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吳蚍蜉甚至連一丁點遲疑都沒有,依舊徑直往育人獸走去。
一個虛擬形態(tài)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吳蚍蜉身前,是一個看不出男女的人類,既年輕,又蒼老,既神圣,又邪惡。
這是一種信息污染,吳蚍蜉甚至都懶得多看他一眼,繼續(xù)走著,直接從其身體中撞了過去,虛幻無物,毫無阻礙。
“為什么!?你們這些外界人,不是最為渴望獲得這個嗎?這可是佛教秘藏啊!是可以讓你們獲得無上權(quán)力,無上武力,無上境界的寶物啊!?”這人大急道。
他不停閃現(xiàn)在吳蚍蜉面前,可是都被吳蚍蜉無視的直接走過。
“我會自己去尋找,自己去獲得。”吳蚍蜉無所謂的說道。
這人低吼道:“別開玩笑了,佛教秘藏是你想找就可以找到的嗎?這是要講機緣的,多一個人知道,這機緣就會被占據(jù)一份!現(xiàn)在將這佛教秘藏的秘密和線索告訴了你,這份機緣就是你的了,而你僅僅只是放棄一個無限能源而已,除此以外你還能獲得什么?而且佛教秘藏里就有好幾種無限能源,還是品級比這雷池高級許多的無限能源,你獲得了直接可以一飛沖天,直接……”
“非人,閉嘴!”
吳蚍蜉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他依舊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這人錯愕,滿臉驚詫,進而猙獰,但是飛快的就變臉到了惋惜,絕望,他再度閃現(xiàn)到了吳蚍蜉面前道:“不,我只是想要保護我的文明,保護我的族人,保護這一切,為此,我什么都可以犧牲,求您了,給我一個機會!”
吳蚍蜉微微搖頭,他用憐憫的目光看向了那些躺在薄膜中的人,這才開口道:“本來我在外面還不知道,但是進入到了這里后……你以為這些負(fù)面為什么不進入我體內(nèi)?”
在吳蚍蜉的眼中,整個地下遺跡里填滿了濃郁的負(fù)面,這些負(fù)面幾乎將這個地下遺跡遮蔽,但是吳蚍蜉行走其中,這些負(fù)面卻是主動讓開,除非他想要吸收,不然這些負(fù)面都完全無法沾染他身體半點。
這人眼神陰霾。
這正是他的疑惑。
這處遺跡是完美的!
無限無負(fù)作用無污染性的能量,外加上提供了虛擬世界基礎(chǔ)構(gòu)筑的育人獸帕普,同時,育人獸帕普還承擔(dān)起了安保功能,不但可以吸納到來者作為承載負(fù)荷,更可以吸收其中最強的那部分作為安保傀儡,同時,隨著時間過去,從虛擬世界中排泄而出的死后之念將會填充這個遺跡。
死后之念是念能力中的絕對屬性領(lǐng)域,少量級的死后之念還可以通過特殊的辦法來接觸,或者是通過特殊屬性的念能力吸收后緩慢消解,但是一旦死后之念的量級抵達(dá)某個層次后,那就是無解的絕對壁障!
沒有任何存在,包括災(zāi)難可以抵擋住這樣等級的死后之念,除非其本質(zhì)就是從這些死后之念中誕生出來的,比如育人獸帕普就是如此,所以才可以安然存在于此。
吳蚍蜉能夠出現(xiàn)在這遺跡中,他本身就非常驚駭了,然后還可以在其中無礙行走,這就更是不可思議了。
只可惜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使用任何念,不然完全可以看清楚吳蚍蜉到底是以什么樣的方式躲避了這些死后之念。
吳蚍蜉微微搖頭,他不覺得自己有義務(wù)為一個非人解釋他自身的負(fù)面閉這里的負(fù)面更多更濃烈。
他只是道:“他們在告訴我過往……”
“他們!?不,不可能!”
這人滿臉詫異與猙獰的低吼道:“他們除了可能知曉育人獸帕普的真相,知道這個地下遺跡,別的他們什么都不可能知道,真實世界沒有開放他們的位置,他們一直都在外面!”
“……果是非人,你管那玩意叫做‘真實世界’?”吳蚍蜉嘲諷笑道。
“如何不是!?”
這人仿佛破防般咆哮起來。
“沒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平什么不是真實世界!?”
“不然呢?這外面殘酷的世界叫做真實世界嗎?明明擁有了一切,明明什么都不會失去了,明明我已經(jīng)做到了極限,還要刁難我做什么!?”
“說什么災(zāi)難很快就會過去,說什么浩劫只是虛假,說什么此世會有給我們解放的一天,高唱歡歌,然后呢?最后呢?還不是只有萬分之一的人活了下來,其余的人都淪為了恐怖的餌食!”
“那怕進來了這里,那份天真還保留著,明明物資只夠循環(huán)十年不到,不得已開啟了冷凍休眠,但是依然不打算執(zhí)行超念計劃,明明什么都拯救不了,還一副為了大家好的圣母模樣,呸,惡心!我才是真正的拯救者,我才是帶領(lǐng)他們脫離苦海的人!”
“沒錯,都是我做的,我趁著所有人都冷凍休眠后,利用我的權(quán)限對我的冷凍休眠艙植入了破解病毒,我單獨蘇醒了,物資短缺,但只我一個人,足夠我用上一萬年!我用了七十年來研究,實驗,我拋棄了一切,我忍受了全部孤獨,七十年里,我甚至沒有回去那虛假之中一天,終于,我將超念公式計算完美了,我以一人之力制造出了眾生念聯(lián)合矩陣儀,我設(shè)計了一套完美無瑕的真實世界篇章,我獻祭了一切,我最終成功了!”
“所有人都活了下來,他們?nèi)慷及部敌腋#瑳]有任何人還會死去,物資再也不是阻礙,再也不會有生、老、病、死,再也不會有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所有人都可以永遠(yuǎn)的相守相伴,他們甚至都不會再有吵架,再有矛盾,在那真實世界中,他們的心靈將無障礙的與所有人分享,這是真正的,絕對的……”
吳蚍蜉停下腳步,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看著那分辨不出男女老少的外貌,他忽然道:“是不會……還是不能?”
他滔滔不絕的話語嘎然而止,臉上興奮的表情,崇高的信念,仿佛在這一刻被這一句話給破碎了一樣。
吳蚍蜉只是淡然道:“他們相親相愛,他們再也不會有生、老、病、死,再也不會有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但是與此同時,他們漸漸的千篇一律,千年前的今天,早餐吃的是豆?jié){油條,千年后的今天早餐吃的依然是豆?jié){油條,萬年前某人在學(xué)校前與另一個人相撞,萬年后他們每天早上的同一時刻依然會相撞……所以我問你,非人,是不會,還是不能?來,回答我。”
他的表情漸漸猙獰,越來越猙獰,然后其容貌和形態(tài)開始走樣,仿佛是抽象畫那樣開始變得恐怖,其聲音也開始失真:“不,是那幸福讓他們渴望這樣,不是他們不能,絕對不是他們不能,所有人都還在,所有人都還幸福著,我拯救了一切,我讓他們?nèi)慷加肋h(yuǎn)不會再離別,再失去,我……不是非人!我是火鍋聯(lián)合國首席大科學(xué)家阿肯·安多弗,我是拯救一切的人,我不是非人!”
周邊的負(fù)面開始往這虛幻人形匯聚而去,它的形象越發(fā)失真,同時,一股恐怖的氣息開始從其身上涌現(xiàn),連同那些本來靜止的育人獸也睜開了眼,并且形象開始逐漸變化。
“珍妮·安多弗問你,爸爸,很難過,對吧?”吳蚍蜉只是搖頭,輕聲的道。
珍妮·安多弗,這個名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樣,只是一霎那,它的變化停止了,只是用還勉強看得出來是人眼的瞳孔詫異的看向了吳蚍蜉。
“你……到底在說什……”它用不成形狀的嘴勉強說道。
吳蚍蜉看著眼前居然勉強化為人形的負(fù)面,那是一個抱著洋娃娃的小女孩,她正用擔(dān)憂的目光看向著她。
“真是不可思議的念,連這個都可以做到……”
吳蚍蜉低聲感嘆了一聲,然后對著小女孩道:“你想要說什么?”
小女孩詫異的看著了吳蚍蜉,嘴巴動著,可是卻無聲:“救救爸爸,他……累了。”
吳蚍蜉微微搖頭,他又看向了它道:“你女兒說,‘救救爸爸,他……累了。’,可是我不忍心告訴她,像你這樣的東西是沒法拯救的,人一旦變成了非人,就無可拯救,除了消滅你,讓你勉強算是解脫,我想不出任何拯救辦法。”
“女兒,女兒真的在嗎?可是她連這避難所都沒進來啊……”
那雙眼中留下了眼淚,一脫離其猙獰肉體立刻就化為負(fù)面,但是隨著其落淚,其形象也開始快速變化,而且這一次,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蒼老的男人形象,他抱著臉大哭道:“女兒沒進來啊,災(zāi)難爆發(fā)的第一時間她就沒了啊,你騙我,她不在這里,對嗎?告訴我,她不在這里,沒有看到我的樣子,沒有看到我自欺欺人,沒有看到我其實一直在折磨那些渴望解脫的他們,告訴我,她不在這里啊!”
吳蚍蜉走到了蒼老男子面前,他舉起手來,手中凝聚了內(nèi)力:“不,她在,她一直都在,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樣的力量,可以讓她最后的執(zhí)念以負(fù)面形態(tài)存活,但是她一直都在陪著你,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你變成什么,她一直對你不離不棄,所以……現(xiàn)在,我來讓你解脫吧。”
說完,吳蚍蜉就要念誦詩號什么的,然后五步內(nèi)一巴掌拍死這個非人,可是他卻猛的停下了哭泣,其身軀開始逐漸散化,而且其臉上的猙獰居然慢慢變成了笑容……
“是嗎?她一直陪著我這個瘋了的父親啊……”
“對不起……”
“我……”
蒼老男子消散了,連同這凝滯了整個地下遺跡的負(fù)面都一同清空,所有的育人獸開始快速枯萎,所有薄膜內(nèi)的人開始快速沙化,除了那雷池不變,整個遺跡內(nèi)在數(shù)秒時間被清除一空,一無他物。
不……
吳蚍蜉微微一愣,他看向了地面。
剛剛蒼老男子消散之處……
一顆檀木佛珠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