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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周孟言臉上時,他醒了過來,剛想坐起來,渾身酸痛,他不由苦笑著揉了揉脖頸,慢吞吞爬起來去浴室淋浴。
謝天謝地,以前他們偶爾有在實驗室里過夜,這里倒有一間小小的起居室,可以淋浴,可以休息。
不過,實驗室里有的只有冷水,他脫掉衣服站在蓮蓬頭下,冰冷的水流澆在了他臉上,讓他頓時清醒過來。
他抹了一把臉,拿起放在一邊的香皂,小超市最便宜的那種,牌子從未聽過,散發著濃烈的香精味兒,可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嫌棄,匆匆抹了抹頭發和身體,再快速沖洗干凈。
洗完澡,他用香皂把換下來的衣服洗干凈擰干,重新穿了上去,是的,很不幸,因為出逃匆忙,他甚至沒有帶換洗的衣物,也不敢晾曬,就怕有個萬一需要馬上離開,來不及套衣服。
幸虧夏天溫度高,就算穿在身上,沒一會兒也就干了,可這絕對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沒有之一。
除了生活的窘迫,更讓他覺得煩躁的是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吳凡的那條線算是斷了。
周孟言不由看向了實驗室的白板,上面羅列著他已知的線索。
貼在最旁邊的是一份打印出來的新聞,《驚爆!知名女星高某因抑郁癥自殺?》,這是關于高銀月自殺的第一篇報道,也是娛樂公司的無奈之舉。
出事的那天晚上,正巧有路人拍到了一段車沖進湖里的視頻,以為是意外,報警后就把視頻傳上了微博,誰料慧眼如炬的網友一下子認出來是高銀月的跑車,頓時炸了鍋。
娛樂公司在證實死者確實是高銀月后,立刻開始危機公關,單純說自殺難免會被聯想到丑聞,正巧高銀月之前因為壓力大一直在看心理醫生,便買通記者,提前爆出是因為抑郁癥才自殺的,好歹算是把輿論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但作為男友,周孟言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沒那么簡單,所以警方詳查,他是贊同的。
只是沒有想到,不過幾天時間,警方就把嫌疑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周孟言低眉思索,既然警方覺得他有嫌疑,那么,也就意味著高銀月是真的被謀殺的,警方有他殺的證據……是什么呢?如果不是溺死,那是怎么死的?
他沒有看到尸檢報告,無法判斷,如果想要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洗脫自己的嫌疑。
要不然……自首?周孟言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殺人,而世界上也不會存在著完美的謀殺,警方那邊的證據應該是有破綻的。
如果自首再找律師的話,說不定也可以得到轉機。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如果這件事有□□,那么就算證據不夠充分,他也會有大麻煩。而且,如果這是一間被精心設計過的謀殺案,他又不是福爾摩斯,無法保證自己就能找到破綻,清洗嫌疑。
還是太冒險了。他想,至少應該知道警方那邊到底掌握了什么再做決定。
該怎么打探警方的消息?
周孟言腦海中迅速出現了幾個選項:第一、佯裝自首,警方一定會來審問他,他可以借機套話,可是,如何從戒備森嚴的警局里逃離?難度太大。第二、偽裝進入警局,竊取資料……可以考慮,但同樣需要周全的計劃。第三、買通內部人員,看看是否能夠得到線索,問題是如何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動用名下的財產?
周孟言默默衡量著利弊,陷入了沉思。
***
「周孟言默默衡量著利弊,陷入了沉思。」
鐘采藍打完這段話,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她想了會兒,決定暫時斷在這里,好好想一想后面的劇情該如何寫。
啪啪啪。她敲上了一行字:「to be tinued。」
保存文檔,關閉,猶豫了一會兒,她艱難地抵抗住了刷劇的誘惑,把筆記本推遠,轉而取出了自己的考研資料,努力刷題。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周孟言就站在她身后,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四周。
周孟言真的是懵逼了。
昨天那古怪的經歷他并沒有忘記,只是他滿心滿腦都被高銀月的案子占據了,暫且把這件事放在了一邊,可就在剛才,他不過是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就變了。
又是一間臥室,和昨天見到的還不同。
但他能確定是同一個主人,一模一樣的包,一模一樣的筆記本電腦。
與昨天不同的是,他見到了房間的主人,背對著他,栗色頭發,發尾微微卷,穿著家居服,翹著腿,正艱難困苦地與英語試卷做斗爭。
他站在她背后愣了半天,還是決定直接點,他叫了一聲:“這位小姐?”
鐘采藍咬了咬筆桿,在完形填空的第一題上勾了個c。
周孟言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這位小姐,我覺得……”他話音未落,突然噤了聲,思量半天,小心翼翼湊過去,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鐘采藍眨了眨眼睛,突然“啊”了一聲,推開椅子進了衛生間。
周孟言不明所以,跟著走了進去,她對著衛生間里的鏡子取出了隱形眼鏡,然后滴了眼藥水,從包里找出了框架眼鏡戴上。
接著,繼續坐回了椅子里做題。
周孟言怔了片刻,慢慢走過去,她有一縷頭發搭在肩上,半落不落,他謹慎地伸出手,輕輕一撥。
頭發從肩頭滑落。
鐘采藍沒有在意。
周孟言抬起手看了看,又試著去觸碰書桌的一角,可這一次,他的手指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書桌。
他的表情頓時微妙了起來,觸碰書桌的時候,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好像手指碰見的只是空氣,然而,剛才撥她頭發的時候,他能感覺到發絲的存在,是實實在在碰到了的。
謹慎起見,他做了第三次嘗試,輕輕碰了碰她壓著試卷的左手手背,指腹碰到的肌膚柔軟溫暖,是真實的。
而鐘采藍也有了反應,她下意識地抬了抬手,還以為是一只小蟲子停在了上面,停筆吹了吹,又噴了噴花露水。
周孟言證實了自己的推測,他不能碰到任何物體,但是卻能碰到這個人。
上一次,他以為自己死了,可明顯沒有,按照那個女警察的表現看來,他并不是死了靈魂出竅,而是整個人消失了。
只是狀態有些詭異。
兩次都來到這個陌生人身邊,為什么呢?是她有什么特別的,還是因為那份紀錄了他行為的文檔?
周孟言想著,把目光投向了那個筆記本。
可鐘采藍意志堅定,愣是堅持刷完了一套歷年真題才打開了筆記本,企鵝彈出來好幾條消息,有導師的郵件,同學的抱怨等等。
鐘采藍一條條回復。
周孟言就在一旁看著,得知了她的名字是鐘采藍,是燕臺大學的學生,畢業論文還在選題階段,現在正在復習考研,同宿舍的朋友被逼著去考駕照,痛不欲生……越看,周孟言的心里就越是疑惑。
這太真實了,她就好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這不像是偽裝。
周孟言記住了她的姓名和學校,心想回去以后查一查有沒有這個人——到這時為止,他并沒有太過擔憂,按照上一次的經驗,他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才對。
然而,他失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小時后,他還留在原地。
十點鐘左右,房門被敲響了,他不閃不避,想知道別人是否能夠看見他。
鐘采藍站起來,去開了門,在外面的是只到她腰的郭小晗:“姐,媽讓我來和你說一聲,明天早上九點鐘我們去外婆家。”
“知道了,謝謝你。”鐘采藍對這個妹妹態度一向客氣疏離,從不擺姐姐的架子。
郭小晗倒是很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她煩死了母親一天到晚把自己當小孩子的樣子,老氣橫秋地說:“明天報告大晴天,你要不要墨鏡?我可以借你。”
“不用了。”鐘采藍忍俊不禁,“我自己有。”
“那好吧。”她點點頭,揮揮手,“明天別遲到了。”說話的口吻和江靜如出一轍。
鐘采藍啼笑皆非,好聲好氣送走了她,轉身回屋。
周孟言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郭小晗目不斜視地穿過他的手臂離開,顯然,郭小晗看不見他,也碰不到他。
特殊的只有鐘采藍一個。
他看了一眼掩上門的鐘采藍,還是決定先走到外面看看,確定一下地點。然而,奇怪的事再度發生了,正當他想邁腿離開時,卻發現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牽扯了他全身,將他重新拉回了房間里。
他猝不及防被拉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卻發現隨著鐘采藍的走動,他不得不跟隨在她身邊。
她去衛生間刷牙,暫時站定不動,周孟言立刻走開幾步,直到被限制為止,他心中估算了一下,大約有5米的距離。
鐘采藍刷完牙往外走,他便覺得那股力量消失了,他觀察著鐘采藍的步子,慢慢往外挪。
一步,兩步,三步……她關了電腦上床休息,他好巧不巧,正好卡在了門前,無法再向外走一步。
周孟言對這極度荒謬的狀態感到無措極了,他忍不住出聲:“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鐘采藍當然沒有辦法回答他,她躺在床上刷了一會兒手機,想著明天要早起,正打算睡,突然收到了一條來自好友溫柔的微信:[小籃子,看看這樣行不行?]
她收到了一張手繪的圖,圖上是一個穿著t恤牛仔褲的年輕男人。
她只看了一眼,就給對方發語音道:“親愛的溫柔,我覺得周孟言應該長得更帥一點。”
在說他?周孟言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快步走過去偷窺她的手機屏幕。
那個手繪的男人身形和他很像了,更奇怪的是,連衣服都是他穿的那一套,只是臉型不像。
可是,她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靠,你就知道說帥說帥,什么叫帥啊?”微信那頭的溫柔也在抓狂,“身高一米八七好說,穿t恤牛仔褲好說,黑色鴨舌帽也好畫,但是你告訴我,帥是什么意思,這還不夠帥嗎?這可是照著我的偶像楊*畫的啊親!”
鐘采藍絞盡腦汁尋找著合適的形容:“這個太秀氣了,周孟言應該更帥一點,不是這種眉目如畫的美少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聽!不!懂!”
“親愛的,求你了,幫我畫一下吧,你最好了,我回來請你吃飯!”鐘采藍立即拋出誘餌。
溫柔哼了兩聲,在換得她請吃一頓小龍蝦的承諾后才松了口:“幫你畫可以,但你要告訴我這是誰,咱倆當了三年室友,我都沒聽你提過這個人。”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鐘采藍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一個朋友。”
“不知道他長什么樣的朋友?網友?”溫柔的聲音一下比一下大,“你網戀了??”
“……你想太多了。”鐘采藍道,“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朋友。”
朋友?周孟言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心里猛地一顫,有一種極其異樣的感覺涌了上來,他說不出來那是什么,卻知道這種直覺非常怪異。
但是,就好像所有的第六感異樣,這種感覺一閃而逝,他捕捉不到,也想不明白究竟那到底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