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上的四時節氣,與中原江南各地看起來卻是也當真并無什么兩樣,一般的葉枯葉綠,花謝花開,一般的淡青煙水,四散流云,霜降時節,青石路上樹影斑駁,草蟲聲聲,古木遮天,風輕云淡,立冬時節,梵凈寺外綠葉泛黃,殘花飛散,飛瀑流泉,碧潭清澈,小雪時節,天目山上青松疏影,綠竹幽深,青楓血染,黃葉紛紛,大雪時節,天目山下含煙衰草,草蟲哀鳴,飛霜落雪,庭院深深,冬至時節,梵凈寺中,栴香渺渺,梵音聲聲,蓮池凈水,徹骨清涼,蓮池中,一朵紫色圣蓮,寒風獨立,佛光隱隱,仙云繚繞,若是耽若塵裳記得不錯,今日正是自己將這顆紫色圣蓮蓮子親手拋入眼前凈水蓮花池中生根發芽,開枝散葉之后的第七七四十九天頭上,蓮池中這枝亭亭玉立的紫色圣蓮花,至多到了今日午夜時分,即可自蓮池之中脫胎花形,渡化人身,只是這時節天目山上的天氣本自已經是十分陰冷徹骨,寒風瑟瑟的,前日里偏生又下過一場小雪,大半夜里自一枝蓮池中亭亭玉立的紫色圣蓮花一夕之間化身成精,渡化人身,弄不好初成人身時渾身上下當真是赤身露體,一絲不掛的,好在前院中那幾棵千年古松枝上前日里雪過天晴之后被寺中僧人順手披掛上幾件破舊衫袍,想是趁著天氣晴好取出來曬一曬的,左右那些灰衫青袍看樣子都已經很破舊不堪的了,即是自己隨手順來兩件,也未見得會被太過追究責怪,只是太過單薄破舊,不知能不能當真遮風擋寒,畢竟他現下身內真元還很虧損不足,若是一不小心沾染風寒,說不得立時即會被打回圣蓮原形的,只是若只說是青衫羅衣,錦袍玉帶,不管是化自在天上還是玉清清凈天上,隨心扯出哪一件來不是精裁細剪,七寶攢繞的,只是那些個錦衣玉袍,卻又有哪一件是一個和尚能夠穿的來的?好啦,最不濟將自己身上這件蕉葉披風送他,也算是對彌勒佛主他有個完滿交代的了……
……
冬至過后即是小寒,天目山上松竹伴雪,含煙疊翠,草木蕭瑟,萬物沉眠,梵凈寺中封印早已消弭釋解,出入自由,但是耽若塵裳卻一直也未曾離開凈水蓮池半步,因為逝水憂云他自圣蓮脫胎,回復人身之后就一直什么也沒想起來,他甚至是連自己名叫逝水憂云都已經再記不起來了,每日里只是一臉眸光呆滯懵懂無知的身披蕉葉披風在七層云善塔中一日一日的癡呆打坐,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經日里在塔中陪伴在他身邊這個青衫少年是誰,耽若塵裳無奈,只好日日自前院經堂中取來幾本泛黃經卷扔給他看,他對這些經卷上全無記憶的經文經咒倒卻是十分心有靈犀過目不忘的,自小寒至大寒玉蝶花開的短短半月時日,梵凈寺中的百余經卷即能盡數被他倒背如流出來……
大寒之后,即是人間立春時節,立春是一年二十四節氣之首,不管前日里人間大地上幾多北風蕭瑟,白雪紛飛,只要一到了立春節氣,天氣立時晴空萬里,陽光和煦,大地回暖,萬物復蘇,前月里漫山開放的玉蝶梅花已經半開半落,再遲幾日,嫩草發芽,柳條泛綠,天目山上就又該看見一窩窩虎豹豺狼獐狍狐鹿在山中四散游蕩的了……
立春之后即是除夕,炮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除夕是人間塵世中最嘈雜熱鬧的一天,即是在遠離人間煙火的天目山梵凈寺中,也難例外……
耽若塵裳記得,自己當日在化自在天上私心扣下西天極樂佛主書信之后,即隨意找了個罪名將澈水云塵給強行捆進玄冰水牢里面關押囚禁起來,命慕塵太子日日看守在側,沒有自己命令,不得擅自放他出來,之后自己即匆匆自化自在天上的水月殿中將那把已被塵封殿中多年的水月菩提弓盜取出來之后私逃下界……
若是耽若塵裳猜的不錯,云塵他,必定是師父下令從玄冰水牢里釋放出來的,他自是已經自師父口中知道自己現下已經淪落成下界梵凈寺中一個戴罪囚犯,雖然早已經該刑滿釋放,但是又不能就這樣狠心丟棄下一個記憶全失的人不管不顧,眼看著現下堪堪已是人間除夕之夜,因此上澈水云塵他才一路上風塵滾滾的提著一大籃子化自在天上的珍饈玉肴瓊漿御酒趕來梵凈寺中陪自己一同坐幾天苦牢……
“喂,和尚就是和尚,一邊抬頭瞪眼看著前院里煙花炮竹放的這般震天熱鬧,一邊低頭瞪眼看著咱們在他跟前這般大吃大喝滿桌羹肴酒菜,竟自是連半點塵心都不動,”澈水云塵在七層云善塔前的青石階子上一臉不懷好意的悄然回頭斜瞄了一眼,“一天一天青菜豆腐的,倒是十分消火,”他說。
“再過幾日就是雨水節氣,待柳枝抽芽了,采些嫩芽下來給他放在青菜豆腐湯里,不知他愿吃蛋羹不吃,左右等他身體將養好了,將他送回兜率天上交給彌勒佛主嚴加看管,咱們也就能回化自在天上去了,”耽若塵裳酒到唇邊,忍不住澀然嘆口氣說。
“還要怎樣將養,本王看他現下身體就已經結實的很了,”云塵疑惑,“你不會想要在這座破塔里一直侍奉他到恢復記憶為止吧?”他說。
“那又有何不可,”塵裳淡然笑笑,“你看他現下即已隱約記起自己從前是個和尚來了,”他說,“只是還沒記起自己從前是哪座寺院里的和尚。”
“本王聽說多曬曬太陽,記憶恢復就會快些,左右近日里天目山上陽光和煦,萬里晴空的,多帶他出梵凈寺去四下里走動走動,多去探看幾個舊日相識,說不定一下子就什么全想起來啦……”
“確是該當如此,”耽若塵裳聽了之后忍不住低頭斟酌思忖了片刻,“但是,你看看他肩后,”他說,“肩后隱隱一抹七彩霓虹簇擁護身,雖然是紫色圣蓮孕化仙身,但是斷不能在這三兩月中,即苦心念經修持出來的,”他忍不住抬頭嘆口氣說,“你現下放他出去探看舊識,萬一一不小心一頭撞進云棲寺去,又該怎么辦呢?”他問。
“好啊,又一個肩后七彩霓虹繚繞護身的,”云塵忍不住嗤嗤笑笑,“你師弟這一下怕是要給氣成失心瘋了,啊,不對,現下該給氣成失心瘋的,定然是忉利天上那個圣蓮大祭司才對,”他說。
“云塵,若是我猜的不錯,這一抹繚繞護身的七彩霓虹,想必即是圣蓮大祭司他,當日親自去兜率天上,隨著逝水憂云元神一起,悄然化入紫色圣蓮花中的。”
“你怎知道?”云塵疑惑,“你當日又未曾親隨彌勒佛主去御花園中的凈水蓮花池旁。”
“但是當日彌勒佛主將紫色圣蓮子交給我時,我即已察覺出蓮子上隱隱有一抹若隱若現的七彩霓虹繚繞不散了,”他說,“看樣子,咱們兩個十天半月里,是別想離開這個呆和尚身邊半步的了。”
“怎么,過幾日上元燈節,你還真打算在這座破塔里給他架鍋煮湯圓吃?”
“上元燈節,天目山下清溪江畔定是會聚集上千萬放荷燈的凡夫百姓,你帶他去臨安鎮上的路邊酒食攤子上去吃湯圓,一個不小心,只怕就被擠的散了。”
“那就不要去吃了,”云塵氣急,“杭州城里,年糕,湯圓,粽子,四時可吃,你為什么非要這般在意上元燈節這碗湯圓不可?”他問。
“在梵凈寺中一日,就是一日的戴罪囚犯,這是囚犯該有的待遇,怎么好無端虧待他的,”塵裳淡然笑笑,“其實細想起來,他也很可憐的。”
“哼,要不是在客棧中起心想要傷你,還不至于被算計得破了色戒呢,”云塵冷笑,“一個和尚混成這樣,就算想當妖精,天妖界都不一定要他。”
“好啦,快別這么取笑他了,”
“他自找的,”
“莫要忘了,解封熾月翎水箭的苦差,當日本該輪你身上才是,”
“本王是為了天下蒼生賠上自己一條小命的人嗎?”
“靈霄殿上那群雜毛神仙,會想盡辦法感化你的,”
“好啦,這次就算是本王承他情了,明日本王親自替他包幾個湯圓下鍋,”
“要菠蘿木瓜餡的,多放幾勺子糖桂花醬,”
“哼,知道啦,”
……
人間詩詞有言,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借問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連耽若塵裳自己近幾日里都十分恍然驚覺到梵凈寺里日漸一日的栴香渺渺梵音清凈之中,這坐牢的日子倒是一日一日一晃而過的十分飛快,上元燈節之后不幾日,就已堪堪到了人間早春二月里的驚蟄節氣,放眼天目山上,陽光普照之下,流云四散之間,一片千樹桃花紛飛,萬朵梅花紛落,枝上鶯歌燕曲,花間蜂飛蝶繞,山上花樹草木眼看著一日漸似一日的遮天繁茂起來,山下牧童趕著水牛,男丁推著耕犁,女子懷抱籮筐紡縋,早早下田犁地采桑去了,江南大地上處處草長鶯飛,繁花散亂,楊柳垂絳,煙波碧水,即是沒有云塵在耳根子邊上經日里的挑唆吵鬧,耽若塵裳也在心下里感覺到現下若是再不放逝水憂云下山去四下里漫步走動幾日,他這失心瘋的毛病,只怕是這一生一世也痊愈不了的了……
只是即是要去山下走動走動,身上這仙光隱隱的蕉葉披風自是再不能無端去山下凡夫百姓之間招搖現世去的,但是若是褪下身上這襲蕉葉披風,他身上這身破爛殘舊的灰衫青袍卻也當真太難出去見人,好在云塵前日里一個眼疾手快的自前院僧眾禪房外順手扯下兩件新近浣洗晾曬過的半舊青衫素袍,盡快替他換上,最不濟是被人看做是一個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哼,左右他在兜率天上也一般是個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彌勒佛主也沒當真讓他當過一天和尚……
逝水憂云的癡呆失憶看起來倒是要比昔日里那些被天庭貶入凡塵輪回轉世的任意一位神佛仙圣或是妖孽仙精都要靈臺清明六根清凈的多,至少現下三人自天目山下到臨安鎮上這一路上又是橫穿松樹林子逗弄樹上松鼠,又是漫步綠竹幽徑挑弄枝上青蛇的,看起來,他對天目山下臨安鎮中的幾多桑榆搖曳,楊柳垂絳,酒旗招展和街巷嘈雜自心底里卻并非多少好奇疑惑,對杭州城內西子湖畔的幾多綠柳垂波,飛花四散,街市繁華和酒樓熙攘自心性上也并無多少貪戀不舍,他只是在西子湖畔的望湖樓下幾許亭臺廊檐之間憑欄沖著樓下一個淡然撐著紅傘自他身邊擦肩而過的黃衫女子不可名狀的潸然蠢動蠢動眼睛:
“施主,你的絲絹掉了……”
……
擦肩回眸之間,一尺素白絲絹隨風抖落,絲絹上,一枝逝水青蓮,幾行淡青墨跡:
……
離宮路遠北苑斜,生死恩深……
……
“施主……”含眸凝睇之間,只見一襲容顏似水消魂嫵媚的仙姝剪影恍然之間云鬢花顏的淡然回過一雙冷冷清清的翦水清瞳來,“和尚,你錯認了人了,本宮可未曾記得自己何時施舍過給你什么,”她說。
“自去歲冬至開始,一日一罐滾熱清爽的青菜豆腐酥酪,日日將瓷罐放在梵凈寺后院門前,本座打量這煮青菜豆腐酥酪的本領,凈仇圣使他,還未曾學得來呢。”
“千萬別激動,”她冷冷看著他的眼睛,“本宮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態的人,豈不知道空手求人的難處,”她說,“只要你肯施法替本宮解除身上真言封印,自此以后,本宮和圣使你恩仇兩清,永不相欠……”
……
一紙灑花紅傘,一雙澈水清眸,前世三千回首戀,換得今生一擦肩……
……
“孩子呢,你一個人來杭州城里閑逛,兩個孩子……”一半是心慌意亂,口不擇言,一半是幡然驚醒,大驚失色:
“你不會又將兩個孩子給用水楹珠……”
“圣使勿急,今日天氣晴好,陽光普照的,一大早,云蓮他就將兩個孩子抱去山下臨安鎮外看左近村子里的孩子們在田邊草叢上趁著東風放紙鳶去了,”她淡然笑笑,“神仙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才九個半月多些,竟自會吵嚷著要杏仁豆腐和金橘餅子吃了。”
“胡鬧,男孩子自幼貪食甜食蜜餞,長大了被人知道,豈不無端招人笑話。”
“這可怪不得本宮,云蓮這孩子,在這兩個小娃娃身上,倒是很舍得花他那幾片金葉子的。”
“云蓮他,當真能夠對兩個孩子這般友善?”他潸然嘆口氣說,“聽說,去歲間,他還在兜率天上和師父他大吵大鬧過一陣子呢,”
“無妨,他現下一心以為你已經再記不起本宮來了,”她淡然笑笑,“其實,一個和尚,記得起來,記不起來,卻又有何不同,”她含眸凝睇之間,不知不覺的,已經恍然將指間一把灑花紅傘,悄然向掌心里緊緊攥了一攥,“只是,可憐了那個什么凈仇圣使,讓你賣了,還在又蠢又笨的一心替你數銀子呢,”她說,“當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宮早就說過,心機深沉,六根不凈,你這和尚,只怕本自即是白當了的,只未料到,你現下竟自是忤逆淪落的連自己師父都敢欺瞞哄騙的了,當真是不可救藥至極……”
西子湖邊,一把灑花紅傘半遮半掩飛花散亂,飛花散亂中一雙翦水清瞳,橫波流轉,媚眼含愁,望湖樓畔,一抹七彩霓虹若隱若現,七彩霓虹隱隱中,眉間一點朱砂,三分鳳眼含眸,一雙清瞳翦水,幾縷目光如熾……
……
前世恩,今生緣,水月菩提長卿念,霓虹掩,飛花散,前塵舊恨水映蓮,……
……
“無妨,本座記憶已經恢復的事,師父他一早知道,”望湖樓下一抹清風云卷碧水如天的淡青煙水之間,他忍不住澀然笑笑,“其實,并非是本座有意欺哄凈仇圣使,”他說,“而是,實在是濕華大神他脾氣太過囂張任性,這水月菩提弓和熾月翎水箭,一旦被耽若塵裳他只身攜回化自在天上去,以后想要再借出來,可就不容易了,”他淡然笑笑,“想來也是本座的罪過,當日在清弋江畔的黑松林里化身白衣清影引誘那幾個魯莽參軍以上古禁術鎮攝惡鬼的事情,濕華大神他是不會那么快忘記了的,”他說。
“東海上現下風平浪靜的,那條怪龍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荼蘼看起來真心是微微有些好奇,“到現下還一直想盡法子的將水月菩提弓扣在梵凈寺中,哼,不會是這水月菩提弓又和兜率天有緣的吧,”她淡然謔笑,“看中什么就什么和我佛有緣,不若直接去化自在天上明搶好了。”
“若是能搶,師父他只怕一早就將凈仇圣使他自濕華大神身邊給搶過來了,”他微微笑笑,“但是現下,也唯有以此下策將他扣在梵凈寺中,畢竟是為了護持天下蒼生,他日后也未必會太見怪的,”他說。
“怎么,東海上又開始有人被妖龍當點心吃了?”
“那條禍世妖龍,離荒大神在斷云崖上神識清醒靈臺清明之后即匆匆施法收回海底神殿禁鎖起來,”他說,“只是半月之前,海寧府上報朝廷,舟山上不知何時忽然飛出來一只兇狠殘暴的吃人怪鳥,此鳥名叫鯤鵬,是上古神鳥,上半身是鳥,下半身是魚,上古時曾被三清道祖聯手施法鎮壓在舟山瓊華峰下,不知怎的,今日里竟自是忽然自瓊華峰下逃了出來,在舟山海寧和左近州府縣郡中四處吃人害命,此事已經被舟山海寧兩府轄下地界上的陰差鬼吏上報至靈霄殿上,師父他若是估算的不錯,至多三日,玉皇大帝他,就得派人來梵凈寺中好言求借水月菩提弓和熾月翎水箭來了,”他潸然嘆道,“師父他到底是沒有狠心拋棄本座的,不管怎樣,即是師父他老人家叮囑托付的事情,本座縱是刀山火海,碎骨粉身,亦是在所不辭,無悔無怨,”他說。
“好啊,和尚當長了,竟自忘記自己是誰,一味心思的只知道為佛祖活著了,”荼蘼一念之下,忍不住冷清謔笑,“即是如此,當日佛祖要你去死,你今日卻為何還在本宮跟前這般活得好端端的?”她說,“這圣蓮仙身,你不是也這般心安理得的消受下了,怎沒見你一劍將自己脖子抹了,將這圣蓮仙身歸還給你師父去?”她問。
“你當真就這般一味心思的盼著本座死嗎?”逝水憂云哭笑不得之下,仍是一臉止水波瀾的輕輕伸出手來:
“將右邊腕子給我,”他說,“闔閭眼眸,深吸一口氣,運在中庭穴上,”
“哼,眾目睽睽之下,你想非禮嗎?”荼蘼恍然之間一臉大驚失色的呆呆瞪著他入目劍眉下一雙清瞳鳳眼,“莫要忘了,你現在還是和尚,雖然頭發是長了一點,但是……”
“頭發長,見識短,蠢笨之極,難不成你青菜豆腐都施舍出去了,卻要做賠本買賣,”他說,“趁著那兩個孽障崽子現下正在望湖樓上貪心吃果子喝茶,這仙身封印,你卻倒是解還是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