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笑著眨了眨眼，算是回應。
女人點了點頭，又沖著特管局幾人鞠了一躬：
“請各位盡情享受今天的晚宴，失陪了。”
這個小插曲過后，那些密密麻麻的目光才收了回去，氣氛似乎重回熱絡，但仍有不少窺視傳向這邊。
看著女人遠去的身影，閻璽羽投來有些狐疑的目光：
“熟人？”
“算是。不過說起來，咱們還真受歡迎，特管局參加這種場合都是這待遇？”
“如果是以前，在我們出電梯，進入靈薄獄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人拱上來跪舔了。”閻璽羽道：
“雖然特管局出席這種場合不算多，但這種待遇，的確是頭一次。”
“……我覺得他們剛才看過來的氣氛確實有些不太對勁兒。”眼鏡兒的笑容略顯僵硬——
雖然他也是特工，不過干技術員工作的，總歸是沒適應這種場面。
旁邊的李舜城狀態就不一樣了，肅冷的目光剛才是一路挨個瞪了回去。
“是不是應該讓孝輔局長走這邊的通道吸引下火力的。”眼鏡訕訕道。
“總署長走普通賓客通道，也太折煞我特管局的面子了。”李舜城冷哼了一聲，瞥了眼鏡一眼：
“死宅也給我支棱起來，今天我們可不是來吃喝玩樂的。”
“明白……”
隨著一行人按照計劃散開，閻璽羽和季離也走向了中庭入場的正門：
“李炳曉提前造勢了，幾乎整個極光市都都知道特管局高層清算的事情。”
“現在中庭里這幫臭魚爛蝦大多是以前就接受特管局管轄的大小組織和隱秘結社，眼下都是來看熱鬧的墻頭草。”
耳邊傳來閻璽羽的聲音，季離的目光掃過四周的三兩人群，不少偷窺的目光都跟他一觸及分，旋即笑道：
“而且局里的情況，重新拉攏人提拔不太現實，畢竟目前中層都是孝輔署長的人，就算是其他派系，也跟他們不是一伙兒的。”
“所以李炳曉如果真的清算成功，也是想辦法空降新的高層，這些人不乏是來同未來的新特管局班底打好關系的。”
“就是如此。看左邊，你剛才說的‘迷霧獵人工會’。”
季離看向側方人群中的一老一少。
說是老人，其實更偏向壯年，一頭花白短發，神情看起來蠻硬氣，西裝被肌肉撐得鼓鼓囊囊。
旁邊的青年則稍顯浮躁，手上捏著香檳的手指發白，眼珠子朝著四周轉個不停，似乎在尋找什么，有些緊張的樣子。
“二型巔峰主宰，獵人工會會長高在明，和他的首席門徒。”
“有什么說法？”
季離伸手拿了杯旁邊路過侍應生盤子中的香檳遞給閻璽羽，后者撇嘴表示不要，于是自己一飲而盡后隨手放了回去。
閻璽羽道：
“獵人工會是孝輔局長一手帶起來的組織，迷霧獵人工會要在倒影世界活動，無論是獵人身份認證還是探索許可，都需要特管局的證明程序。”
季離自是了然：“而獵人工會的人在倒影世界搞的那些安全屋，雖然比不上特管局自己設置的安全屋，但也能讓特工活動的風險降低，并且在特殊情況下保持補給。”
閻璽羽微微點頭：“就是這樣。”
“迷霧獵人”這個以在倒影世界探索為主要活動方式的覺醒者群體，季離只接觸過一次，就是初入白羊學院時“冰獄”靈薄獄那次。
“這老東西以前有事沒事就派他的門徒往特管局這邊跑，我跟那小子也算是見過幾面。但是這老東西在巡禮日事件結束后，就開始和特管局這邊保持距離。”
“現在更是保持疏遠，來舔首都過來的人了……標準墻頭草。”季離點評。
“畢竟是要跟著官方吃飯的，倒也能理解，畢竟那是首都來的人。”
嘴上是這么說，閻璽羽卻是冷笑一聲：
“現在在場的這些大小組織的高層或是領頭人，大多都和他的想法一致，都希望和首都來的大人物搞好關系，至于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即將被發配遠離核心圈的殘兵敗將罷了。”
“如果今天沒有‘孝輔局長’在那邊現身，恐怕還不止剛才那點兒小動作。”
這時，中庭側方傳來一陣躁動，隨著幾聲模糊的驚呼聲，一些附近的男性賓客都不自覺朝著那邊靠攏。
閻璽羽嘴里那老獵人的門徒更是雙眼放光，跟自己的師傅說了幾句，就端著香檳快步朝著側方走去。
“看來是有大人物來了……我們先入場吧。”閻璽羽收回目光，逐漸加快了腳步。
此刻兩人已經來到了入場的大門前，不少男女互相挽著手腕開始入場。
季離也將手腕朝著酷妞兒那邊一伸，后者瞥了他一眼：
“又不是真的來參加晚宴。”
然后將手往身前一撇——
不挽。
季離攤手，不挽就不挽。
這時一名侍應生從旁邊路過，季離剛伸出左手去拿了一杯香檳，卻感覺右臂被猛地拽住了。
他頓時扭頭看向閻璽羽：
“你不是不挽？”
酷妞兒一對紅眼睛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仿佛像是沒聽到似的。
而下一刻，季離便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從左后方傳來——
“哇老季！你們在這里啊！！”
金彌紗擠開人群沖了過來，高腿襪裹著的肉肉隨著步伐輕顫，小手捂著胸口一路狂奔。
扭頭注視著她一路跑過來的季離頓時神色古怪：
“你穿的啥玩意兒？”
“啊？”
兔子停下腳步，看了眼身上的學院制服，臉上閃過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嘿嘿……今天放學有點兒晚，沒來得及換……不過校服也算是正裝的一種嘛！”
正說著，目光落在了季離的右腕上，瞬間愣住：
“……媽的這女的哪兒蹦出來的？！”
閻璽羽瞥了她一眼，挽著季離的手緊了緊：
“晚上好。”
“不是……你們！！！”
兔子妞兒看看季離，又看看閻璽羽，再看看季離：
“老季你騙我！你明明說傻條子有安排才不搭女伴的！”
閻璽羽面無表情地點頭：“是的，這就是局里的安排。”
季離無語地瞥了她一眼——
我說你怎么突然挽上了，兔子雷達挺靈啊？
彌紗頓時不服了，一把抓住季離的另一只胳膊往懷里一塞，季離拿著香檳晃蕩著差點撒出來。
閻璽羽扭頭一瞪：
“這是公務，你不要胡鬧……”
兔子直接開擺：“你做你的公務，我抱我的老季，不沖突，嘻嘻。”
“你……？”
“你倆這點兒小事兒爭什么爭，又不是真的來參加舞會的。”
季離拍了拍彌紗的腦袋。
而后者卻猛地踮起腳來“吧唧”一口給他啃了一臉口水。
接著將他滿懷一抱，豐滿有肉的胸口貼了上來，沖著閻璽羽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季離瞬間在右腕上感覺到鐵鉗般的力度，扭頭便看到閻璽羽要殺人的目光，嘴角一扯：
“能輕點兒嗎……”
“那你要不要先去跟她講清楚再說？”閻璽羽翁著聲音低語，抓著季離的手指愈發用力。
“那你也親一下？”
“做夢！（不行！）”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季離頓時無語地掃視兩人，又掃了眼四周似乎不少饒有興趣的目光。
索性在閻璽羽反應過來之前，扶起她的腦袋，對準額頭隔著劉海輕輕一印：
啵。
“行了，進去吧。”
“老季！你！！！”
季離鉗住張牙舞爪的兔子妞兒，但扯了扯閻璽羽卻沒拉動，扭頭一看。
酷妞兒此刻臉上已經紅了一大片，眼神呆滯地看著他。
季離將她輕輕一扯：“又怎么了？”
“周圍……好多人……”
她的聲音顫抖著，面部有血色在蔓延，連腿都在發抖——
社死了。
“你倆今天戲夠多了，進去吧……”
但話音未落，季離便聽到一道錯愕的女聲從前方傳來：
“那個……”
季離扭頭，看到一席純白禮服的少女站在旁邊愣愣地看著三人，季離頓時嘴角一抽：
“晚上好……車梨。”
車梨一臉的錯愕，而后有某種復雜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
“晚上好……季離同學。”
接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三位……要不還是先入場再說？這里好像……人有點多。”
兔子腦子一懵，覺得眼前這人好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旋即才回憶起，好像是季離的同學，那什么學生會長。
而后驚愕：
我超，這個也是！？
緊接著目光瞬間危險，緊了緊摟在季離身上的爪子——
哼，區區凡人……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違和：這普通人怎么混進來的？
兔子妞兒這邊正頭腦風暴，旁邊閻璽羽聽到車梨的話，還來不及思考眼前這人跟季離又是什么關系，整張臉已經徹底被血色侵占——
人有點多……人有點多……完了，我腦袋好像有點暈……
這會兒她耳朵里藏著的通訊耳機還傳來了眼鏡兒的聲音，被她瞬間掐掉，鮮紅霎時順著小臉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還被下屬也看到了！！！
看出她此刻狀態的季離輕輕肘了她一下：“安心，其實沒人看這邊。”
“……你還說！！！”閻璽羽惡狠狠地擰住季離的手腕。
但事實上，這會兒的確沒人理會這邊幾人在干啥，因為對四周的人來說，有更勁爆的來了——
“琴小姐！”
季離的嘴角瞬間再一抽，扭頭便看到那什么老獵人的門徒和一大幫子人從庭院繞著入口的側面快步追來。
在兩名女郎的簇擁下，一席禮服的金發琴正朝著入口處款款走來。
露背的亮片禮服，帶鏈的水晶耳墜淌在精靈耳下，雪白的脖頸有天藍的菱形寶石吊墜，手腕被鏈飾裝點，羅馬恨天高踏著優雅的步子，一身的淡金很是閃耀。
但或許是因為今天的集會規模不小，相比之前在閃街內部的活動保守了不少，繞著身材的無開叉禮服下擺直到小腿。
此刻她的目光更是直指人群中的季離，臉頰旁垂下的那縷柔順金發下，水光色的眸子漸漸瞇了起來。
“哪兒來的妖艷賤貨？”
聽到耳邊兔子的聲音，季離瞥了她一眼，但沒說話。
“這是主辦方的人……”
車梨靠了過來，小聲說道。
而閻璽羽則從那社死的狀態迅速恢復，瞥了眼兔子道：
“我雖然很認可你的說法，但她是三型主宰。”
“有啥用，也打不過老季啊。”兔子自信一拍季離，后者點了點頭：
“這話倒是沒錯。”
在床上肯定是打不過的。
言語間，琴已經走到了前方不遠的入口處，突然在正門口站定。
后面那群追著的舔狗也停了下來，一個個擠到了下面的中庭中，雖是站著，但也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各個大小組織勢力的都有。
季離還看到之前和銀池集團起沖突的高星集團的人也饒有興趣地圍了過來，還有之前那什么老獵人的首席門徒，更是一路追在后面。
乖狗狗魅力確實很大。
但站定的琴沒有多說什么，那只亮閃閃的長美甲輕輕夾起側方侍應生托盤中的香檳杯，沖著下方微微一舉，而后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到季離這邊：
“各位，晚宴還未正式開始，先預祝大家玩得開心。”
而后抿了一口，輕輕舉了舉杯子，在一些男士的歡呼聲中優雅側身，帶著兩名女下屬走進了入口，并扭頭媚意盎然地瞥了眼下方。
季離沖著她眨了眨眼，琴則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這才加快腳步離去。
……今晚還真是全碰上了？
“她剛剛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我覺得她只是禮貌性地打量一下賓客。”
“我見過那種眼神，這里應該有琴小姐的熟人。”
“樸少爺就在這里，除了他還有誰值得巔峰主宰多看一眼？”
人群中，一名穿著銀色西服的俊秀男人沖著四周的目光舉杯，而后瀟灑地帶著幾個黑西裝入場。
看那進去之后的方向，顯然是沖著琴去了。
季離當然不會多看這些舔狗幾眼，只是頗感無語地抿了下酒杯，才發現里頭的香檳已經在剛才兔子妞兒的擒抱中灑了個干凈，頓時瞥向兔子。
結果發現彌紗這會兒也在盯著他：
“老季，我覺得那女人的看的是你。”
“他確實跟她有一腿。”閻璽羽冷聲說道。
彌紗瞬間瞪大雙眼，而旁邊的車梨也一臉的難以置信：
“啊？”
“他自己說的。”
“啊？”
這時，旁邊卻傳來噗嗤的笑聲。
那老獵人的門徒看著季離，搓了搓嘴邊噴出來的香檳：
“兄弟，你都抱著三個妞兒了，這樣吹牛也不會顯得你很厲害啊？”
彌紗目光一橫：“哪兒來的傻逼？跟你有關系？”
那門徒給噎了一嘴，頓時笑容收斂冷哼一聲，也懶得跟兔子這種穿著學生裝跑過來的野覺醒者計較，直接朝著入口走去。
車梨則輕咳一聲：
“我記得沒錯的話……琴小姐宴會上的一些雞尾酒單，好像是季離同學提供的吧？”
“生意往來？怎么沒見老季你給我露一手？”彌紗疑惑。
“我也想給你露一手，但是某些人沾了點兒威士忌就直接在沙發上睡死去直到黎明，簡直是覺醒者之恥。”
彌紗頓時小臉一紅：“又不是每個覺醒者都很能喝……”
車梨則繼續接彌紗上一句話解釋道：“應該是有生意往來，我幫季離同學整理房間的時候，有看過他調酒臺上的東西。”
結果兔子和閻璽羽瞬間扭過頭來，冰冷的注視整得車梨身上一顫：
“……怎，怎么了嗎？”
“整理房間？”彌紗目光轉冷。
“‘他’調酒臺上的東西？”閻璽羽聲音低沉。
季離：“你們倆需要我再輪流親一次嗎？”
兩人瞬間回神：“不行！”
“行了，進去了。”
而后主動松開了兩人，朝著里面邁步而去。
閻璽羽和彌紗對視一眼，后者雙臂交叉：
“停戰！”
“笨蛋……”
閻璽羽懶得理她。
……
李炳曉選擇的集會場地是閃爍酒店內的靈薄獄，整個極光市剔除掉官方勢力后，也就只有閃街才能撐起如此巨大的集會現場。
此刻原本的閃街大廳已經被徹底重構，變成了接待中心，而四周的空間布局也有所變化，整體的空間布局也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除了為供應接待外，也是因為外來人員眾多，將閃街原始結構保密而做出的變化。
此刻的閃街一層分為內外兩層，外面被分割成幾個分會場，和諸多的功能性空間，例如小型拍賣會、交易中心和各種娛樂場所。
中央的主會場，則是今晚的重點。
此刻的主會場還未開放，在晚宴開始之前，人員只會在分會場來往。
而最終的晚宴名單也留在了請柬上，并非所有人都有資格進入李炳曉的最終晚宴。
對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目的是借著這次大型集會交流情報，并進行各種交易和人脈拓寬。
“眼鏡他們也進來了，目前一切正常。”閻璽羽的聲音出現在耳機中。
“A隊那邊跟著檢察長姜振賀已經進來有一段時間了，在西側的會場，李炳曉在那里。”
季離輕聲說著，打開了衣服內的小型儀器：
“我開啟視覺共享了。”
隨著閻璽羽腦海傳來輕微的刺痛，一抹全新的視覺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來自裝備科的人造通靈道具，能夠共享感官，季離目前只分享了人格分裂體那邊傳來的視覺。
在“韓孝輔”那邊的視覺中，已經能看到李炳曉等人正在和某勢力的人接洽，說來也巧，在人群中，季離看到了那位迷霧獵人頭子高在明，只是沒看到他那首席門徒的身影。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高星集團的人，以及銀池集團的人也在其中。
“看到人了……那個兩鬢發白的背頭男就是李炳曉。”
季離的視覺鎖定在人群中攀談的冷冽男子身上，此人容貌端正，一席西裝，身邊挽著一個女伴。
“他身旁的女人，是他的秘書珍妮，有部分痕跡表明，此人可能是他的情人。”
“側后方那個戴著墨鏡的裝逼男，是SIA（首都情報調查局）的精銳，三型巔峰主宰，這次和李炳曉同行。”
“后面一個黑西裝干瘦男，和一個印花西裝的防毒面具男沒有任何情報，應該是李炳曉自己的人，應該都是巔峰主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情報中的人沒有出現，各單位注意留意。”
隨著閻璽羽將重要目標向頻道中的小隊眾人解析完畢，季離也解除了感官分享。
“情況不容樂觀，高星集團就罷了，銀狐團的地區總指揮應該也在，閃街雖然是中立，但銀池集團不會放過和李炳曉交好的機會，加上其他大小組織，宴會上我們的聲音不會很大。”
閻璽羽聲音凝重。
“我就是為此而分身的，不用著急，現在只需要確認最后一件事情……”
車梨從前方的接待大廳拿來了幾份手冊：
“季離同學，這應該就是你們要的計劃書了。”
兩人接過手冊，在精美的裝訂本上看到了一行大字——
【后裔行者計劃】。
隨著文本翻開，兩人迅速瀏覽完里面的內容：
“果然……”
季離抬起頭來，和閻璽羽對視一眼：
“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