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黑臉班長一手插兜,是準備拿東西給他。莊嚴看到黑臉班長手上的一封信以后,愣住了。
“這個是……”
“你要找的人,我幫你找到了。”黑臉班長垂下頭,將與莊嚴對視的目光挪開:“這是他給的回信。”
黑臉班長的余光掃到莊嚴接過那封信以后,連忙拆開看了,不禁把有些汗濕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莊嚴看了那封信,確定是跟往他家寄信的人是一個筆跡,就認真看起了信里的內容。
寄信的人因為傷病原因,已經退役了。信中人稱,自己多年寫信,是為了感謝緬懷莊嚴的大伯。后來寄錢,也是不清楚莊嚴的父母的情況,所以想盡一份孝心。這錢是絕對不會收回來的,這就是他孝敬兩位老人的。如果不是莊嚴的大伯,也不會有今天的他。就當他幫莊嚴的大伯,盡了一份孝心。他也從黑臉班長那里聽說,莊嚴家的條件不錯。如果莊嚴的爺爺奶奶覺得負擔,那么他以后就不寄了。
信中大概就寫了這些,可是莊嚴一點都不滿意信里提供的內容,不免有些著急的問黑臉班長:“那這個人是誰呢?如何才能聯系到他。我爺爺奶奶也想見他一次。”
黑臉班長抿了抿嘴唇,聲音有點干啞:“他特意交代我,不要把他的真實姓名告訴你,他說現在還不合適。以后等有機會了,他會親自上門拜訪你的爺爺奶奶的。”
“他寄來的這些錢,我們真的不能要。我爺爺奶奶交代我了,絕對要把錢給人還回去。”莊嚴有些著急:“拜托班長了,在跟他說一下。”
莊嚴明白黑臉班長屬于說到做到的人,不可能告訴他那人的真實姓名,也不勉強。
“那個人的意思是……”黑臉班長舔了舔嘴唇:“這是他的一份心,希望你爺爺奶奶一定收下。而且他還有些問題,托我問一下你。”
莊嚴想到那人在信里說了,以后時機合適,會來他們老家看望爺爺奶奶,也就不再勉強了。
“班長你問吧。”
明明是面對數名歹徒都不眨眼的人,可這個時候卻緊張的手心出汗,耳朵發紅。幸虧他的膚色偏黑,沒讓莊嚴看出來不對:“他托我問一下,你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恨他嗎?討厭收到他的信嗎?”
莊嚴愣了一下,回憶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笑容:“一開始,奶奶爺爺不太能接受那人寄來的信。畢竟每看到一次,就會想起自己的兒子是怎么去世的。可后來,慢慢的就變了。信不來,他們就會著急。為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擔心,不知道他過得如何。以前覺得是傷痛的信,卻成為了爺爺奶奶的慰藉。因為看到信,爺爺奶奶就知道他們的大兒子,沒有白白犧牲,那個孩子正健康善良的成長著。”
黑臉班長的喉嚨動了一下,壓住眼中的淚意。
“更何況,當年的事,又怎么能怪那個孩子呢?我的大伯是軍人,不管那伙毒販綁架的誰,他都不可能冷眼旁觀,保護人民是軍人的職責!”
黑臉班長攥了攥拳頭,又慢慢松開,他抬起頭沉默的看著莊嚴,最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班長,麻煩你轉告那個人。我爺爺奶奶也很想見他,收到他的信也很開心。”莊嚴眼中帶著淚花,看向黑臉班長。
黑臉班長牽起了一個少見的笑容,然后用力的點頭:“你放心吧,我記住了。”
莊嚴第一次看到黑臉班長的笑容,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在黑臉班長的眼睛里看到了淚意。這頓時讓莊嚴有種在黑臉班長身上找到了共鳴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感慨一番,就被黑臉班長打斷了。
“行了,既然該傳達的話說完了,你趕快回去!明天還要好好訓練!”黑臉班長對他揚了揚下巴:“希望你明天能活到最后一個。”
莊嚴被黑臉班長一訓,剛才的感動瞬間收了回去,轉頭就要走。
“對了,還有那些信件,那人說他先留下來的。”黑臉班長解釋了一下:“因為找人的時候,寄過去給他看了。”
“哦……我明白了。沒關系,我們家還有很多封信。”莊嚴笑瞇瞇的應了一聲,然后轉身就溜了。
果然千萬不要奢望跟黑臉班長產生什么共鳴,他在黑臉班長眼里看到的淚意也是自己看錯了吧。莊嚴撇了撇嘴,心里嘆了口氣。
黑臉班長看著莊嚴的背影,垂下頭。這時候,忍了許久的眼淚才掉了下來。真好,恩人很好,他的家人也很好。
“怎么了,你被班長留下來說什么了?”莊嚴一回宿舍,就被胖子抓住關心了一通。
“沒什么,就是說找到給我家寫信的人了。”莊嚴大概把事情說了一下,然后決定下次給家里打電話的時候,再把這件事告訴家里人。
“找到了就好!趕快睡吧。剛才我還以為你捅什么簍子,要被班長收拾了。剛才班長的臉色既凝重又糾結,嚇了我一跳。”胖子呲溜一下鉆進了被窩,聲音含糊的說道。
莊嚴也連忙準備洗漱,對胖子說的話倒不以為然:“班長一直都是那么一個臉色,沒什么區別。”
“那倒是,除了黑,我就沒見班長的臉變過顏色。”瘦猴贊同莊嚴的說法。
每天的訓練量這么大,這些新兵幾乎是腦袋一挨枕頭就睡過去了,沒一會宿舍里就此起彼伏的都是呼嚕聲了。
晚上莊嚴又做了一個夢,這次他夢見自己漫步在沙灘上,旁邊是湛藍色的遼闊大海,有純白的海鷗貼水飛過。遠處能看到一艘白色的巨大軍艦,軍艦上搖著鮮艷的五星紅旗。莊嚴不禁站直身體,面對著國旗的方向敬了一個禮。
就在這時,莊嚴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咦,這個坑怎么挖不動啊!哇,這個火怎么生不著啊!”
“哎呀時間要到了,我要輸了!”
在夢里的莊嚴一轉頭,竟然在身后看到胖子撅著屁股,在金黃色的沙灘上拼命的挖著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