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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辰跪坐摟著小鹿暮春的脖子, 側首臉挨著它的臉。少年清澈淌著笑意的眼睛, 和小鹿的一樣純真無垢。
他就這么回頭望向顧矜霄, 臉上燦爛無邪的笑容,很乖地允諾:“我記下了?!?
顧矜霄看著眼前一人一鹿, 小鹿支起身來蹭他的手, 他就輕輕撫了撫小小的鹿角,順便也撫過少年蹭過來的頭。
目光落在容辰腰間黯淡古樸的黑色長劍, 顧矜霄輕聲問:“你的武功誰教你的?”
“當然是師父, 也就是父親大人呀。”容辰毫不遲疑地答道。
顧矜霄只一下就收回了手:“奇林山莊老莊主,林書意前輩?”
“是啊。我和二哥都只有這一個父親呀?!比莩揭呀涢_心的和暮春玩起來了。
林書意的名字, 顧矜霄只從鴉九爺的嘴里聽到過, 他在奇林山莊十日, 卻一次都沒見過他。
按理來說,顧相知是鴉九爺請來的神醫, 第一日林書意就該見見他??墒? 直到林照月病愈第十日,對方都絲毫沒有要露面的意思。
第一日,還可以解釋為, 對方是對他的醫術毫無指望??涩F在林照月雖沒有根治, 至少看上去痊愈了, 對方還不見這位神醫, 禮數上都說不過去。
這奇林山莊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過, 林書意四十多歲, 應該不會和司徒錚年近六十的師父是同一人。
只是,若是說給司徒錚聽,這巧合總不能又用——林書意和司徒前輩是同門來解釋吧。這樣下去,滿江湖都是司徒錚的同門了。
“美人小姐姐想見父親大人嗎?現在可能不行,二哥說父親在閉關,只有很緊急,連他都不能決定的事情,才能去打擾父親?!比莩秸UQ?,“二哥說不能說出去,不然就有很多人來找我們打架了。雖然我喜歡打架,但是小姐姐你不要告訴別人?!?
顧矜霄頜首:“好。”
閉關的話,的確就都能說通了。既然不能說出去,那就司徒錚自己查吧。
“我走了。”他說完,就真的走了,沒有一絲要跟誰寒暄話別的意思。
容辰看著天空中遠去的青羽衣袂,嘆氣一下,抱住小鹿暮春的脖子蹭蹭:“美人小姐姐空中彈琴的時候,真好看啊。暮春你會不會彈琴啊?”
小鹿用那張純潔優雅又高貴的臉望著他:喲喲。
“咦,怎么現在不咕咕了?”容辰跪坐地上,抬著它的下巴左看右看,被暮春靈巧的蹄子傲嬌地蹬開。
……
顧矜霄出了奇林山莊,開始頭頂飄著戲參北斗,重操舊業當神棍。
出麒麟城這一路,隨手接了幾個諸如家宅鬧鬼、老墳托夢、舊物遺失的委托。
城內的人普遍富庶,酬金也高??上Ч硎菦]看見幾個,大多人只是求個心安,或者是活人假借鬼神想搞事。
唯一一次例外,是神龍終于發現了一處挖寶點:
顧矜霄正好走到郊外一處破敗的道觀,他找了個還算干凈隱匿的地方,雙手交握旋轉擬訣。
瞬間,天地之間似乎睜開一只巨大的眼睛。
世界一暗,顧矜霄已然身處陰魂所在的里世界。
里世界一切都以靈魂本來的樣貌出現。
顧矜霄站起來,腳下一點往戲參北斗飄的方向飛去。
在一個外表富貴宏偉的大宅子里,戲參北斗停了下來:
宅子里的門打開了,所有尋找著什么的幽魅一起看去,看到一個極為俊美的方士出現在它們面前。
那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它們,眉梢眼尾又陰郁又倨傲。這郁色在周遭的陰暗里,卻像是被亙古的尊貴優雅層層遮掩了的罪孽,隱約著血色里的陰鷙狂氣,禁欲得反而引人發狂。
被他這樣翩然沉靜地注視著,錯覺鬼話顛倒,儒雅書生描了溫柔矜傲的畫皮,反過來引誘貪戀的鬼魅入網,簡直叫惡鬼的靈體一寒又一熱。
“嘻嘻嘻,好美味的公子,想吃。”
“……或者,方士大人您想不想吃我?!甭曇羲查g在耳后出現。
弦聲一顫,那膽大妄為的鬼魅連一聲都沒發出,整個就化作一縷灰煙,被幽藍的燈籠吸走。
顧矜霄半垂了眼,面無表情,直接奏了一曲《往生曲》。曲音之下,果然再無幽魂。
神龍一邊到處飄了去接那能量,一面沒救地搖頭:
可是,鬼不長得跟鬼一樣,還能長成什么樣?
琴音這時候卻忽然停滯了一瞬,神龍一刻飄過去,驚慌失措:
是的,顧矜霄的腰帶忽然掉了。
毫無疑問,是現實世界被人從外界扯開的。
顧矜霄,果然是個幸運e。
第一次入定,破相。第二次入定,破破破……
外面。破敗的道觀里。
一個一眼望去就叫人想到世家公子的青年,背對著道觀的入口,一手扶著閉眼擬訣的顧相知,另一只本該拿劍的手,卻解下了他自己的外袍。
門口,破敗的石板間隙生出的野草,被靴子踩壓下去。
青年公子一手扶劍,敏銳地朝門口望去。
仿佛被春風的暖意浸潤過的聲音,便是警示都透著清冽溫雅:“閣下留步,這里暫且不方便進人?!?
氣勢洶洶的神龍都呆了:
顧矜霄抬起的腳,慢慢放下。
當然,下一刻,顧矜霄也不用進去了。
琴弦一撫,內力形成的氣場直接暴戾地掀開阻擋視野的殘垣斷壁。
同時里面卻也有一股溫和的氣場向外蕩開,似乎卻只是為了推開周身半尺的塵埃,不沾染上誰。
塵埃被那春風般溫和的氣場安撫,落花一般溫馴地落地。
重新清靜,再無所謂里外隔絕的道觀廢墟里,顧矜霄和里面的人,兩相對望。
顧矜霄的眼睛本來就漆黑得像吞噬了光影,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縱使生得俊美尊貴,一身儒雅,都叫人下意識生寒畏懼。但凡稍有凌厲之意,眉梢眼角就不止是陰郁,而是陰鷙了。
仿佛拔劍間,身后便是伏尸百萬,流血漂櫓的地獄。
里面的人,聲音卻依舊溫和清冽,似春酒傾注玉盞,從容不退:“道兄這是何意?莫非是誤會了什么?”
顧矜霄眉目不動,靜靜地看著他,氣音一樣的聲音,捉摸不定:“你看不見?”
門內那叫人一眼就想到世家公子的青年,眼睛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白紗。
他脫下的外衣,披在被他擋在身后的人身上。
身上的衣服少了袍服的修飾,利落簡潔了許多。脊背挺得很直,仿佛從來沒有彎折過,卻毫無傲氣。手中抱著一柄浮雕像花枝纏繞的劍,叫他仿佛名門出生的劍客。
即便被顧矜霄看著,那人也好像很放松寧靜。
聽到顧矜霄的話,青年似是笑了笑,清冽干凈的聲音帶著春日的暖意:“可以。在下只是自幼生有眼疾,平日不能直視強光。道兄身邊的這盞燈籠,很有趣。同為方士一門,改日可否討教一二?”
顧矜霄沒有說話,看著他的目光也沒有一絲波瀾。
神龍弱弱地:
顧矜霄:我看到了。
神龍一想也是哦,否則以顧矜霄現在的表情,方士小哥哥也不可能還站著說話了。
但是,顧矜霄還是毫無霽色,只靜靜地看著他。
反倒是那位方士青年,或許因為眼前有一道真實的濾鏡,沒能接收到顧大魔王的可怕,姿態輕松就算了,清冽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柔和的笑意。就算顧矜霄沒理他,他都沒有絲毫收回。
“在下名叫,鶴酒卿。道兄如何稱呼?”
神龍激動,開心地發光:
顧矜霄終于動了,卻是后退了一步,負琴在背,微微側身。只有目光依舊落在鶴酒卿的臉上,沒有移開一分。直到徹底轉身向外走去,才從他身上輕慢地移過。
“下次脫衣服前,記得多想想,不是每個能看見的眼睛,都愿意看清?!?
顧矜霄眉目清冷淡淡:“不能是林幽篁女扮男裝嗎?”
神龍越發崩潰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