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濤聞言，心中猛的一沉。
他知道孫瀟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孫局，這恐怕，和目前的情況不符吧，其實這個專案并沒有蓋棺定論的時候啊，反而是才剛剛揭開了冰山一角，
所謂的連環奸殺案，實際上很有可能是隱藏一些其他更大的罪惡而采取的掩人耳目的手段。
因此我認為，還是很有徹查下去的必要的.......”
聶濤還是想繼續堅持一下，畢竟從一名刑警的角度而言，案子辦到這個程度然后不繼續查下去的話，真的是太可惜了。
但是孫瀟這一次卻是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了自己嚴厲的一面，他擺手打斷了聶濤的話語，說道，“這些情況我們領導層面都是知道的，不需要你在這邊多說，你是刑偵支隊的副隊長，只管執行市局黨委的意見就可以了，
至于案件辦理到什么程度，主要的偵辦方向在什么地方，這些都不是你要關心的，懂嗎？
我們公安系統，或者說是整個體制內的官僚系統，是一臺龐大且精密的高速運轉機器，
每個人都只是這臺機器上的一個普通零件，包括你包括我都是如此，
所以........千萬不要太把自己當盤菜了，知道嗎？”
孫瀟作為賀州公安系統的一把，把話說到了這個程度，聶濤自然也懂得了對方的意思，
雖然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面對這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領導，實際上聶濤其實沒有什么選擇余地。
只能是默默的低下了頭顱。
他在思考，或許這個案子現階段而言，真的沒有了繼續查下去的客觀條件。
畢竟如果是局里的一把都是這個態度的話，
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當然，聶濤也沒有絲毫對孫瀟有看法的意思，這就是他政治成熟性的體現。
其實對于一個學習法律的人而言，真正的學深學透，就是對整個社會的運行規則的深刻掌握，對人性的深刻洞察，而不是單純的對那些法律條文的死記硬背。
所以，聶濤知道孫瀟這個層次的領導，有很多東西是別人所看不見的。
人家做的一些決策，可能在聶濤這種層級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有些背離了原則甚至是道德，
但是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要這個原因不是為了滿足內心里面的那些邪惡的欲望，就不失為一個好領導。
想到了這些，聶濤最后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選擇說服自己，“好的孫局，我服從您和局黨委對這個案件的所有安排和決定！”
孫瀟聽到聶濤這樣表態，臉上的神態才稍微的緩和了幾許，“這才對嘛，小聶啊，說實話你是我看到過的最有天賦也是最專業的刑警，
你就是天生干這個的！
但是......你知道的，在我們體制內，如果僅僅是在專業領域深耕的話，可能前期發展的會比較快，到了后期的話就會不如那些綜合口出來的干部了。
這個問題你考慮過嗎？”
孫瀟用一個長輩的口吻說道。
聶濤知道，這是孫瀟真心拿他當自己人了，替他考慮自己的前途了，心中涌起一陣感動。
“孫局，說實話您的這個問題我之前沒有仔細深入的思考過，畢竟我之前一直都是在基層工作的。
不怕您笑話，就連一個副科都是很難解決，都是用盡了渾身解數依然望而不得。
這種情況下，我怎么可能還會去考慮這么長遠的發展呢？
對于普通的基層公務員而言，絕大多數人都是一輩子在最基層苦苦掙扎著，拿著那點微博的收入養家糊口，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能有一個副科的職務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如果是正科的話就算是祖墳裝火箭上天的節奏了。
根本不會去思考是走綜合口口還是走專業崗，這些東西對于以前的我就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遙遠。”
聶濤這個時候因為想通了案子的事情，整個神態顯然放松了下來，也就說了很多肺腑之言。
孫瀟點點頭，“聶濤啊，你說的這些都是大實話，其實我們現在這個社會不比三十四十年前，那個時候是平臺很多但人才不多，而現在是人才很多但是平臺很少。
所以，并不是每一個有才干之人都能夠有平臺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的，或者說，能夠獲得這樣一個平臺的人才，就算是時代的幸運兒了，
你懂我的意思嗎？
實際上，你已經是那個幸運兒，既然命運選擇垂青于你，那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冷靜的頭腦，任何時候都要保持，這點非常非常的重要！”
孫瀟的語氣里透露著誠懇。
這番話似是在提點聶濤，有似乎是在傳授孫瀟自己的人生經驗。
的的確確觸及到了聶濤靈魂深處的一些東西。
聶濤聽完之后獲益匪淺，連聲表達著自己對孫瀟的感謝。
繼續聊了一陣之后，孫瀟就把聶濤帶到了局黨委會上，讓聶濤匯報了一二三專案的辦理情況，以及后續的處理意見。
雖然是臨時受命，但是聶濤的表達能力和邏輯能力卻是異常強大，實際上這也是孫瀟對聶濤的一次臨場考驗。
原本以為這種臨時出卷臨陣磨槍的情況下，聶濤可以把基本的案情介紹的七七八八就已經很不錯了，畢竟之前也就是一個巡邏大隊的小交警，
并沒有經歷過這些場面的歷練。
但是萬萬沒想到，聶濤卻在匯報席上不卑不亢、毫不慌張，侃侃而談了大概半個小時，條理清晰語言簡潔，甚至連半個卡頓都沒有，
直接就把案件的情況介紹的明明白白，贏得了所有局黨組成員一致好評和熱烈掌聲。
聶濤的上調市局，以及同步提拔副科，本就是孫瀟力主的，其實其他的副局長這些局黨委成員對聶濤的能力并沒有直接的概念。
但是這次現場看到了聶濤的表現，看到了聶濤的一表人才，這些黨委成員們終于心里面有了概念，那就是：孫瀟局長的眼光是真的獨到精準啊！
離開市公安局之后，聶濤第一時間就是想著給劉成打個電話，問一下案件的進展情況。
不過他心里面也知道，過了今天之后，這個案件很有可能就已目前的進度結案。
后續的追查就會無期限的中斷了。
想到這些，聶濤心中又不禁一陣感慨。
不過就在其要按下劉成通訊錄號碼之時，手機卻是忽然哇哇的響了起來，原來是劉成搶先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