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遲話畢用力攥緊了膝上的褲筒，雙眼一動不動望上了小蘿莉的門面。
她覺著自己當年帶著團隊搞大創、跟著校內領導老師們匯報選題和流程的那會，好似都不如她現在緊張。
這會她的小腿肚已然緊得隱隱抽了筋，掌心也滲滿了滑而膩的冷汗。
關鍵……大創做成了【嗶——】，頂多會被帶隊老師他們狠狠地痛批上一頓。
但這祖宗想要的游戲要是不慎被她整成了鑲金邊還雕了花的翔……
那她能真給她【嗶——】都打出來吧？
不自覺幻想到某一奇?妙場景的小姑娘抖了又抖，原本就快被汗浸透了的褲腿頓時又多了兩塊扭曲的爪印。
楊雁安聽罷，抱著那薯片不動聲色地盯著許意遲看了半晌，良久方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還不錯?！?
“畢竟，民間文學這東西并不需要技術降級……它們需要的是，更偏向于故事的精簡版梗概——你這個切入點和游戲主體融合得還不錯，穆桂英的確是個極有國民度的、很適合被單獨抽出來細講的角色。”
“尤其你這還能一石二鳥……同時把晉省的楊家將說唱和京城的穆桂英傳說一齊塞進劇情里?！毙√}莉叼著兩塊薯片，說話稍有些含糊。
“但你這個游戲想法，在細節上目前還是有所欠缺的?！?
“比如，什么樣的力量才能穆桂英這個僅存在于傳說中的人物，被困鎖在那個‘方寸之地’；又是什么樣的世界大背景，才容許主控在游戲中一遍遍‘時間回溯’直至消散掉穆桂英的執念與遺憾……”
楊雁安咽下嘴里的零嘴兒開始滔滔不絕：“再比如，主控因何而被帶入這樣的世界，他/她為什么一定要經歷這些，最終目的是什么，后續的劇情又該如何銜接……”
“小許，你可別跟那湖里的蛤蟆似的，一戳一蹦跶，不戳原地趴——快動腦子想想，別等我真找根棍兒來削你哇！”
小蘿莉急急急急急，許意遲則被她說得不住哀嚎著抱了腦袋：“嗚嗚嗚，在想了在想了，別催了陛下，陛下您別催啦！”
“再催微臣的腦袋瓜子都要破了——這些東西是臣不愿意想嗎？這明明是臣實在沒頭緒了呀陛下?。 ?
小姑娘哼哼唧唧、叫苦不迭。
依著她先前的計劃，她本來是打算等徹底逛完了她們走前圈出來的那十幾個非遺保護點，再跑去代城碰瓷一圈，確保心滿意足后再趕回來慢慢思考后續該如何制作這款游戲……哪想這祖宗竟急成這樣，恨不能讓她立馬憑空變出個游戲成品來！
——造孽喲！
她這真是造了那個天大的孽喲?。▌澋簦?
許意遲心下腹誹，她這會感覺自己就是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去云中逛著一趟那，能招惹上這么位送不走又惹不起的祖宗，那她當初從原城出來就不該拐去云中——她就該直接來忻川去碰瓷她偶像嗚嗚！
壓力上頭了的許意遲小朋友習慣性開始逃避。
一旁早已錄足了“巔峰同志經典語錄”的陸時年見狀假咳著微攥了拳頭，許意遲循聲回頭，便見他對著她幾不可察地輕輕點了點頭。
“許福主，您不是在來忻川之前，就已逛完了十數個相關資質的保護機構了嗎？”道袍青年對著小姑娘瘋狂眨眼，“您不妨仔細試著再往這游戲框架里添進些別的非遺元素？”
“剛好楊前輩還在這兒……萬一有什么需要，她還能幫您瞅上兩眼不是？”
“要、要是真能多添進去些其他非遺元素當然是好的?！痹S意遲聞言無端微紅了耳尖，邊說邊不大好意思地伸手抓了抓腦袋，“但、但我這不是沒本事找見那么多愿意跟我們工作室合作的文化館……也要不來那么多授權嘛！”
“再者說……工作室的經費也不是太充足，我們目前還屬于那種最普通的獨立游戲工作室……拉不到投資，我們幾個也不太想被投資人過度干預了創作。”
“所以……就那什么?！?
——他們這還怪捉襟見肘的。
要不然那會也不會對著楊前輩的提議猶猶豫豫了。
——她那是真怕她們幾個“錢不夠、劇本暫無”，做不出像樣的好東西來。
“誒~許福主，您看您這個思路就不大合適了?！甭犚娺@話，陸時年故意佯作夸張地拔高了聲調，“咱們這些為了理想而不懈奮斗的人，怎么能因為沒錢就放棄了我們崇高而偉大的夢想……放棄了這能弘揚非遺文化的大好機會呢？”
“錢不夠那就努努力……再不行咱還可以去一天打十八份工嘛！左右生命不息，打工不止，只要我們足夠努力、足夠勤懇……那總是會有機會變成合格的牛馬……啊不，合格的追夢人的?！?
陸時年眉梢高揚，他這話雖看似是對著許意遲說的，實際一雙眼卻牢牢粘在了楊雁安的身上。
到最后一句話畢他甚至干脆與靈撂了明牌，扭頭笑瞇瞇對著小蘿莉彎了眼睛：“您說是吧？楊雁安前輩。”
“得了，夾子，別擱那演了……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看得出來?！北蝗税胪瓢肜?、哄騙著端上高位的楊雁安冷哼一聲，看向陸時年的眼神不由越發嫌棄。
“你不就是想拐著我給小許拉兩個人手、折騰點投資來嗎？——這都好說，你倒也不必硬學著你師父那忽悠人的姿態?！?
“——不是我嫌棄你啊，夾子。”小蘿莉幽幽咂嘴，“你這糊弄人的本事，照陳應生那個老牛鼻子可差遠了?！?
“有那時間，你真不如好好跟你師父該怎么耍嘴皮子忽悠……眼下你這功力放出去多少有點給那奸商丟人！”
“……好的，楊前輩，晚輩回去就找師父請教。”陸時年從善如流，面上瞅不見丁點被人戳穿后惱羞成怒的意思。
反正他今兒開口主要就是想騙楊前輩的荷包出點血——不能光他一人為了給許福主處理那一身妖氣的事兒，苦哈哈地給他師父交“保護費”，這位祖宗也得多少出點。
“呵，你答應得倒挺快。”楊雁安唇角一扯，轉而滿面正經地看向許意遲，“小許，你們做這游戲大概得花多少錢？”
“一百萬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