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當真因為腕子上那顆硨磲佛珠的陰晦功效,身為玉蝎尊皇一脈世子殿下的天蝎蓮澈現下已經和身為妖精的父皇大人恩斷情絕的徹徹底底,干干凈凈,對自己的族眾當日因為以五靈真言封印自保而得以在玄天太素宮中逍遙自在至今的極好音信一臉漠然冷待無動于衷的連華嚴都感覺到十分不可思議,雖然他心中自是知道這是小師弟腕子上那顆佛光繚繞的硨磲佛珠經年吮吸身為天蝎世子的小師弟身內胎毒妖氣的必然結果,但是這顆硨磲佛珠的效用現在看來卻當真未免是有些十分過頭了一點,不管怎樣,蓮澈他只是師父座下一個護法弟子,本不該這般經日里蟄伏在云棲寺內廢寢忘食的閉目念經,念經,再念經,對寺外的花花世界從此連看都不再看上一眼,這可是件作孽的事,師父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硬生生將小師弟他給擺弄成一個不問人間世事的活死人,修五蘊皆空,六根清凈可也不是這樣修的,但是若是現下自己私自做主將他腕子上那顆硨磲佛珠給解脫下來,他恍然驚醒之下,定然會對師父如此擺弄設計忿衍痛恨至極,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怎樣想的,只是現下,這個前來報信的逝水憂云眼見得也是個不好說話的,而且還懷揣著兜率天宮里的彌勒佛主親筆手諭,該怎樣才能滴水不露的先將他給打發掉呢?
逝水憂云看見這只昔日里在濕華大神手下翻云覆雨傾盡天下的小蝎子現如今卻生生被腕子上一顆硨磲佛珠給設計擺弄成現下這個可憐樣子,心中著實是微微有些憐憫同情,雖說五蘊皆空六根清凈是件好事,但是他這六根凈的未免也太過分了,念經念的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但是轉念一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靈山佛祖如此精心設計,想來也必定是不得已而為之,以忉利天庭眾神佛仙圣的脾氣性子,一旦發現玉蝎尊皇一脈私下里和歸云山莊聯手,第一件事即是興師動眾的派兵前來云棲寺中擒拿緝捕下這只小毒蝎子押在斬妖臺上為質,但是只要父子二人斷絕親緣血脈,忉利天庭眾神佛仙圣無憑無據的,也就不會再起心打這只小蝎子的主意,不管怎樣,身為妖精,不管是拜在三清道祖門下修道成仙,還是拜在五方佛主門下超凡入圣,本自都是這輩子無可斟酌的唯一出路,一只本來出身本性就不是很好的小毒蝎子,讓他整日里在云棲寺里坐禪念經,總好過和他父皇一起去給歸云山莊當打手炮灰,逝水憂云心知現下說服這只小蝎子回齊云山上去勸降他的父皇斷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讓他以法師身份去歸云山上斬妖降魔,收降玄天太素宮里那群毒蝎子精,想必他該當是很愿意去的。
……
華嚴怒氣沖沖的回去靈鷂山上找師父去告兜率天彌勒佛主的狀,不管怎樣,蓮澈他是玉蝎尊皇的親生兒子,雖然已經脫胎換骨得成人身,但是以降妖除魔為名出手降服自己親爹,如此大逆不道,斷卻五倫,弄不好到頭來是要遭天打五雷轟的。
“好啦,師父心中清醒的很,左右玉蝎尊皇他也自來就沒認下過他這個低賤宮婢生下來的庶出兒子,不然以妖精的規矩,送兒子去三清道祖門下修道成仙還可算是條正路,送兒子來師父門下當和尚,可是要被世人在背地里指指點點,嘲諷恥笑的。”
“師父,華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世人總以為去寺里當和尚是件很可惜的事。”
“你說的世人,只怕也只是世間凡人而已,”善逝佛主聽了之后忍不住淡然笑笑,“這卻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真正的凡人,當十輩子和尚道士也變不成神仙,既然如此,不若拼盡一生的去打拼出個千秋功業的帝王將相當當。”
“可是成就千秋帝業殺戮未免太多,好似凡人一個個的都知道陰司地獄報應,但是卻又都是一幅無所畏懼的猖狂樣子。”
“那是自然,南天界轄下凡夫百姓,死了之后進不進十八地獄,可也不是三千諸佛說了算的,只要玉皇大帝他存心放任縱容,師父又能怎么辦呢。”
“師父為何不趁著佛法在中原之地大行其道之機,趁機將世間正信自玉皇大帝那里給暗自擺弄過來?”
“怎么,不燒香拜佛就要下十八地獄的話,你當真在那些凡夫百姓面前說得出口?”
“師父,凡人生性愚笨膽小,馴化起來沒你想象的那么難的。”
“華嚴,住嘴,再如此囂張跋扈,師父可不介意再將你給貶下凡間去一次。”
“師父你是沒有見過,佛法在人間已經給作踐戲耍成什么樣子了,”
“那又怎辦,”善逝佛主忍不住苦澀一笑,“玉皇大帝不點頭,你敢私自送一個戲耍佛法的凡人下十八地獄去嗎?”
“師父,華嚴只是心中擔心師弟他,因為斷卻五倫遭受天譴,玉皇大帝他,本自即是看這只當年大膽叛逃出齊云山去的小毒蝎子很不順眼。”
“放心,咱們靈鷂山的人,玉皇大帝他倒是還不至于隨便動的,而且你可曾想過,玄天太素宮中的玉蝎尊皇一脈族眾人數何止千萬,咱們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們盡數帶下齊云山來,如此一來,玉蝎尊皇若是被設法勸降,齊云山上的玉蝎族眾勢必要遭受歸云山莊報復,而他若是因為武功不濟而被施法收降,界時歸云山莊若是再去玄天太素宮中報復挑釁,即是無理取鬧,凡妖域圣主他到底也是個聰明人,斷不至于為了一群無甚大用的毒蝎子精,而壞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耽擱了自己廣發英雄請帖,遍邀天下群雄一起聯手對付忉利天庭的正經事情,”善逝佛主一臉氣定神閑的淡然掐指揣度著說。
“哼,什么遍邀天下群雄,也就只是欺心哄騙來幾群不明就里的雜毛小妖替他當打手炮灰而已,”華嚴嗤嗤冷笑,“左右是化樂天上的私生孽子,就讓忉利天庭和他狗咬狗去吧。”
……
翌日,齊云山,桃花澗。
玉蝎尊皇雖然未曾帶幾個手下,但是卻當真是一身金盔銀甲的手提七尺長槍而來,只是時下正是四月時節,齊云山上的千萬桃花都已紛紛墜落盡了,翠綠松竹半掩之間,只見一個素衣長衫的輕盈身影,手提幾串雜色念珠,正寂然穩坐在望仙亭里闔閭著雙眸虔心參禪打坐,口中一直默然無聲的念念有詞,這讓一身戎裝素裹的玉蝎尊皇一眼見了即在心中陡然升起一陣烈焰焚心般的洶洶怒火。
“喂,和尚,本王都已經來了,怎的連站起來拱手道聲辛苦都不會,敢責是念經念的呆了,連這點江湖規矩都不甚懂了?”
“父王,息怒,孩兒自來只遵皇家禮法,不遵江湖禮數。”
“喂,你錯認了人了,誰是你的父王?”
“父王,這么多年不見,當真連孩兒的模樣都認不出了?”
“你是我兒子?”
“孩兒哪里不像你的兒子?”
“你穿著這身和尚衣裳就不像,本王養不出個會穿和尚衣裳的兒子。”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他淡然睜開眼睛,“父王可知,善逝佛主他,已經救過孩兒多少次了?”
“哼,救了你命就能迫你去當和尚,你這蠢笨小子,當真是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父王,看清楚,孩兒身上什么戒印也沒有,”他狡黠一笑,“沒人迫你兒子去當和尚。”
“哼,就算是不當和尚,日日這般打坐念經,怕是整個人也給念的傻了,”玉蝎尊皇說話間已經無可奈何的連連咳了幾口心中淤塞滯氣,“這其實確是也怪不得你,”他說,“來,伸出手來,父王這就將你腕子上那顆硨磲佛珠給一巴掌拍碎了了事。”
“父王,可知道若是沒有腕上這顆硨磲佛珠,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心孩兒回來齊云山上見你。”
“你這混賬小子,以身內天蝎胎毒抗拒硨磲佛珠效力,此舉可是一招險棋,若是一不小心敗露破綻出來,那群佛祖神仙,只怕可是翻臉不認人的,”玉蝎尊皇眉眼之間一不小心泄露出幾許深深惶恐和后怕的憂思愁慮之情,這讓已經脫胎成人的蓮澈心中十分潸然感動。
“父王,孩兒性命和玄天太素宮中千萬族眾性命相比,著實是不值一提的,”他淡然搖搖頭說,“父王你莫要忘了,孩兒到底是個庶出,若生來是個女兒,倒是還可用來當作禮物送出去和親,只可惜是個兒子,除了被送去和尚寺里當和尚討口飯吃,卻是也沒什么太好出路的了。”
“小兔崽子,你給本王住嘴,本王當日只是不能容忍被后宮之中一個如此下賤宮婢玩弄設計,可知子憑母貴,愛屋及烏一說,好在那個賤婢已經連骨頭都化成灰了,回父王身邊來吧,”他說,“我玉蝎皇族的太子,怎能一輩子被關在和尚寺里吃青菜豆腐呢。”
“父王,孩兒現在已經脫胎成人,而且被善逝佛主他親手點化仙身,只怕這輩子,也只能在人間吃上幾口青菜豆腐了。”
“無妨,父王這就將你一槍戳死,將一身仙身凡體盡數散去,再投胎在玉蝎皇后胎內做妖精不就成了,”玉蝎尊皇賭氣玩笑的抖抖手中長槍,“不管怎樣,父王寧可讓你再投一次胎,也不能讓你一輩子青菜豆腐的活受罪,弄不好,為了這一碗青菜豆腐,還要經日里跪在地下沖那群雜毛神仙磕頭謝恩,我玉蝎皇族可當真丟不起這個人呢。”
“父王,人間的青菜豆腐雖然清淡無味的很,但是天庭上的筵宴,倒是還很豐盛的呢。”
“說來說去,還是要父王和你一般,去給天庭里那群雜毛神仙當跑腿的去?”
“父王難道不知歸云山莊自來只是將父王你當打手炮灰看待,一只化樂天上的小私生崽子和忉利天庭狗咬狗,咱們玉蝎皇族平白攪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去干什么?”他說。
“你多心了,父王只是想要趁機挑撥離間歸云山莊和東海龍族內訌火迸,替當日齊云山上百毒一脈千萬慘死族眾報仇雪恨,若是忉利天庭當真派兵打上玄天太素宮來,父王最不濟還可以五靈真言封印自保,你卻又平白替父王擔什么心呢?”
“可是父王……”
“沒什么可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天庭上那群雜毛神仙就沒一個是安好心的,父王是不會這么容易就沖帝釋天他繳械投降的,”他說,“要想攻上斷云峰來,非要先讓他平白搭上幾十萬天兵天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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