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統(tǒng)治而言,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所處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所考慮的就會存有偏差。
大虞作為皇權(quán)至上的集權(quán)統(tǒng)治,這一底色是開國之初就渲染上的,別管大虞經(jīng)歷多少君王,更迭幾代朝臣,這一底色也絕不可能褪色!
或許說在這過程中,存有某些時期將這一底色暫掩,可底色就是底色,論誰都無法壓下去。
蕭靖是虞臣,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大虞,蕭靖無比清楚今下的大虞,是處在風(fēng)口浪尖之上的。
相較于表面的毫無波瀾,實則在看不見的地方,卻存在著極其尖銳的矛盾,還有數(shù)不清的暗潮洶涌。
這是稍不留神就可能讓天下動蕩的。
可與之相對的,是如果能好好的梳理一番,大虞不僅能解決各種問題與積弊,還能順勢使國力恢復(fù)并向上攀升的!
一念之間,天下動蕩。
一念之間,天下復(fù)興。
這就是大虞所處的特殊境遇。
而究竟該如何選擇?
蕭靖在兼領(lǐng)戶部尚書以來,一直查閱與梳理戶部的賬,并且向前查了很多,一個觀點在蕭靖心里形成。
今上要主導(dǎo)一場對外的戰(zhàn)爭,在轉(zhuǎn)移部分矛盾的同時,務(wù)必獲取這場對外大捷,以此震懾到各地群體,中樞有司才好對下推動變革。
盡管蕭靖清楚今下的國庫,無法支撐一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畢竟戰(zhàn)爭一旦打響,誰都無法確保何時才能結(jié)束,萬一對外的戰(zhàn)爭打的時間長了,這會把大虞給拖死的,耗死的。
但是如今所處的境遇,又必須要打這樣一場仗。
沒辦法。
中樞有司的不少群體,已經(jīng)領(lǐng)教到,見識到今上的厲害,但是在大虞所轄諸道各府眾縣治下,仍有不少對今上有質(zhì)疑,有懷疑,而這是不利于統(tǒng)治安穩(wěn)的。
直到宗慶道出現(xiàn)叛亂,天子欽定張恢率軍平叛,蕭靖知道,他一直苦等的契機,終于是到來了。
而且他還隱隱猜到了什么。
“蕭靖!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本安靜的尚書省,因為一道怒喝聲響起,使得不少忙碌的官吏都愣住了,隨即一些值房,開始出現(xiàn)了小聲議論聲。
近幾日御史臺、錦衣衛(wèi)、兵馬司、巡捕營等有司各處,在虞都內(nèi)外皆有所動,這使中樞有司的不少官吏都察覺到不對勁兒。
大虞所處的政治環(huán)境,或許會受一些外部因素而變,但是這種變化終究是有限的,特別是在中樞一帶,畢竟與大虞有世仇國恨的北虜、西川、東吁、南詔等國,是跟大虞邊疆緊挨著的,但他們距大虞腹地是很遠的。
講一句不好聽的話,即便大虞邊疆出現(xiàn)了戰(zhàn)亂,而因戰(zhàn)亂所生影響與變動,是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傳到大虞腹地的。
而形勢出現(xiàn)波動跟迅速惡化,這同樣是需要時間來發(fā)酵的。
所以一些群體所在意的,在另一些群體的眼里,可能就毫不在意。
“溫大人沒頭沒尾的說這樣的話,本官為何聽不懂呢?”在蕭靖的公房內(nèi),面對溫紹的怒視,蕭靖慢條斯理的放好一份公函,順手端起茶盞,喝了口早就放涼的濃茶,苦澀之味在唇齒間流動。
蕭靖放下茶盞,迎著溫紹的注視,語氣平靜道:“這不是在溫大人府上,這是在尚書省,是國朝要省所在!!”
“溫大人連官儀都不顧了?”
“這叫尚書省的同僚看到,一個個怎樣想?”
“有什么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對本官講嗎?如果溫大人實在閑來無事,那本官不介意將手頭的一些事,交由溫大人來處置!”
“你!!”
見蕭靖如此,溫紹氣到呼吸急促起來,伸手指著蕭靖說道,可到嘴邊的話,卻怎樣都講不出口。
這幾日間,溫紹明顯察覺到不對勁,有人在暗中盯著他,甚至與他走的很近的人,有不少也被盯著,甚至一些彈劾奏疏都出現(xiàn)了。
這意味著什么,溫紹再清楚不過了。
不管怎樣說,溫紹也是經(jīng)歷很多的,特別是一帝三后時期下,中樞局勢如此撲朔迷離,暗潮洶涌下,溫紹非但沒有任何事,相反還坐到尚書省右仆射的高位,這是有徐黜的影響在,但也有他自己的手段。
“蕭靖,你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在蕭靖的注視下,溫紹沉吟了剎那,才咬牙切齒道。
“溫大人此言何意?”
蕭靖聽后,卻不甚理解道:“蕭某究竟做了什么,竟叫你說蕭某在趕盡殺絕?”
“好,好,好!!”
見蕭靖如此,溫紹氣急而笑,“既如此,那咱們走著瞧!!”
言罷,溫紹一甩袍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朝堂外快步走去。
看著溫紹離去的背影,蕭靖雙眼微瞇起來,然在他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道寒意,在蕭靖的眼里,溫紹與死人無異!!
其所做的事,砍他腦袋都是輕的,按蕭靖所想,溫紹就該受極刑才行。
“老爺。”
而在此時,蕭云逸捧著一盞熱茶,低首走進了正堂,為蕭靖換了茶,“溫紹昨夜去見徐黜了,但徐黜沒有見他。”
“這就難怪了。”
蕭靖沉吟剎那,才開口道:“看來中樞這邊,已經(jīng)影響到京畿道各地了。”
“老爺,是否派人去給派駐各地的宣課司傳信?”蕭云逸聽后,捧著那盞冷茶,低首對蕭靖說道。
“截止到今下,白毅他們在京畿道各地已查到不少罪證,其中有一部分,就跟溫紹及其黨羽有關(guān)。”
“此事不急。”
蕭靖擺擺手道:“既然是要查陳堅案,那要查的就不是這些人,更要看藏在更深處的人,有沒有坐不住的。”
“戶部的賬,有太多對不上的了。”
“商稅與走私,這只是其中的一大類罷了。”
“在別的大類,還有細分的小類,牽扯到的群體同樣不少,可你要知道,牽扯到的這些群體,彼此間或許存有聯(lián)系,或許有更緊密的關(guān)系。”
“這次要查的,是有限制的,不能隨意的擴大,如果擴大了,那中樞會亂,地方更會亂了,這就違背我這次想查的初衷了。”
“可是老爺,您這樣想,別人不這樣想啊。”
蕭云逸聽到這里,露出憂色道:“現(xiàn)在虞都內(nèi)外,已有一些人在散布謠言了,說您要黨同伐異,甚至有意跟北虜、西川有所勾結(jié)……”
“呵呵~”
蕭靖笑著搖起頭來,對于這些,蕭靖一點都不奇怪,在大虞官場沉浮這么多年,他什么沒有經(jīng)歷過啊。
有些話,不僅會誅心,更會殺人!!
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是先前的蕭靖了。
“大虞的風(fēng)氣,該變變了。”
在蕭云逸的注視下,蕭靖起身道:“都言新朝新氣象,大虞既到了正統(tǒng)朝,為何有些人,總想著用先前的風(fēng)氣,來定義新朝的風(fēng)氣?”
“陛下一直在勤奮治理著天下,改善著社稷,作為大虞的臣子,陛下的臣子,坐視不管是不好的。”
講到這里,蕭靖眼神凌厲起來。
既然決定要做一些事,那么就別瞻前顧后,別優(yōu)柔寡斷,蕭靖比誰都要清楚,這會帶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