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魔鏡的身軀幾乎已經消失了。
頭部不翼而飛，身上那身筆挺的西裝只剩下了碎得沒多少的布片。
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碎裂了，表皮和肌肉都幾乎消失不見，里面的內臟也是殘破至極，就這么裸露在泥土之中，連鮮血都被蒸發得沒多少了。
彌紗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老季……”
季離緩緩呼吸著，身上的菌絲逐漸恢復到正常，但體型縮小了一大圈，似乎陷入了某種萎靡狀態。
百分之八十的靈質上限消耗，加上超速分裂的爆發，季離迅速退出了惡靈化狀態緩口氣，而后便被彈性十足的懷抱撐了起來：
“牛逼！！！”
“牛逼什么，又給我抽干了。”
季離將手搭在兔子妞兒的肩膀上，瞥了眼對方：
“你的印記徹底用光了，不抓緊時間給我補一個？”
“回頭補啦！這傻帽跟個小強一樣怎么都打不死，萬一還有什么后手……”
“噩夢！！！！！”
話音未落，枯槁的聲音從魔鏡那殘破的尸體上爆發：
銀色的濃霧宛如某種金屬碎片匯聚而成，內里夾雜著深沉的黑氣，在頃刻間淹沒了兩人的視野——
魔鏡的身軀上，同樣有銀色濃霧正在緩緩匯聚。
如果仔細看去，那霧氣并非霧氣，而是一種細密的反光玻璃碎片，層層疊疊地匯聚在一起。
而在濃霧深處，魔鏡的靈質正瘋狂起伏著：
不過是一具全權控制的血肉傀儡，現在黑山羊的靈魂之井已經干涸，而這女人哪怕空間能力詭異，也根本無法阻擋自己。
只要意識逃出去，一切都還能夠挽回！
魔鏡的血肉傀儡，并非只是“傀儡”。
其存在的特點，更像是被魔鏡“奪舍”后進行融合操控的肉體和靈魂。
就像是魔鏡是一個駕駛員，他操控著這具身軀的三位一體乃至一切。
這就是他為什么沒有直接用李占祥的靈肉來干掉季離的原因——
李占祥的強度不夠，只能起到拖延作用。
所以他讓李占祥直接進入腐化狀態，自身的意識再脫離而出，轉到這一具經常使用的傀儡肉身上。
而如果失去了現在這一具肉身，說不肉痛也是假的：
這具傀儡的靈核能力是“噩夢”，本身也具備空間特質，和他自身的能力“鏡中影”高度契合，而且是他使用得最久的一具身軀。
但眼下已經沒辦法了，誰能想到黑山羊的實力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之中。
現在必須要舍棄這具靈肉之軀，換取意識的逃離！
等到他回歸本體，就將“黑山羊”列入閃街高威脅名單之中，不顧一切傾注資源，都要將其徹底抹殺，哪怕不侵占他的靈肉之軀，也必須除掉這個棘手的小子。
不然之后的計劃，無論是通天塔，還是“國王”，都極有可能毀在他的手上！
隨著噩夢濃霧將季離和彌紗包裹的瞬間，魔鏡的身軀也包裹上一層琉璃靈質，起伏鼓動著，一抹琉璃色的神光就要逃竄而出。
“老季？！”
本就保持著警惕的彌紗瞬間出手，一片暗紫色的鬼爪攪向那銀色濃霧，將其攪得一片天翻地覆。
可還沒等她打中些什么，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便從濃霧深處傳來——
那蒸騰的銀色濃霧頃刻間朝著魔鏡反噬而去，他身上仿佛剎那間綻放出狂暴的吸力。
濃霧深處不知何時閃爍著深沉的紅光。
隨著一陣強烈的恍惚傳來，彌紗仿佛看到一具龐大的機械身軀在其中緩緩支起，隨著紅光的閃爍，影影綽綽之間抓向一抹琉璃色的神光。
而魔鏡殘破的身軀，此刻正動用了最后的底牌，靠著那些濃霧匯聚出勉強的人形。
卻因為莫名的紅光像是被污染反噬一般，在大坑中瘋狂掙扎扭曲著：
“你是什么東西……你到底是什么東西！伱絕對不是人類……怎么可能會有你這樣的人類？！”
頃刻間，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渾身上下的靈質驟然一炸：
“……這種靈質，你不可能是涅槃者……轉輪者……你真的是轉輪者……”
而季離也被那股強烈的恍惚所籠罩。
但和彌紗與魔鏡不同的是，他看到了從他身體內部爆發而出的那道虛影，詫異一瞬后，嘴角咧開：
“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啊，我的朋友……”
下一刻，魔鏡只聽到耳邊傳來機械的爆鳴，一道龐大的機械人形出現在他的靈魂視野中。
動作閃爍，影影綽綽而來，瞬間便抓住了他的靈體，將他一寸寸，一點點地撕裂開來！
“不……你不會笑到最后的……你根本不明白站在你對面的是誰！你一定會死得很慘……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現實中的他持續慘叫著，那叫聲之凄慘，聽得彌紗修長有肉的身材扛著季離縮了縮：
“這家伙死起來怎么這么滲人……？”
“大概是他干了些不該干的蠢事兒吧。”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聳了聳肩。至于對方臨死前放的狠話，季離當然不會在意，倒是彌紗看起來有些憂心忡忡地，小聲跟他嘟囔著什么。
漸漸地，魔鏡的慘叫終于消失了。
而在他的靈魂視野中，他被撕得支離破碎，扔在那機械人形的腳底，被一下又一下地踩爛。
最終，隨著一道殘破的琉璃靈質炸裂在空氣中，這具身體徹底沒了聲息。魔鏡的靈質反應徹底消失。
那一顆裸露在外，唯一僅剩的眼珠子死死凝視著季離，里面滿是濃烈的不甘和強烈的嫉恨，隨著升騰的靈質而碎裂開來，整個身軀化作漫天的銀色碎屑。
而留在原地的，則是一枚寬大的銀色鏡面碎片，和一枚剛剛析出的人格遺物。
“爆金幣咧。”
彌紗陰影觸手一揮，便將那兩個東西拋了上來，很貼心地包裹上一層陰影靈質防止直接接觸，落入了季離的手中。
那銀色的鏡面碎片，質地和季離從李占祥身上得到的紅色碎片相仿，只是李占祥那個是紅色的。
季離猜測，這應當是魔鏡用來控制，或者說“占有”血肉傀儡的一種術式、儀式用道具，應當是出自魔鏡自身能力體系之中。
從上面能感覺到一股魔鏡的琉璃靈質，只是暫時還不知道能有什么作用，之后再研究。
而另一個人格遺物，或者說人格碎片，外形上是一個黑色的眼球，看起來又像是寶石，內里有混沌在流轉：
——
【人格碎片：沉湎者的眼珠】
【靈魂質量：極佳】
【特性：創想增幅二級。入夢。對人之靈施放一場噩夢，并進入其中。】
【無法具裝化。】
——
創想增幅……
鑒定面板逐漸消失在季離的視網膜中。
“這個好像是通靈道具……但是已經被毀壞了？”
旁邊的兔子妞兒當然不知道季離有里世界咒印，興致勃勃地為季離鑒定物品：
“至于這個……是殘缺的人格遺物，有一定‘維度’和‘精神’層面的特性？”
“應該不是魔鏡自身的東西，恐怕是他控制的這具傀儡本身的靈核能力。”
雖然無法直接證實，但根據季離的猜測，魔鏡在進入血肉傀儡后，應當能夠使用傀儡和他自身的兩種能力。
他自身的能力自然是“反射”與“鏡面”相關，之前的“噩夢”自然就是這血肉傀儡的靈核能力了。
“你不要？”季離看向兔子妞兒，示意對方可以松開自己了。
“嘛，兄弟我這一趟雖然兇多吉少，但也是收獲頗多，就不搶你的戰利品咯。”
彌紗說著，手掌靈質燃燒，化作一只漆黑的鬼爪。
“惡靈化？”
“是啊，但我還不是很熟練，改天你教教我吧！”
兔子妞兒一屁股坐倒在地，長出了一口氣：
“他媽的……這家伙是真的難搞，累死我了……”
“畢竟是巔峰主宰，哪怕只是一個分身，正常情況下也并非我倆能處理的。”
“現在總算結束了吧？接下來怎么處理，叫傻條子出來洗地咯？”
“你現在也是傻條子，別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季離掃視四周，觸動靈魂扳機展開感應：
“閻璽羽早該到了，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哈，死魚眼一看就沒有兄弟靠譜好吧？”彌紗抬起一只手掌——
這時，整個靈薄獄突然傳來洶涌的震動，兔子妞兒神情瞬間一變：
“……巢穴主死了？”
緊接著，整個世界開始上浮。
等到上浮徹底結束，季離和彌紗兩人平復了沸騰的靈質，兩人已經回到了現世，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公園。
而不遠處紅藍兩色閃耀的燈光已經將這里圍得水泄不通，滿是特管局的特勤車輛。
閻璽羽就站在兩人不遠處，一臉肅穆地打著電話，手里拎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刃。
在注意到出現的季離兩人后，臉上閃過肉眼可見的喜色，瞬間掛斷電話走上前來：
“……總算找到你們了，你們沒受傷吧？魔鏡呢？！”
季離的視線越過閻璽羽，看到不遠處坐在醫療小組車輛旁的眼鏡兒，還有被閻璽羽小隊的人按在地上正挨了一腳的羅弧。
后者正吃著皮肉苦，嘴角咧著自命不凡的笑容，正朝著那特工說著什么。
接著便對上了季離的視線，神情瞬間呆滯——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