還當著我的面，害死了凌家的十位筑基。”
“你放屁！明明是受你小子脅迫。”
公孫良表情更加兇戾，心中卻隱隱升起不詳的預感。
“我煉氣六重，何德何能敢脅迫心動大修士，我不過在陳述事實，瀧娘已把您出手的過程刻錄進留影石，發(fā)向家妻的路上了。”
“我雖不才，我家道侶卻是候補真?zhèn)鳎f出的話，若是肯負責也能勉強作數。”
凌白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公孫良，兩人極近，快貼在一起。
“公孫長老，你也不想暗害上宗天才的事情被發(fā)現吧？”
“你威脅我？你瘋了，殺死凌冷的可是你！”公孫良臉色微變。
“殺死他的是高老頭，他最后視線里的是你，有命魂留影做證，何況高老頭可是您外門管轄的丹師長老。”
說著，凌白抬起手，便從高老頭尸體上攝取一道令牌，其上正是外門長老的身份令，就這么放在公孫良眼前。
“我要求不多，只要答應我三個條件，此事就算揭過，登仙大會，我也會照常參加。”
“得寸進尺，你找死？”
公孫良殺心大動，風暴般的神識將凌白鎖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其碾碎。
可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殺死或精神控制凌白，沉沒成本高到他難以想象。
“我死了，家妻會放出留影石的內容，并為我復仇，她的潛力和心性，不用我多說，你會給我陪葬。”
“你到底想怎樣？”
一瞬間，公孫良仿佛蒼老了好幾十歲，他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只恨自己看錯凌白。
當初還認為對方是熱血忠誠的大好青年，現在看來，不過是喂不飽的惡狼。
“很簡單的條件，您若應承下來，往后我還是碧水閣弟子，登仙大會，凌白也會全力以赴。”
敲詐得手，凌白此刻卻變得恭敬起來，他后退兩步，和顏悅色的沖公孫良鞠躬道。
“其一，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必須幫我保住瀧碧海，她必須隨身跟著我。”
“不行！這不在我的職權范圍，她不過是一階賤婢敢弒殺人族玄宗修士，誰也容不得他。”
公孫良鄙夷的掃了眼瀧碧海，斜視凌白。
這件事終究要有人背鍋，而獸族奴仆，不正是的最好人選嗎？
何況他說的也沒錯，人族對于叛逆的獸人向來是趕盡殺絕，他也不喜歡背叛主人的奴仆。
“我說過不計任何代價！龍娘的主人不是我，她的契約在家妻手上，家妻對其十分看重。”
“既然是常霜卿真?zhèn)鳎侵灰细蹲銐虻撵`石，我會和掌門商量的。”
公孫良老臉難看，斟酌出聲。
得罪死凌天寒，再因為獸人把常霜卿得罪，得不償失。
常霜卿如果真能斗垮凌天寒，對他們來說再好不過，敵人的敵人也是朋友。
“第二，宗門的外門必須徹底改革，往后要杜絕云夢鄉(xiāng)這類欺上瞞下的事情發(fā)生！另外，凌冷的腦袋我可以作罷，但高老頭的腦袋，我要拿過去示眾，您本人需要當面給出承諾。”
“你！眼里當真是沒有宗門嗎？”
公孫良啞著聲音半天說不出話，隨后只是長長一生嘆息。
凌白上次只是嘴上說誅禍首，門內的長老本就非常不滿。
他若真的許下承諾，掌門會怎么看？宗門的顏面置于何地？他仿佛已經預感到掌門師兄狂風驟雨般的暴怒了。
“我心中有宗門才會如此，下梁不正上梁也會歪，我們都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凌白背手，語氣幽幽。
“宗門的顏面需要靠實力自取，而不是虛偽的自欺欺人，若發(fā)現問題卻因為所謂的面子視而不見，卻是舍本逐末了。”
“只是為區(qū)區(qū)凡人，何至于此？”公孫良難以理解。
“不，是為了我的道心。”
場景陷入良久的沉默，只能聽到龍娘咀嚼丹藥的咯吱聲。
好半晌，公孫良才扶著額頭擺擺手，認輸般道：“你若肯舍身，我也無話可說。”
凌白膽大包天，在公孫良眼中，早就沒了活路。
這般肆意妄為，宗門和凌云閣必不容他，就算登仙大會表現出色，其他玄門也會礙于凌云閣的面子，對其避之不及，而凌白的天資還沒有高到他們愿意打破潛規(guī)則的地步。
也就是說，宗門大會后，凌白必被整死。
哪怕有常霜卿作為靠山，可遠水解不了近渴，說到底，候補親傳也還未筑基。
無視掉公孫良古怪的眼神，凌白繼續(xù)道。
“最后一件事，萬川長老因為我，被外派的邊陲之地獵殺靈獸，我要宗門把他調回來，并且升任到內門。”
聞言，公孫良卻是首次用看后輩的眼神，看向凌白，將他從上到下打量許久，卻仍是看不透他，只能表情復雜的說道。
“此事不難，卻是難為你有心了。”
連外門掌權者的他，都將萬川給遺忘了。
主要是成本問題，因為沒有前途的外門筑基，花費大量靈石疏通關系，還得罪玄門親傳，怎么看也劃不來。
凌白卻記得，凌白卻愿意。
公孫良現在有些看不懂對方了。
狡詐奸險是他，殺伐狠厲是他，心懷憐憫，知恩圖報卻也是他。
或許凌白，也曾對自己有過真心吧，可惜叛逆至此，注定留他不得。
之前凌冷提及的精神控制，才是最好的選擇。
......
當凌白舉著高藥師頭顱回村時，享受到的是眾星捧月般的膜拜。
他們縮著脖子，灰頭土臉，大多數人還被剛才大戰(zhàn)傳來的余波嚇得膝蓋發(fā)軟，可看向凌白的眼神，皆充斥著期盼與渴望。
他們雖只是凡人，卻也明白，凌白出現在這里代表什么。
他贏了！
斗法前，他們都不曾看好凌白，卻記得這位上仙曾承諾過什么，往后將帶來什么。
“首惡再此，從犯皆已伏誅！”
血淋淋的首級高舉頭頂，凌白眼神掃過四周，耳邊充斥著是卻并非什么歡呼，只有拼命壓抑卻止不住的絲絲啜泣。
臺下凡人心中好似卸下兩座山岳，以衣袖顏面，淚流不止，高呼上仙，卻不再磕頭，反而自發(fā)向凌白聚攏，目光皆仰視于他。
“上仙神威，上仙慈悲，我等往后皆為上仙驅使，無有不從。”
“不，此間事了，我當返程回宗。”
凌白輕輕搖頭，將高藥師的首級高懸橫梁，與山匪腐爛的頭顱平列。
眾人臉色大變，紛紛想上前規(guī)勸，礙于凌白周身未散的煞氣，不敢上前。
“上仙此去，我等又能安生多久？”
表情苦澀，最終還是由鄉(xiāng)正夠摟著腰背，顫聲詢問。
對此，凌白伸手輕招，攝來橫梁懸掛的發(fā)束。
“此事，我已上報宗門，往后會有新的仙人來駐守，他們皆為內門子弟，人品自有保障，爾等盡可放心。”
“往后，若再有惡霸橫鄉(xiāng)，妖獸肆虐，可向天師尋求幫助。”
聲音平靜卻包含靈力，清晰傳入眾人耳中，卻有幾人懷疑話里的權威性，凌白心知肚明，接著開口道。
“此事由執(zhí)法堂主，碧水閣外門監(jiān)督者，心動大修士公孫良長老親口承諾，往后駐守均由內門弟子擔任，且會設立監(jiān)察機制，諸位可安心。”
說完凌白看向遠處林間，等了數十秒，才有一道不大情愿的聲音傳來，肯定他的說法后，便再無音訊。
“三害已除，往后若再有仙妖勾結，可以此發(fā)為信物尋我，我當再為爾等除害，如此我與諸位因果已斷。”
手中長發(fā)交于老鄉(xiāng)正，凌白心中仿佛掙脫某種舒服，只覺內心平靜，道心空明。
“如此諸位有緣再見，不過我卻是希望，再也不見。”
凌白彎腰作揖，體內靈力自發(fā)運轉，竟有醍醐沖境的征兆。他卻是毫不吝惜，揮灑靈力于大片田畝而后仰天大笑，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