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芝后,羅修和趙老帶的徒弟魏樂軍幫著把行李放回了酒店,郭陽和趙希濤則在酒店大廳找此次出行的領隊。
“郭總,這邊。”
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郭陽循聲望去,出聲的人穿著皮衣,帶著墨鏡,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樣子,“洛處長?領隊是你?”
“喲,虧郭總還記得我。”
洛川取下了墨鏡,“意外吧?其實我也感到意外,我都是才知道合作對象又是郭總你,這位就是趙研究員了吧?老當益壯啊!”
趙希濤有點不喜,他不喜歡別人說他老,因此沒吭聲。
郭陽點點頭,示意趙希濤先坐,隨后又問洛川:“就你一個人嗎?”
洛川搖了搖頭,“我負責協調,同時也會一直跟著你,聽說你有可能要去線的那邊?”
郭陽沉吟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得去,有機會的話還想去的更遠。”
“趙老也要去?”洛川問,看著滿頭銀發的趙希濤,眼睛里滿是狐疑。
趙希濤挑了挑眉,說:“放心,我還走得動,雅魯藏布大峽谷、易貢藏布、帕隆藏布還有三江并流地區,年輕時候走過不下十次。
唯獨這第三條線路,一直未曾實地走過,所以我是一定要去的。”
洛川雖然是領隊,知道一些,但也不多,這第三條線路就屬于他聽不懂的內容,只好看向郭陽。
郭陽點頭道:“如果可以,最好能帶上趙老。”
“可能帶不了。”
一說到工作,洛川就和他那副打扮大相徑庭,“想要到達墨脫,有兩條路,一是沿著峽谷開車,車走不動了再徒步,需要4~5天時間。
另一條全程徒步,從派鎮出發,穿峽谷、跨雪山、原始森林,中間不休息的話一天就能到達縣城。
在縣城休整后,才能繼續往你的目的地走,后續路程更危險,趙老年紀大了,走不了。
即使是郭總,也得一切聽指揮,如果不行,要立馬退回來。”
趙希濤眉毛一挑,“我怎么就走不了?我翻山越嶺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
洛川皺了皺眉,說:“但現在你去不了,去了也可能回不來。”
“放你娘的屁……”
“算了,趙老。”郭陽見大廳里已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便打斷道:“讓小魏和我們去吧,你呢,也可以趁機再研究一下另一條線路……”
趙希濤情緒有點激動,“研究那條線也必須到金珠河或者察隅!而且,王浩已經派了人去那段路!我又去干什么!”
金珠河在墨拖縣城以北,也是雅魯藏布江的支流,東西走向。
通過修大壩抬高水位,其最東端可通過隧道穿過雪山,即可到達察隅河的西線支流。
然后又通過修大壩攔截,抬高水位,從察隅河西線支流流向東線支流,再通過隧道穿雪山,抵達怒江。
兩條超長深埋隧道分別長70和66km。
(ps:忘畫了:圖中金沙江有個大拐彎,又從南向北流了)
這條線路是趙希濤提出的,也是全程在國境線內的自流線路。
最大的難點就在隧道施工,以及沿線頻繁的地質災害,同時沿線幾乎全是原始森林和雪山。
同時這條線路也是王浩院士團隊,以及社會層面較為熟知的路線。
但趙希濤對這條線路沒抱有多少期望,因為太難太難了。
他愿意摻和這事,也是因為郭陽向他透露了另一條絕密線路的可能性,還能親自參與設計。
所以他來了。
然而,洛川說他去不了,話里話外都在嫌棄他老了。
現在,郭陽也勸他別去,趙希濤心里憋了一口氣,眼睛瞪得鼓鼓的盯著郭陽和洛川,仿佛再多說兩句就要炸了一般。
洛川也不肯示弱,按現在規劃行程是真可能出人命的!
老都老了,還湊什么熱鬧!
對峙!
長時間的對峙讓氣氛有些凝固,這時,郭陽看到羅修和魏樂軍來到了大廳,“哎,肚子餓了,先去吃午飯,吃完再商量。”
洛川面無表情的站起了身,又把墨鏡戴上,“行,先吃飯,吃完下午到派鎮,晚上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徒步向墨脫出發。”
徒步兩個字說得很重,仿佛從牙縫里蹦出來,直沖趙希濤而去。
趙希濤不甘示弱,“走就走!”
郭陽笑道:“趙老,走吧,先吃飯,中午點的松茸石鍋雞,滋補得很。”
“哼,吃膩了。”趙希濤又撇嘴道:“每年7~9月才是品嘗松茸石鍋雞的好時節,現在早了點。”
說歸說,趙希濤動作可不慢,仿佛斗氣似的,幾步就躥到了洛川前面。
郭陽搖了搖頭,和洛川并排走在一起,待趙老走遠了些才嘀咕道:“真有那么危險?”
洛川輕聲說:“我原本想節約時間,從派鎮直接徒步到墨脫,直線距離只有六七十公里,一天多時間就到了,但帶上那老頭肯定走不了,又是雪山,又是原始森林,途中還有特別熱情好客的旱螞蟥,見到客人就想來個親密接觸……”
郭陽愣了愣神,開口道:“你就沒考慮我能不能行?”
“能行,男人怎么能說自己不行!”
“我惜命,還沒活夠。”
“你tmd都要跑線那邊去了,你給我說你惜命?逗我玩是吧!告訴你,晚了!”
郭陽:“……”
洛川:“放心吧,死不了,頂多有點惡心。”
用松茸熬煮的石鍋雞雞湯口味醇厚,松茸更是其中的精華,只有在寒溫帶高海拔無污染的高山青岡林才會破土而出。
趙希濤雞肉沒吃兩口,反而津津有味的喝著湯。
洛川見狀懟道:“對,多喝點湯,以后可能就喝不著了。”
趙希濤恨得牙牙癢,又拿他沒辦法。
吃了午飯,歇了一會兒,幾輛車一同往派鎮出發。
路上,郭陽和洛川一輛車,也趁機搞清楚了,趙希濤其實也可以到墨脫,就是要費時間開車繞路穿越天險,也更麻煩。
并且因為扎墨公路還沒修通,最后也要徒步將近一天,危險性也不低。
但最難的還是往墨脫南邊走。
趙希濤肯定不行,即使是郭陽,也得小心又小心,不過這時候也沒退堂鼓打了。
派鎮是雅魯藏布江中下游的分界點,雅魯藏布大峽谷景區就在派鎮,各種基礎設施相對完善。
郭陽入住的酒店房間,窗戶外正好可以遙望南迦巴瓦峰。
在酒店呆了一會兒,額,又到了晚飯時間,還是石鍋雞。
不過和中午有點不一樣,雞是藏香雞,搭配手掌參、當歸、藏貝母、枸杞等珍貴藥材熬煮。
湯汁濃郁,雞肉酥軟,又鮮美又健康。
趙希濤依然喜歡喝湯,少不了又被洛川擠兌了幾句,“多喝點,喝完明天就好上路。”
然而,可能是免疫了,趙希濤依然不為所動,老頭子倔得很,洛川最后只能攤攤手回屋睡覺。
吃飽喝足,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隊伍再次壯大,多了幾名‘向導’,向導們各個看起來都孔武有力,充滿了精氣神。
趙希濤也從酒店房間里出來了,穿著登山裝備,全副武裝,帽子一套,看不到其滿頭銀發,仿佛年輕了幾歲。
“走啊,爬山。”
洛川懟道:“爬什么山,上車!”
然后,準備好的眾人就陸續爬上了一輛輛高大的越野車。
趙希濤:“不是徒步嗎?”
洛川:“我怕你在路上被旱螞蟥吸干了血,老子回去還要挨處分,媽的,打了一晚上電話,在車上補補覺。”
洛川罵咧咧的上了車。
“走吧,趙老。”
郭陽也跟著上了車。
車隊沿著峽谷公路一路繞過大拐彎,這里是川藏線最險的一段路,排龍線也有‘死亡路段’之稱。
沒有柏油路,全是泥濘的土路,路面還十分窄,很多地方只能通過一輛機動車。
還好洛川辦了特殊通行,有專人封路,很多路段都只讓車隊單向通行。
但最終還是了兩天時間,才到了金珠河畔的卡布村。
金珠河在山下,卡布村在山臺地上,在離卡布村不遠的上游,還有一個達木村,每個村子都有一兩百人。
兩個村子目前都是紅旗河前期隊伍常駐的地方,同時扎墨公路的施工方中鐵也在村里扎營。
車隊也將在這里休整。
坐車很辛苦,但郭陽感覺還好,閑來無事就帶著羅修在村子周邊逛了起來。
窮是第一印象,但靠山吃山,山林里物資豐富,也能自給自足。
可能由于經常下雨的緣故,村里的道路都坑坑洼洼的,只是目前沒到雨季,所以路還能走。
房前屋后都能看到果樹,蜜柚、桃子、香蕉、檸檬,還有茶葉,只是都有點亂。
小孩子和村里人都好奇的打量著他們。
轉了一會兒,郭陽和羅修就往回走,洛川正蹲在屋檐下吃香蕉,見兩人回來,手指了指放一旁的香蕉,說:
“村里拿來的,吃點,還不錯。”
郭陽也順勢蹲了下來,扒拉了一根香蕉,問:“接下來要走路了嗎?”
洛川沉吟道:“我問了,最近沒下雨,扎墨公路還在搶修,車可以開到下游的米日村停著,再坐工程車,或者走路到縣城,一天應該夠了。”
郭陽:“扎墨公路快通車了吧?”
“明年能通,以后墨脫不通公路的歷史也就結束了。”洛川起身拍了拍手,臉上有著疲憊。
“吃了飯早點休息,后面才是硬仗,也就奇了怪了,你一個大老板湊這個熱鬧干什么?關鍵還一點身體不適都沒有。”
“……”郭陽,沒說為什么一定要去墨脫以南,而是默默地從背包里拿出一瓶飲料,說:“蕪菁沙棘汁,我老婆研究的,高原克星。”
“真有那么神奇?”
出發前,郭陽就曾推薦過蕪菁沙棘,自己也帶了不少放在車上。
不過除了郭陽幾人,洛川以及身強力壯的向導們一路上都沒有喝。
郭陽笑道:“試試唄,反正車上還多。”
洛川接過喝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下,說:“還行,能接受,只是飲料能克服高原反應,還真有點不信。”
“你每天喝點就知道了。”
晚飯是和其它勘察規劃隊伍一起吃的,大鍋飯,還挺豐盛,除了從村里買的野味,卡布村村長還帶著兩名青壯送來了一頭藏香豬,還幫忙烤了起來。
村長桑杰羅桑會說漢語,一個勁的問還有沒有什么需要的。
每次村里來了外人,都會給他們帶來生活物資,近一兩年隨著扎墨公路修到了附近,就更是如此。
做工程的在外辛苦,為了一口好吃的,出手也大方,村民也得了不少好處。
就連現在這條土公路,也是工程隊修整的。
洛川也明顯做足了準備,從車里拿出生活物資,與羅桑進行了交換,剩下的也留給了規劃隊伍。
“等一下。”
郭陽叫住了要走的羅桑村長,與其又聊了一會兒,了解了更多村里的情況才讓其離開。
洛川吃著香豬肉,調侃道:“郭大老板這是又要發善心了?”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郭陽又想了想,向眾人問道:“把卡不村和達木村的道路硬化了需要多少錢?”
有人思考片刻后說:“一個村子至少得投資兩三百萬吧。”
郭陽點點頭,開始琢磨起來,其余人也默不作聲。
粵省從1994年就開始對口扶貧林芝,自然也包括卡布村和達木村,不過現在還看不到痕跡,太偏了。
洛川問:“真有想法?”
想了一會兒,郭陽開口道:“這里挺有戰略價值。”
如果南邊最終行不通,從金珠河穿隧道的線路就成了唯一可行的選擇。
到時這兩個村子就成了駐點。郭陽這兩天也看了,確實山高谷深,但以國家的基建能力,也并不是做不到,難的是維護。
唯一的問題是一旦大壩修成,這兩個村子也將完全被淹沒。
如果南邊行得通,呃,就只能當做是善心了。
洛川湊近了些,“投資的事情回頭說,現在沒必要提。”
郭陽了然。
洛川又看了看正在細嚼慢咽的趙希濤,“趙老,還行不,骨頭散架了沒,要不就在卡布村呆一段時間,等我們回來?”
趙希濤眉毛皺成了個川字,也罵道:“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得嘞,到時候可別叫苦叫累啊!”
“我還擔心你細皮嫩肉的拖了后腿!”
兩人又開始了日常斗嘴,也是每次歇息吃飯時的必備節目,洛川是真不想讓趙希濤去,但趙希濤又是鐵了心要去。
夜晚的山林很是寧靜,星星掛滿了銀河。
郭陽和洛川在一起商量了會兒,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趕路,穿過重重密林后和羊腸小道后,最終才抵達了縣城,這時的趙希濤明顯露出了疲態。
同時,也見到了最后一批穿著軍裝的向導。
隨后又趕到了縣城南邊的一處營地里,郭陽、趙希濤、洛川、魏樂軍等人面前是詳盡的衛星地圖和沙盤。
趙希濤也拿出了勾畫了無數遍的地圖,一一進行線路對照。
郭陽對照著線路看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站得筆挺的營長陳大志,“陳營長,能到仰桑河嗎?”
陳大志看了眼地圖,“很危險,河口對岸的都登就是阿三的一個駐地,有機場,有飛機。”
“必須去的話,只能從熱帶雨林里偷偷摸過去,一般人做不到。”
幾對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趙希濤,趙希濤拳頭緊握,瞪大雙眼,“那不是我們的地盤嗎?”
陳大志冷峻著臉,“現實就是如此。”
另一名穿軍裝的指導員也說道:“就算是這樣,也是冒了很大風險,一旦被發現,可能就會爆發沖突。”
趙希濤沉著臉,“我必須得去,至少得放幾個水文觀測設備吧。”
陳大志:“其他人可以代勞。”
氣氛有些僵,很明顯向導們也怕,越線的事不是開玩笑,年輕力壯的還好小,你一老頭湊什么熱鬧?
雖然沒明說,但陳大志等人的意思很明顯了。
洛川攤了攤手,開口道:“早就和你說過了,你去不了,你還不信我,非要跟來,郭總,這下怎么辦?”
與此同時,陳大志和指導員也都看向了郭陽,趙希濤也看了過來。
洛川又說:“領導說了,有些事要征求你的意見。”
“我肯定是得去的。”
郭陽沒有說理由,他不去就沒辦法了解那邊的植被情況,也就不能對癥下藥。
尤其是地圖上那幾個點。
更仁、都登、邦溝、莫新、格刀、里嘎、仁更……
要么是村鎮,要么是駐地,都有大量的人口,也都在雅魯藏布江邊上。
除了探查輸水線路外,其實郭陽更想給這些人制造驚喜。
目光掃過人群,最終停留在趙希濤臉上,郭陽開口道:“趙老,仰桑河流域你就不去了,在線北邊,在縣城也能看到很多東西。”
突然的,趙希濤就有些頹然,失落、喪氣……卻并沒有被打倒。
可能洛川一路上的念叨早就給他打下了預防針,心里早有準備。
長嘆了口氣,趙希濤說道:“那我就在周邊看看吧,正好以前也沒來這邊考察過。”
“嗯,讓小魏和我一起跑一趟吧。”
魏樂軍也是地質科學院的,同樣清楚完整線路,也只是去看一看,簡單測一測,做不了多少事情。
其實除了趙希濤,洛川、陳大志等人都很疑惑,為什么一定要到線那邊去?
表面上的理由是紅旗河,但即使踏勘了路線,能修嗎?
不過洛川和陳大志等人都有很好的服從性,領導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不該打聽的也別打聽。
郭陽也不會說不去踏勘,順帶的事,同時還能掩藏他的真實目的。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沒有地名,只知道離縣城大約20公里,也是建在山臺地上的營地。
山下就是湍急的雅魯藏布江河水,沿著峽谷再往前走不到10公里,就是控制線。
郭陽、羅修、魏樂軍幾人在營地里接受了半天的培訓,掌握一些必備的知識。
在這一天里,郭陽也熟悉了5名向導的代號,都是偵察兵出身,個頂個的好漢。
洛川不會跟著去,而是留在營地,出發前,和眾人挨個碰了碰拳頭,“一定都要安全回來。”
郭陽等人已經換上了常規的叢林套裝,“放心,不會冒險的,可能碰都碰不到阿三。”
“那樣最好。”
在土路最后能達到的地方,一行8人鉆進了叢林。
洛川看著消失的人影,側身看了看陳大志,“陳營長,以前想過怎么收回那些地盤沒?”
陳大志:“日思夜想。”
洛川笑道:“說不定你的那些想法很快就能派上用場了。”
“但愿如此吧。”
雖然不清楚郭陽究竟是不是為了紅旗河,但能為了這事越線,就可窺一斑可知全貌。
“其實戰士們也經常到線那邊去看看,不故意暴露,一般也不會被發現,所以,安全不用擔心。”
洛川愣了愣神,訝然道:“還故意暴露?”
陳大志說:“有些兔崽子總想嘚瑟下,所以線上經常爆發沖突。”
洛川:“……”
另一邊,兩名向導在前邊開路,郭陽前后分別是羅修和魏樂軍,三人居中,另兩名向導斷后,還有一名向導不知去了哪里,可能在更前面。
一行人都只是沉默趕路。
叢林里都是各種雜樹和枝條,還有毒蛇蟻蟲,同時又極其潮濕。
但最可怕的還是潛伏在潮濕的雜草叢中的旱螞蟥,幾乎無處不在。
人畜走過時,它能檢測到氣流和輻射熱的變化,加快扭動探路,然后悄無聲息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的附著在人身上。
出發前,郭陽在鞋上和綁腿上用殺蟲劑或在皮膚上抹鹽、抹肥皂水、抹大蒜來預防螞蟥。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
雨水、泥巴和汗水很快就會使這些東西失去效力。
還好,前面有向導開路,用棍子或登山杖敲打前面的草或灌木叢,就會讓樹葉上的螞蟥提前掉落下來。
但即使這樣,郭陽等人也都遭到了螞蟥的叮咬。
開路的向導最慘,每次休息的時候都能清理出不少的螞蟥,滿身的血。
只能換著開路,同時不斷噴藥、清理。
不知過了多久,天快黑了,向導找了一個背坡的地方,開始扎帳篷,用特殊的草藥清理蚊蟲。
還特意強調了不要起火,也不能發出任何亮光。
郭陽不知何意,直到向導中的隊長老鷹把他帶動了山坡另一面。
“郭總,江對面就是更仁村。”
更仁是距離墨脫最遠的一個行政村,被一分而二,大部分在線南邊。
遙遙望去,郭陽能隱約看到村莊里的房屋,還有偶爾亮起的燭火。
“老鷹,你去過那邊嗎?”
“醫務隊已經連續18年為更仁北面送醫送藥,每年都去,我也去過兩次,但南面的更仁沒進去過。”
“能進去嗎?”
老鷹疑惑了下,說:“想去就隨時能去。”
郭陽默默記下這個點,能去就好。
兩人不敢在山頭久呆,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回到了臨時營地,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回到了帳篷里。
郭陽也沒閑著,心神沉在種子商店里折騰了好一會兒后,才睡覺養精蓄稅。
過了更仁,直線距離約17公里就是都登,這次的目的地也是在都登附近的仰桑河流域。
仰桑河也是雅魯藏布江支流。
如果能在都登下面的河口建大壩,從仰桑河--察隅河--獨龍江--怒江完成輸水,工程技術難度會大大降低。
地圖上很近,但因為一直在雨林里穿梭,繞行的路不知幾何。
直到又兩天后一行人才來到了仰桑河的下游,但為了安全,離河口還有一段距離。
郭陽和魏樂軍都有些疲憊,但還是打起精神,指導著向導們一起做一些基礎的工作。
同時,這里離都登很近了,偶爾甚至能聽到空中戰斗機傳來的發動機躁動聲。
郭陽嘆道:“還真是囂張啊!”
老鷹無言的注視著天空,“我們已經退讓了太久了。”
“老鷹,說不定哪天你們會接到有趣的任務。”郭陽沒等他回話,又問道:“能不能再去更南邊看看?”
老鷹皺了皺眉,“你想到哪里?”
郭陽說:“如果能到阿薩姆邦最好。”
老鷹:“……”
其余向導:“……”
郭陽笑道:“如果能從阿薩姆邦穿行,紅旗河的調水量和工程難度還將大大降低。”
老鷹:“去不了,過了都登,下一個大城鎮是也在江邊的格刀,這中間除了雨林本身的危險,人為威脅其實不大,但過了格刀,就是人口密集區了,出事的概率很大。”
老鷹頓了頓,又說:“而且,你們能撐得住嗎?”
“撐……”
郭陽停了下來,他看到了在江邊忙碌的魏樂軍,幾天時間,廋了一大截。
他也同樣不好受。
想了想這些天利用種子商店收集到的資料,應該也足夠了,郭陽開口道:“那回去吧。”
這回輪到老鷹愣了愣,“任務完成了?”
郭陽點了點頭。
老鷹:“……”
你tmd什么也沒做啊!
好像還凈搗亂了,遇到毒蟲毒蛇有毒植物,就變得特別興奮,不顧危險也要去探一探究竟,讓人大感頭疼。
反倒魏樂軍做了不少事。
等隊伍重新聚攏,老鷹便宣布了即將回程,其余幾名向導也感到納悶,放幾個儀器就完事了?
這時,魏樂軍頭破血流的走了回來,就好像剛被板磚拍了似的,右側太陽穴血崩了一大片劈頭蓋臉的流了半邊臉,一問是只小個頭旱螞蟥咬的。
“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習慣了就好了,很多年前,中科院的一個哥們到墨脫徒步考察,兩個蛋蛋都被叮了,場面很壯烈。”
“還有呢,有女生走著走著覺得不對勁,低頭一看,滿胸的血……”
“別說,螞蟥還挺會挑地方進食。”
可能是要回程了,向導們也輕松了些,便聊了些趣事,嚇得郭陽一邊走一邊自摸,以防中招。
身上被叮了,用鹽或者煙頭燙一下螞蟥也就出來了,關鍵地方中招,可就有點難受了。
還好,這些螞蟥大多是暫時性外寄生生活,只有少部分種類是永久性寄生的。
也只是普通的‘吸血鬼’而已。
郭陽也早想到了送什么禮物給阿三,其中就有雨林里無處不在的螞蟥。
如果螞蟥會在人體內繁殖呢?
想想就驚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