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濤走出孫瀟的辦公室之后,馬不停蹄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雖然表情反面完全沒有變化,因為是在刑偵學方面的造詣,所以自然對自己面部表情的控制手拿把掐,手到擒來。
但是內心里面卻是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畢竟U盤的事情,他在孫瀟辦公室的時候,好幾次是忍不住想向對方坦白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就有咽了回去。
交出U盤,就意味著把自己的命運也連帶著交了出去,這種把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聶濤十分不喜歡。
更何況是一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的事情。
這件事情上,必須要慎之又慎。
思來想去,他還是找到了劉成。
“劉隊,有點事找你一下?!?
聶濤拿起手機,撥通了劉成的電話,劉成不久之前被聶濤氣的摔門而出,還沒有返回。
“怎么,你改主意了?”劉成問道。
“你在哪,我來見你!電話里說不清楚!”
聶濤說道。
“我沒有走遠,就在我們單位的地下車庫,你過來吧?!?
“行,我這就來。”聶濤掛斷電話之后,立即就動身摁下了前往負二樓地下車庫的按鈕。
劉成果然坐在自己的車子里發呆,聶濤敲了敲車窗后,劉成把車鎖解開放了聶濤進來。
“說說吧,現在是怎么個想法?
其實我昨天晚上挺后悔答應你的,我就應該直接把那U盤自己留著,然后直接跑到孫瀟局長或者陳正楠隊長那里匯報的?!?
劉成還沒等聶濤說話,就苦笑著說道。
“其實你現在也可以這么做,只要你和他們匯報了還有一個U盤,他們肯定會讓我把U盤交出來的。
這個事情對于你而言很簡單......”
聶濤平靜的說道。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下不了這個決心,我自己都開始恨自己了......”
“為什么下不了這個決心?”聶濤追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自己都很疑惑,因為這一點也不像我!以前的我,眼睛里只有案子,只有真相,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別說是你這么一個和我平級的副隊長了,就算是隊長、分管副局長乃至局長,
在案子面前在真相面前,我何曾退縮過?”
“所以,你覺得我和他們不一樣,對嗎?”
聶濤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身邊的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多歲的刑警。
劉成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華子,“抽嗎?”
聶濤從里面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然后用劉成遞過來的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對面的劉成也在為自己點燃了一根之后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密閉的空間里瞬間充滿了藍色的煙霧,
抽過煙的都知道,這是老煙槍們最喜歡的抽煙方式,可以循環利用所散發到空氣中的煙草,絕無半點浪費。
“之前我的感覺是,你和大部分的體制內公務員,包括我們這邊的大部分公安干警都不一樣,
有我十年前的影子,是那種可以為了真相為了正義而奮不顧身的人。
但是......現在嘛......”
劉成深吸了幾口煙,欲言又止。
“現在感覺很失望,感覺我和其他的那些人沒有什么不同,對吧?”
聶濤直截了當的把話接了下去。
“那倒也不能這么說的,其實我到現在為止還是覺得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只不過,我感覺你除了有對真相對正義的追求之外,還多了一些,怎么說呢,我不是想人身攻擊你啊,但是我的文化水平很有限,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我覺得你和我比起來,還多了一些狡猾!”
劉成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完之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股青色的煙霧也從其嘴里緩緩噴出。
“這個.......我不否認,但是我有我的苦衷,我是農村出來的,我的家庭......”
劉成趕忙把聶濤的話頭制止,“不用解釋的,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其實恰恰相反,我很理解你,甚至覺得你這么做是對的。
之前我奪門而去,在辦公室里對你甩了臉子,那是我的性格使然,并不是在針對你。
但是我剛剛在車里面思考了很久,很多事情也就想通了?!?
劉成一邊不緊不慢的說著,一邊一口一口的抽著煙。
聶濤也沒有急著打斷,而是就在一旁默默的聽著,這個時候他知道,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是最好的選擇。
“知道嗎,十幾年前當我剛剛參加工作,剛剛進入市局如愿以償的成為一名刑警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的意氣風發,也是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
而且不瞞你說,可能是家境比你略好的緣故吧,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說,提拔晉升之類的事情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為家庭環境,我早就把這些事情看淡了。
我心里面想的就是把案子辦好,追求一個個罪惡背后的真相,還這個世間以公道,撫慰那些受害人和他們親屬的脆弱受傷的心靈。
這一直是我工作的初衷,到了現在也未曾改變過?!?
聶濤聽到這里不知不覺就感受到了一股肅然起敬的味道,不禁沖著劉成點了好幾個頭。
“當然啦,我說的這些有些自賣自夸的成分了,所以在其他人面前我很少講這些的。
今天和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在你面前表現什么,你知道的,雖然因為你是一二三專案的負責人,所以平時我都很尊重你,
但說到底無論是資歷還是職務,你都不可能走到我前面,我的發展也用不到你,說這些自夸的話在你面前其實是沒有意義的?!?
“是的,這點我很清楚?!甭櫇c頭,表示理解,但是旋即又露出疑惑的神色。
“哈哈,你也不用疑惑,其實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這個案子你有顧慮,你不想繼續追查下去,但是我想。
因為,我的顧慮相比于你和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都會少很多。
之前我把U盤交給你,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因為我從始至終都認為你是和我是一類人。
但是現在看來,我太低估現實的因素給人的壓迫了。
我前面說過,這些都不能怪你的,我說了這么多,只是希望,您能將U盤還給我。
這個案子,別人不敢接手,但是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