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目光閃爍著，卻沒有回答清瀾這個問題，她只是咧嘴一笑，這一笑才讓人知道，原來她的嘴巴也如此狹長，笑起來幾乎咧到了后腦勺，顯得有些嚇人。
“你真的不愿意把你的美貌借給我么？”
清瀾瞥了她一眼，只感覺莫名其妙，“有借有還，若借你，又何時歸還？”
女人的眼神一愣，似乎從沒遇到誰會問她這個問題，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要還。
清瀾看出來了，冷笑一聲。
女子被她的態度激怒了，眼中滿是戾氣，陰惻惻道：“既然你不愿意借我，那就只能我自己來取了，只是剝皮的時候會有點痛，你可要忍住啊......”
話音一落，女人向清瀾猛撲而來，她的十指瞬間延展得細長如刃，閃爍著森寒銳器的冷光。指尖交錯時，更是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清瀾神色不變，只甩起了青影落，“啪”的一聲脆響，給了女人一鞭子。
隨即她便發動了月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啊啊啊！我的手！”
與此同時，她的身后傳來女子凄厲的慘叫。
那慘叫聲越來越遠，女人根本就追不上清瀾，于是變得更加惱怒，她口中發出陣陣低吼聲，全然不似人聲，宛如野獸的咆哮。
“吼......”
整個山林中都被這道尖銳的吼聲驚醒，甚至那群正沉迷于體會黑氣的人，都清醒了一瞬，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絲不安。
那老婦人神色清明了一瞬，轉而又變回了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嘴里喃喃道：“我愿意供奉烜祁大人，真心實意地供奉您，求您讓我再多活一些年，再多享受一段人間的時光......”
她渾濁的眼珠中閃過一絲嫉妒，“就像城中的那個瘋女人一樣，求你讓我能擁有跟她一樣漫長的壽命。”
……
樂寧城中，清瀾身形一閃，她已經出現在城主府的房頂上。
她看著手中的鞭子，鞭身上粘連著些許那女子的血肉碎片，青影落不停顫動，仿佛在像那個女人一樣尖叫著抗議：太臟了！太臭了！快把這些臟東西弄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清瀾：“……”
她右手輕輕拂過鞕身，那些血肉隨著靈力而消散，青影落才恢復正常。
只是這點血肉中，也散發著極其濃重的深海死魚氣息。
她眉頭一皺，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和山洞中的烜祁有著非常緊密的關聯，但更多的秘密也就無法得知了。
她看向城主府最為核心的那棟建筑，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看來該亮明陣宗弟子的身份，去會一會那位城主大人了。
就在她動身之前，天剛剛擦亮，她再次看到那個黑衣女子向樂河走去。
那身影孤單而固執。
到底是什么樣的執念，會讓一個人尋覓如此之久？
清瀾一言不發，在房頂上看了許久。
……
夜色漸隱，后山中眾人完成了今夜的儀式，紛紛回到城中，經過這一夜的洗禮，老婦人體內的黑氣變得更加濃郁，距離長生又進一步，這份滿足讓她睡得十分安穩。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從內部腐爛，一股難以名狀的惡臭，自床榻間悄然蔓延至整個房間，隨著日光的映照，又都消失不見。
后山山洞中，那個肥胖的男人和狹長的女人，二人貪婪地吸取著昨夜眾人所奉獻的血氣與魂氣，臉上洋溢著陶醉而又詭異的笑容。
只是那女人手臂上的傷痕，竟沒有絲毫好轉，看著還是十分嚴重而猙獰，甚至隱隱散發出腐肉的氣味。
這就有些奇怪了，因為修士的靈體自愈力是極強的，這樣的鞭傷并不難解決才對。
“轟隆……”
男人不斷從自己體內噴薄出血霧，血霧如細雨般浸潤著女人，女人手臂上的傷，這才得到了恢復。
女人滿足地吸了一口血氣，說道：“今日那個黑衣女修來歷不明，似乎非比尋常。”
“我看到她了，但你知道我無法行動，就沒有對她動手。”
女人冷哼一聲，“便是你能夠行動也根本追不上她！那女人明顯是修了一道極強的身法之術。便是我也追不上她。”
“哎……”
女人輕嘆一聲，便開始自憐自艾，“為什么如此美麗的皮囊不是屬于我的呢？”
男人似乎聽了一萬遍女人的這段話，他的眉眼間閃出一份不耐煩：“夠了，想要長生便要付出這些代價。難不成你又想不死又想不老？那你要的也太多了！”
女人聞言失聲尖叫起來，那聲音十分難聽刺耳：“烜祁！還不都是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的，你害得我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青春，變成了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樣子，害得我整日只能跟你待在一起，跟個牲畜一樣躲在這見不得光的山洞中茍且！”
烜祁神色卻十分平淡，“羅岷，當日吃下不死藥的人，是你自己，沒人逼你，是你對長生有著如此強烈的渴望，如何能怪我？”
羅岷怒不可遏：“誰知道這不死藥的后果竟如此嚴重，我的青春！我的美貌！我的身體全都不復存在了！”
烜祁冷笑一聲，“這只是不死藥，你當是長生不老藥么！你如此說，只能說明你真是個蠢貨。”
烜祁的語氣十分不耐煩，他完全不記得曾經二人沒有吃藥前的舉案齊眉，恩愛非常。
羅岷看著他的目光也盡是仇恨，但她又不能做什么，她只有依附于他的血氣反哺才能夠保持自己的身軀不滅，哪怕她的身體已丑陋不堪，她依然舍不得放下去死。
烜祁看出了羅岷沉默背后的緣由，不由得嘲諷一笑，“你還是放不下這一切啊……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再廢話了。”
“我們這輩子注定是兩灘垃圾，注定要綁在一起，永遠……都在一起。”
女人聞言，不由得憤怒無邊，雙手在石壁上瘋狂地抓撓，留下一道道鋒利的痕跡，尖叫聲在山林中久久不散。
……
與此同時，山洞的最深處，還有道幽深的身影，伴隨著外面羅岷的尖叫，整個山洞都隨之而晃動，于是纏繞禁錮著這道身影的鎖鏈也開始晃動。
那些鎖鏈上附著極強的炎火符文，每一次觸碰對她來說，都是極致的灼燒之痛。
可她一動不動，任由鎖鏈灼傷她的鱗片和軀體。
聽著外面的動靜，她的目光十分平靜，深處卻有著無比濃烈的疲憊和刻骨的仇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