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鋪著地毯,有一張小方桌,桌上擺著kfc全家桶的盒子。
周孟言的第一反應是……攝影棚?好像不大可能吧。
炸雞的味道很逼真,衛生間里還有沐浴露的香味,還有絲絲白色的熱氣從沒有關緊的門縫里溢出來。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這下, 他的表情更古怪了。
他知道自己是背靠著門的, 因為進房間的前一秒他就已經想好要躲到門背后,等到那個女警官進來的時候把人放倒。
他的后背是貼著門的,可剛才, 他后退了一步。
周孟言從沒有遇到過這樣離奇的事, 他按捺住驚懼,又嘗試著往后邁了一步。
他又后退了一步, 因為視線中的景物在縮小,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除非……周孟言第三次往后邁了一步。
這下, 視野里的景物都消失了,變成了白色的門。
如果他沒有神經錯亂的話,那么剛才, 他似乎是領悟了穿墻術, 就這么從房間里退到了房間外。
周孟言扭頭看了一眼周圍, 他現在站在一個走廊里, 左右兩邊都是相似的房間門, 上面有編號, 看這布局,似乎是一家酒店式公寓。
這沒有問題,問題是,他剛才明明是開了大廈里的一扇門,門里的場景再不可思議,退出門外后應該回到大樓一樓的走廊里才對。
可是他沒有,他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敢保證,這個地方,他從未來過。
周孟言不敢亂動,稍稍思考,決定再往前邁一步。
視線先是無限靠近了白色的房門,然后散開,剛才臥室里的景象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現在有兩個可能,一、他進入的房間有致幻物,他在不自覺中產生了幻覺,但先不提是否存在這種東西,如果真的是神經錯亂,他怎么可能還有理智分析現況?這個猜測顯然是不合邏輯的。
那么,二、他穿越了,并get了超能力。
聽起來好像比神經錯亂更玄幻。周孟言想著,慢慢往房間里走去,這次,他看到了更多的細節。
比如,這間屋子的主人應該是個女性,床頭柜上亞克力的化妝盒里擺滿了瓶瓶罐罐,再比如,可能有寫小說的業余愛好,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正開著一個word文檔,最后一行寫著:
「周孟言沒有太多的選擇,閃身就進了離自己最近的房間。」
「to be continued。」
等等!周孟言愕然,他迅速轉回頭,緊緊盯著屏幕,沒錯,是他的名字,并且絕對不是同名同姓。
這個文檔里,繪聲繪色描述了他被汪令飛發現后一路逃下樓的劇情,甚至還有他的心理活動,這、這怎么可能?
是夢吧?
絕對是。
就在他驚疑不定時,衛生間里的水聲停了,他聽見了窸窸窣窣衣料磨動的聲音,還有門把手被摁下的聲音。
那一剎那,周孟言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非法闖入了別人家中,雖然他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但是……來不及細想,他往墻上一撞,就好像哈利波特通過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一樣,他穿過了那面墻。
隔壁的房間一片黑暗,借著隱約的亮光,周孟言發覺這里雖然和隔壁屋的布局一模一樣,可卻是空置的,沒有人住,這讓他終于能松口氣,暫且思考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個屋子的主人看起來像是寫了一篇小說,這篇小說里提到了他剛才被追捕的過程,仿佛是上帝一樣全知全能。
要么是她記錄下了剛才發生的一切,要么就是他在按照她的劇本行動。
哪一個更有可能?
哪一種都很匪夷所思。
如果是她在監控他,怎么做到的?除非是楚門的世界,他身邊安裝著無數**,這才有可能記錄下他的一言一行,可即便如此,他的心理活動也不可能這般準確。
那難道是他被人操控了?那是他的劇本?一念至此,周孟言渾身發冷,不不,那太可怕了。
絕對不可能!他試著給自己找出一個能否認的理由……對了!如果是他被操縱,那么為什么記錄只到他進入那間房間為止,后來的內容為什么沒有了?
他左思右想,都沒有答案。
那現在該怎么辦?周孟言花了十分鐘來思考這個問題,最后發現答案只有一個——當面質問。
開門見山有開門見山的好處,或許還可以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他想到這里,將要問出的問題在心中打了幾遍腹稿后,慢慢走到了走廊里,他沒有選擇直接穿墻而過,那太失禮了,尤其是屋主顯然是個女性的情況下。
他選擇敲門。
可指節碰到了房門,卻并沒有發出聲響,而是穿透了門板,他怔了怔,再試了一次。
依然如此,他仿佛是一縷幽魂,無法觸碰到實物。
一念至此,周孟言渾身僵硬,對了,他怎么忘了,比起突然擁有了超能力的可能,死亡就顯得平常太多了。
甚至,其他問題也有了“合理”的解釋,據說,人在死前會看到這一生的走馬燈,所以,他才會看到那份記錄他的文檔,而正是因為在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就死了,所以那份記錄也就戛然而止。
這個猜想前后呼應,邏輯通順。
就算唯一的問題是他想不起來自己是什么時候死的,那也有相應的說法,許多鬼魂都意識不到自己其實已經死了,他們遺忘了死亡的那一瞬間,所以才會繼續留在人世。
那么現在,他會消失嗎?
周孟言抬起手,看了看手心,翻過來又看看手背……沒有,沒有那種奇怪的光效,也沒有消散的跡象。
猜錯了?還是符合那條“有執念的鬼魂會被滯留于人世”的傳說?
他在門前踟躕許久,剛想邁步進去,耳邊突然聽到了鍵盤敲擊的“噠噠”聲,甚至,他能辨認出那是青軸鍵盤。
他周圍的景色突然發生了變化,他說不清是怎么發生的,仿佛就是一眨眼的時間,他眼前的景象全部改變了,變成了一間等候室。
室內擺放著幾個蛋殼椅,造型有趣可愛,在窗邊,那個穿便裝的女警正在左顧右盼,他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么,轉身就跑。
白桃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見了周孟言的身影,她蒙了一下:“見鬼了,他剛才是躲在這個房間里嗎?”
她一邊追一邊撥通了汪令飛的電話:“隊長,周孟言朝西樓那邊跑了。”
樓里大多數員工已經下班,走廊里空空如也,周孟言保持著一定的速度飛奔著,看起來是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實際上他心里卻早有打算。
雖然他對這棟大廈并不是很了解,畢竟只來過寥寥數次,但是,他有一個不錯的習慣,新到一個地方后總會留意一下各個出口的位置,這樣可以在發生意外時安全離開,尤其是電影院或者體育館這樣的地方。
這個良好的習慣在此時幫了他的大忙,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棟大樓有多個出口,作為娛樂公司,大門總是免不了被粉絲擁堵,許多藝人都會從其他隱蔽的出口離開。
保安的數目終歸是有限的,他不信每個出口都有人,就算有,只有一個的話,他還是有把握能夠撂倒出逃。
瞥見前方工具室的牌子時,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清潔工有一個專門的出口,因為垃圾堆積,所以十分隱蔽,也鮮少有人去……他閃身進了工具室,抓了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臟兮兮的外套,上面有“清潔”二字,他套上外套,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次性的口罩戴上,摘掉了鴨舌帽,揉亂了頭發,最后,他拿起了一根拖把,拎起了一個水桶。
等他走出門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1米87的年輕男人,他看起來似乎只有1米6幾,駝著背,步履蹣跚,好像有風濕痛的毛病,不得不過一會兒就捶一捶膝蓋,說是五六十歲也是有人相信的。
有兩個下班的女職員從他身邊走過,竊竊私語,零星冒出“謀殺”、“抑郁癥”、“丑聞”等字眼,周孟言看了她們一眼,兩個女孩子都是一臉新奇與獵奇,也是,對她們來說,這就好像是小說里的劇情。
想到這里,周孟言心中一刺。
“你們有沒有看到有個男人跑過去?”白桃不知道從哪里殺出來,攔住了那兩個女職員。
兩個女孩子搖了搖頭,好奇地問:“怎么回事啊?發生什么事了?”
“有個通緝犯跑進來了。”白桃冷冷道,“你們沒有看見嗎?”
“通緝犯?”兩個女孩子嚇得花容失色,面面相覷,半晌,有一個才說,“沒有,我們什么都沒有看見。”
白桃也沒真的抱希望,她看見不遠處在清理拖把的清潔工,小跑著過去問:“請問一下……”
周孟言佯裝沒有聽見,白桃以為他耳背,又走近了幾步。
周孟言一個“手抖”,把提桶里的水潑了她一腿,壓低聲音,含糊著道歉,白桃聽不大懂他在說什么,擺了擺手:“沒事。”
她匆匆掃了他一眼,突然覺得哪里有些古怪,處于警察的多疑,她又回頭仔細看了一眼,這下她發現了端倪。
從身形與步伐看,他應該是個老人家了,可頭上沒有一絲白發不說,皮膚也過于光滑了,電光石火間,她意識到了這人的身份。
“周孟言!”
這是一個非常昏暗的小房間,唯一的光源是一個破舊的燈泡,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坐在她的不遠處,正是郭小晗。
鐘采藍終于清醒過來:“小晗?”
“姐,真的是你!”郭小晗抽泣起來,“我好害怕。”
鐘采藍想要爬過去安慰她,可剛剛一動,咽喉處便傳來劇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難以置信地發現自己脖子上竟然被套著一個鐵環,鐵環的另一頭是一根鎖鏈,她順著看去,鏈子被牢牢栓在了地上的矮樁上,那樁子是用水泥澆筑,根本不可能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