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氣壓連帶著碾碎旁邊一頭里世界巨物爆開瓢潑的鮮血，但那撕向崔哲臣的軌跡卻被突然出現的空間波動所阻擋。
季離眉頭一皺，一只巨大的惡異轟然閃爍在兩人之間，無數的刀足穿刺了天臺，覆蓋全身的黑布如火焰般翻卷。
一枚包纏著尖銳鐵絲，露出滿是鮮血的人肉脖頸的相機頭就這么垂在地面上。
那鏡頭旁沾染著無數干涸的鮮血，它仿佛陷入了沉睡。
除季離之外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那龐大惡異身上散發的波動將四面八方的一切都化作純粹的黑白。
崔哲臣怒吼一聲，手中積蓄的靈質術式同那圓球狀的核心靈庫爆發出沖天白光，如同一道激光一般激射向那惡異：
黑山羊真正出現的那一刻，他幾乎快要絕望了。
但是這只惡異直接送到了他的臉上，這就是天命所歸——
如此強大的惡意能量，不需要繼續匯聚更多的惡異達成獻祭，只需要這一只，一只就足夠徹底解放核心靈庫……
只要趕在黑山羊行動之前！！！
但不知為何，黑山羊卻完全沒有他預想中任何攻擊行為，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而后，他發現整個世界不知何時已經四分五裂——
周圍的空間被分裂成一張張巨型的黑白照片，雜亂無章的漂浮在一片灰白之中，整個空間仿佛都被切割替換。
他的心底猛地一突：
是那只惡異……？！
對方身上不斷膨脹的惡異氣息，哪怕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似乎都將整個世界分割開來。
他在天臺的一角被塞入了一張巨型照片，手中的靈質術式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那惡異所在的位置。
而黑山羊和那兩人的身軀則在他對面的另一張巨型照片之中，且他的手中還出現了一張奇怪的黑色相片：
即便只有黑白色，他也能認出相片中白色的“激光”，正是他所放出的靈質術式。
他這才發現，自己放出的術式“惡異之匙”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頓時靈魂扳機狂震——
他收走了我的術式？！
接著他便看到對方撕碎了那張照片。
而眼熟的激光從季離的手中爆發，穿透了他所在的巨型黑白照片，將他的身軀頃刻洞穿——
“為什……么……！？”
定影。
季離張開五指，看著指尖那剛剛完成定影便被消耗掉的照片化作碎屑消逝在空氣中。
雖然是結合了核心靈庫爆發的奇異術式，但崔哲臣本身的實力對于此刻的季離來說不值一提，所以將他的力量“定影”收為照片自然是簡單至極。
“不……不該是這個結果……”
在黑箱無意識暴走分裂出的照片空間中，崔哲臣的身軀開始崩解。
他發出無意識般的喃喃自語，而后那鮮血淋漓的身軀怒吼著：
“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我……我竟然被……”
剎那間，他的靈魂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如粉身碎骨，如千刀萬剮。
那靈魂化作了極致的白光，朝著他身前那枚小小的圓球前赴后繼地狂涌而去。
季離咧嘴一笑：
“是的，你的術式獻祭了你自己，恭喜，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我祭我自己的偉人之靈，為我解放核心靈庫作出了卓越的貢獻……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呢？”
核心靈庫的解放要求，一個是崔哲臣的做法，通過核心靈庫中存在的術式，在規避自身的情況下吸引惡異，并獻祭質量足夠的惡異。
另一個做法，就是獻祭崔家人的靈魂，而他姓崔。
爆裂的慘叫聲中，崔哲臣的靈魂被撕裂成了千萬條，全數涌入了那枚小小的圓球之中。
隨著他的死亡，那些持續不斷的術式也驟然瓦解——
現世中，化作紅電從樓頂趕到龍山街道的閻璽羽停下腳步，看到那些惡異空洞正在退去。
眼中紅光一閃，瞬間進入了惡靈化：
來都來了，正好一網打盡，清除蛀蟲。
下方胡言亂語的市長也找回了自己的喉嚨，能夠正常說話。
無數閃爍的電器也頃刻恢復正常，商家一陣檢修后，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壞掉的跡象和損失，那些爆閃的電火花仿佛就是一陣幻覺。
而之前嘎吱作響的摩天輪也隨著上面閃爍著恢復正常的廣告屏幕同時恢復了正常運轉。
所有崔哲臣從核心靈庫中釋放的所有術式都在一瞬間瓦解了。
此刻的倒影世界，黑箱構筑的照片空間也頃刻破裂。
三人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正常的天臺上。
四周的幾只十米高的里世界巨物怒吼著同樣恢復行動力，發出貪婪的怒吼朝著三人撲來，被狂暴的氣壓碾成漫天肉沫，颶風一吹即散。
“所以，這就是核心靈庫？”
季離看著不遠處那已經擴大數倍，閃爍著白光的圓球。
那圓球表面整個解體擴張，朝著一個方向拓出三層光環。
杰妃·莫塔利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笑容：
“是的，那是密藏……”
這會讓她所在的位置終于能看到季離的側臉。
當她目光定格在季離臉上，心底驟然悸動，眼神肉眼可見地凝固一瞬。
而后猛地別過頭去，心臟開始難以抑制地砰砰直跳，一抹緋紅瞬間爬上她的臉頰——
他真好看……
這是杰妃·莫塔利第一次看到季離的真人。
上一次見面不太愉快，季離也戴著面甲，沒能讓她看到真容。
而情報照片上為數不多的幾張圖，看著也只是有些俊秀的少年模樣，時間是幾個月前的，遠沒有現在這樣……
毀天滅地般的顏值？
她一時間想不到該用什么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對方容貌的強大殺傷力，而且看到臉的那一刻，黑山羊身上的靈質就有如漩渦牢牢吸引著她。
這讓她不得不扭過頭去，以免出丑。
不對，不僅僅是顏值，這家伙身上有種連靈魂都被拉扯的吸引力…
杰妃·莫塔利解釋了一半就不說話了，季離尋思這妞兒搞什么鬼，看她突然別過腦袋去沒聲了。
瞥了眼正在向他致禮和安排倒影世界脫離工作的特工煙廠，他隨手一招，流動的靈質便將那“核心靈庫”朝著他拋投而來。
這瞬間，杰妃·莫塔利卻是猛地扭過頭來，面色一變——
“誰！？”
一抹虛影瞬間穿過季離的身側，帶著靈質爆裂的聲響將那核心靈庫一把抓在手中，頃刻消失不見：
“哈哈哈哈哈！！！得手！！！”
帶著鴨舌帽的男人遁入了聲音，那響聲朝著倒影世界的盡頭極速遠去——
是那名為響人的覺醒者。
他的心底瘋狂激蕩，中指上原本咔咔轉動的戒指瞬間就因為某種壓力而遭到破壞，但他卻完全不在意：
得手了，竟然真的得手了！
本來只是想著能否從銀池集團的遺藏中分一杯羹，或者在極光市特管局這邊做個投機……
沒想到竟然真地搶到了核心靈庫，而且是已經解放狀態的核心靈庫！！
他心底激蕩，就連靈質都隨著涌動的情緒在瘋狂波動。
這可是黑山羊……干掉勞倫斯的黑山羊，純粹的怪物，虎口奪食！！！
他越想越是興奮，卻是強忍住心底的雀躍和大笑，朝著倒影世界盡頭狂奔而去。
但奇怪的是，他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的風景有些眼熟，無盡的濃霧似乎源源不斷。
天臺上，季離抬著雙手：
“黑箱小姐，冷靜……”
蘇醒的黑箱搖晃著猙獰的相機頭，體內傳來血肉滾動和齒輪摩擦的聲響，一枚照片從嘴里吐出——
上面正是抱著核心靈庫在狂奔的鴨舌帽男人，此刻還在動，但那表情已經肉眼可見地變得焦急。
因為崔哲臣的術式結束，靈質進入無意識暴走的黑箱得以蘇醒。
但季離這會兒察覺到，對方的“還愿”暴走似乎并沒有因為術式的結束而結束。
在抱著黑箱尋找崔哲臣的路上，它逐漸因為“還愿暴走”而顯露出原形。
這家伙真正的原形遠比當初在獵影樓中第一次見面要猙獰恐怖，體型也不小。
雖然依然處于掉線狀態，但身上的惡異靈質卻在時刻不停地釋放，愈發影響著四周的環境。
所以，季離完全沒理會那突然跳出來的小丑——
不會真有人覺得自己能從黑箱手里搶東西吧。
在進入倒影世界后，兩人就出現了維度分層，所以才一前一后出現在崔哲臣的眼前。
此刻隨著黑箱的意識重新接管了惡異身軀，它抬起尖銳的手術刀腿，嘴里傳來混沌的低吼，并流出白色的口水。
整個相機頭猛地縮小一部分，像是被空間扭曲了一樣扎進了那照片之中，一陣鼓動。
旁邊無論是特工煙廠還是杰妃·莫塔利，臉上都是一陣凝重：
“總署長……這東西到底是……”
季離頭也沒回：
“我的惡異。”
啊？
驚愕之中，兩人露出滿頭問號。
這怪物是你的？！
黑箱是菲林的惡異，不過季離懶得解釋太多。
此刻黑箱正將那頭顱從小小的照片中拔出，伴隨著一聲慘叫，一道人影與核心靈庫在空間波動中重現人間：
“什么東西？！這是什么怪物！？”
片刻前還在沾沾自喜的響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腿部被整個咬斷拉扯而出，撕扯著吐在一邊。
身軀被無數利刃長腿齊刷刷切成了臊子，一顆驚恐的頭顱掉在地上滾動著，還在發出慘叫，被黑箱一刀碾爆。
核心靈庫此刻就串在黑箱的一只刀足上，它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東西，似乎想要將其粉碎，季離連忙道：
“黑箱！！！”
它抬起頭來，重新注意到季離，那鏡頭瞬間紅了：
“黑……山羊……先生……”
混沌的聲音從那口中鉆出，而后化做了低吼，朝著他猛沖而來——
季離抬起手機，對方猛地停住，刀足如節肢動物一般前后扭動，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季離舒了口氣，注意到和對方“手”中的核心靈庫，抬起另一只手：
“拍照，還記得么？”
剛剛又借用了一次黑箱的力量，加上之前的欠債導致的“還愿暴走”，剛剛上線的黑箱疑似已經幾乎不剩理智了。
但應該，還剩得一絲，至少它的動作停下了。
這證明季離的推斷是對的，因為黑箱看起來似乎安靜了不少。
可眼下他有些犯難——
還愿暴走，他得還愿才行。
但是這種情況，他要怎么和對方拍下“浪漫的瞬間？”
季離著思索的霎時，那碩大的老式相機頭猛地打開，里面是一處白肉色的內巢舌頭。
那舌頭又花瓣一般張開，竟是又一張大嘴，滿是粘液和勾狀牙齒的深處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和她優化后的人身狀態下別無二致。
接著在旁邊特工煙廠狂跳的眼皮中，那人頭站連著帶肉的血色脊椎從里面蛇一般鉆了出來，湊到了季離的跟前。
她緊閉著雙眼，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面對這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季離扯了扯嘴角，并在黑箱開始再度躁動的時刻，將自己的手機丟給了不遠處的特工煙廠：
“幫我拍照。”
“拍……？”煙廠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后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頭皮發麻，哪怕是身為精英特工，也是一陣San值狂掉——
不是，署長，你好這口！？
季離正捧起黑箱的腦袋，盤了盤后，將嘴唇輕輕印在她的額頭上，煙廠已經傻在了原地。
別說他，杰妃·莫塔利都繃不住了：
“你在干什么……”
感知到黑箱還在還愿暴走的狀態，季離腦袋一側：
“不想死就拍照！！！”
他想不到比親吻更“浪漫”的做法了。
考慮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還是尸體堆里，是不是好像還更浪漫了？
他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而且人黑箱也就是這會兒長得怪了點兒，馬上就給它親回香香軟軟的女仆妹妹。
煙廠的特工素質有些遲來地回到他的身上，他似乎意識到季離是在進行某種安撫儀式，頓時也顧不得這違和的畫面了，抬起手機咔嚓就是一頓狂拍。
無數下快門后，他看著屏幕上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而杰妃·莫塔利也湊了過來看著屏幕，半天沒說出話來。
而四周的異常靈質猛然一收——
黑箱的身軀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肉扭曲聲，那碩大的身形迅速縮小，化作前凸后翹的人形，并蓋上一身女仆裝，明媚的睫毛大眼睜開。
注意到季離此刻的行徑，頓時陷入滿臉的迷醉：
“黑山羊先生……”
之前發生的各種情景她似乎完全沒有記憶，只看到睜開眼就發現季離在嗦自己腦殼——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幸福的事情嗎？！
那濃郁的親和力讓她瞬間就陷入了極致的沉醉狀態，抱住季離的脖頸就輕輕墊起了腳尖。
而清甜的嗓音讓兩個正在圍觀照片的人抬起頭來，看著這畫風陡變的一幕，又是一陣呆愣——
女仆小姐正撈著季離的脖子，輕柔地吮吸著他的唇間，獻上香吻，雖然季離疑似表情有些古怪地在往后面躲。
杰妃·莫塔利眨了眨大眼。
雖然，但是，我是不是應該生氣和痛心才對……但我怎么只覺得逆天呢？
這時，有東西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同樣看愣的煙廠。
他猛地扭頭：“閻長官？您什么時候來的……”
臉色僵硬如冰塊的閻璽羽將手里疑似PDA殘骸的焦炭碎片狠狠砸地上，頭也不回地走向后方的維度窗口：
“不，我沒來過。”
——
PS：把這段兒過了，累了困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