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著撞破祝明軒與林清妙私會一事,宋衿禾一聲呵斥將祝明軒甩在身后,便也沒了繼續(xù)待在宴席上的心思。
回到府上,她才反應(yīng)過來,竟是又忘了要將原本備好的金玉簪送給盛夫人。
金玉簪被明秋帶著出府,又帶著回府。
如此一來,之后她還得找機(jī)會去一趟盛府。
宋衿禾心下煩悶,暫且當(dāng)了一回縮頭烏龜,只打算等哪日盛從淵不在府上時再去盛府。
厲大人生辰日時,宋擎蒼便帶著余蘭在別苑養(yǎng)身子。
直至五日后兩人才閑散歸家。
說來也巧,這日因宋擎蒼和余蘭歸家,宋寧也順道帶著妻子一同回家探望父母。
宋衿禾剛準(zhǔn)備好一切,打算前去主院,這五日一直沒有動靜的祝明軒竟也正這時找了來。
他入府沒有先去拜見主家,而是直接朝著宋衿禾的院子找來。
宋衿禾剛踏出房門,就和被侍衛(wèi)攔在院門前情緒略有激動的祝明軒撞上了視線。
祝明軒渾身一震,忙出聲:“衿禾,讓我進(jìn)去可好,我有話和你說,你讓我和你解釋那日的事,好嗎?”
宋衿禾面無波瀾,只抬了抬手,示意侍衛(wèi)放人。
祝明軒見狀眼眸一亮,還以為自己有了希望,忙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衣衫,才踏入院中。
“衿禾,你這幾日可是消氣了,我當(dāng)時見你或許在氣頭上,便想著讓你冷靜幾日再來與你細(xì)說此事,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那般話更是說不得,我與那位林姑娘絕無半分瓜葛,那只玉鐲也完全不關(guān)我的事,我當(dāng)時叫你突然的質(zhì)疑給噎著了,所以一時間沒能解釋清楚,什么富商,什么轉(zhuǎn)賣,根本沒有的事,你應(yīng)當(dāng)相信我的。”
宋衿禾步子沒停,不急不緩地朝院外走去。
祝明軒就跟在她身邊,語速很快,話語也絲毫不停頓地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
宋衿禾仍是一臉淡色,也不知是聽進(jìn)去了沒有,倒是有微微頷首以作回應(yīng),給了他繼續(xù)往下說的機(jī)會。
祝明軒知曉宋衿禾的性子一向需得人哄著,這會也全然不在乎她的冷淡,仍舊繼續(xù)跟在她身邊道:“你我相識十幾年了,自小到大,表哥何時騙過你,我待你如何蒼天可鑒。”
宋衿禾聞言腳下步子驀地一頓,轉(zhuǎn)頭終是給了祝明軒一個正眼,意味深長道:“蒼天可鑒?的確是蒼天可鑒。”
鑒他陰險虛偽,鑒他卑劣下作。
所以上天才讓她做了那些夢,得以有提前規(guī)避這一切的機(jī)會。
這怎么不算蒼天可鑒呢?
宋衿禾思及此不由輕笑了一聲,笑意卻絲毫未達(dá)眼尾。
她重新邁步,步調(diào)加快了些。
話語間,祝明軒沒發(fā)現(xiàn)他竟是一路跟著宋衿禾來到了宋府主院。
他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她來此的意圖,霎時慌了神想要阻攔。
但宋衿禾已是推門入了廳堂。
門內(nèi),宋擎蒼方才便得了下人稟報,這會正和余蘭坐在廳堂內(nèi)沏好茶等著女兒過來。
宋寧和大嫂黎薔也坐在一側(cè)。
幾人聞聲轉(zhuǎn)頭,卻見宋衿禾竟是和祝明軒一起來的,不由都愣了一下。
宋擎蒼開口:“小祝何時來的,衿禾怎也不提前說一聲?”
宋衿禾微微福身:“我也是方才才見到他,不過正好他也在此,我便讓他一同前來,向爹娘,大哥大嫂告明此事。”
宋擎蒼臉色微變,敏銳地察覺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
他自是毫不猶豫偏向女兒這邊,忙起身把女兒拉向身前,關(guān)切問:“怎么了衿禾,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祝明軒見狀心道不妙,忙不顧禮數(shù)搶在宋衿禾前面快聲開口:“宋伯父,是我不好,前幾日我惹了衿禾不悅,也一時嘴笨沒能將誤會和衿禾解釋清楚,事情并非衿禾所想那樣,可她卻沖動想要解除婚約,一切都是誤會,實在不該為此叨擾你們。”
宋擎蒼眉頭一皺,不管前因后果,不管祝明軒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他只聽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想要退婚。
宋寧在一旁也是瞬間沉了臉。
他沒多看祝明軒一眼,只轉(zhuǎn)頭詢問宋衿禾:“衿禾,他犯了什么事?”
宋衿禾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
祝明軒十足擔(dān)心被宋衿禾先發(fā)制人,而眼下情形明顯宋家人都是一副要站在她那邊的意思。
急得他連忙又一次搶先道:“宋伯父,宋大哥,事情是這樣的,那日厲大人生辰宴上,衿禾無意撞見我和晉王府的林姑娘,您也知曉我最近與晉王府有些交集,所以自是認(rèn)識林姑娘的,林姑娘不識回宴席的路,我便為她指明道路,僅此而已,但衿禾卻誤會我和林姑娘有什么,還說林姑娘手上的玉鐲,是我花高價向富商買下的。”
祝明軒這番話好似在心底練習(xí)了數(shù)次,說出來倒是一點不磕巴。
他還騰出心思觀察其余幾人的臉色,沒見異樣,才接著又道:“但絕非如此,我也根本不知那只玉鐲,更不認(rèn)識什么富商,您若不信,自可尋得那位富商詢問,衿禾在氣頭上時聽不進(jìn)我的解釋,所以才鬧得此狀。”
祝明軒倒是會倒打一耙,他既然敢明目張膽再提及那只玉鐲之事,想必銷聲匿跡這幾日便是忙著去富商那串通說辭去了。
宋衿禾聽他在耳邊嘰嘰喳喳聽得煩了,也不想讓這等破事過多耽擱家人的時間,這便接了話頭:“爹,娘,大哥,大嫂,女兒想和他解除婚約,當(dāng)初是女兒識人不清,如今鬧得這般給你們添麻煩了,不過既生此事,自不可叫這人將我與宋家的名聲繼續(xù)敗壞。”
她淡淡地掃了祝明軒一眼:“不僅是那只玉鐲,女兒還查到在此之前他與林姑娘長達(dá)數(shù)年的私下來往,若說他眼下慌亂尋了那位富商掩藏劣跡,但過往之事自是來不及全數(shù)遮掩的,爹爹若是不信,隨便一查便能知一二。”
宋擎蒼:“爹怎會不信你。”
余蘭難得生怒,已是有些聽不下去了:“祝明軒,衿禾所說可確有此事?”
黎薔也皺著眉頭,在裕襄城那幾年,都是由她在照顧宋衿禾,她與宋衿禾的感情也絲毫不輸宋家人。
祝明軒微張著嘴,滿臉菜色,再說不出半句話。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宋衿禾,怎也想不到她竟在短短幾日查探了他所有和林清妙的私下來往。
萬事皆有痕跡,他便是有心隱藏,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他以往的肆無忌憚都是建立在宋衿禾根本無心查探此事之上。
他此時也根本回想不起自己究竟和林清妙來往過多少次,又留下了多少蹤跡被宋衿禾查到。
事已至此,根本不需再聽祝明軒多言。
宋擎蒼眸中厲色涌現(xiàn),看著祝明軒這張臉,就氣得恨不得踹他兩腳。
祝明軒心緒已亂,只嘴邊還想為自己辯解什么:“不是這樣的,其實我……”
“夠了!”宋擎蒼震怒一喝,“我會盡快請你爹娘前來商討退婚一事。”
“不,宋伯父,這當(dāng)真是誤會,這事不至于如此嚴(yán)重的,我與衿禾從小一起長大,她這會只是在氣頭上,待她氣消了我會和她好好解釋的。”
宋衿禾站在一旁沒吭聲,更沒看他一眼。
倒是宋擎蒼聞言氣得不行,真懊悔自己久不掌事,連幼時一向老實巴交的表侄如今變成這副令人作嘔的模樣也未曾察覺。
當(dāng)初他是看宋寧認(rèn)可此事,宋衿禾也毫不猶豫答應(yīng),祝家更是他們知根知底的表親,這才沒有異議,允了宋寧全權(quán)操辦此事。
也得虧他現(xiàn)在上了歲數(shù),若是再年輕十歲,只怕他已是直接上前,擰起他的領(lǐng)子就要揮拳砸去了。
正想著,一旁忽的竄起一道身影。
宋寧隨了宋擎蒼的性子,也正還年輕。
一聲悶響——
宋寧毫不收斂地一拳砸在祝明軒臉上:“混賬!你就是這么履行你的諾言的?!”
既是祝家是宋家的表親,但祝明軒求娶宋衿禾怎也是高攀了。
當(dāng)時他在裕襄城當(dāng)著宋寧的面可是將好話都說盡了,那些誠懇真摯的承諾,加之宋衿禾的點頭同意,才讓宋寧答應(yīng)了這樁他本不怎么看好的婚事。
但正如宋衿禾自己所想,宋寧也覺得,只要小妹喜歡,只要祝明軒能對小妹好。
他們宋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也不需得祝明軒有多大能耐。
殊不知,他能耐還真大著呢。
還未成婚,便在外勾三搭四,莫不是還存著成婚后三妻四妾的心思?!
只有宋衿禾知曉,當(dāng)然不止于此。
他想做的事,可比三妻四妾惡劣更多。
祝明軒被一拳砸到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宋擎蒼猛地一拍桌,直接發(fā)話道:“事到如今你還能用誤會來解釋此事,真要我讓衿禾把你做的那些破事一一擺到明面上你才知曉閉上你那張嘴嗎,這事我不想再與你多說,待你爹娘來時,我自會告知他們實情,現(xiàn)在,你可以滾了。”
祝明軒卻也不是自己滾的,而是情緒失控大喊大叫著,被宋擎蒼命人進(jìn)屋把他架出去的。
宋衿禾見祝明軒被徹底趕走后,這便連忙向爹娘大哥大嫂奉茶:“爹爹,娘親,大哥,大嫂請喝茶,讓你們?yōu)槲覒n心了。”
宋擎蒼仍舊氣得不輕,余蘭則是滿眼心疼。
宋寧夫妻倆對視一眼,黎薔還不著痕跡地替宋寧擦了擦拳頭,好似他沾了什么臟東西一般。
四人接過茶,宋衿禾便候在一旁,一副溫順小綿羊的樣子,好不乖巧。
宋擎蒼喝了口茶暫且算是消了些氣,他反應(yīng)過來什么,忽的轉(zhuǎn)頭看向女兒:“你何時發(fā)現(xiàn)他這些破事的,怎一直未和爹娘說起?”
當(dāng)著父母的面,宋衿禾自也不必繼續(xù)作勢。
她直接坦言道:“正是厲大人生辰那日,不過后面的話都是女兒編的,爹爹若是去查,也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她哪有功夫去查祝明軒過往和林清妙有什么來往,真叫她查到了,還反倒犯惡心。
宋擎蒼一愣,頓時好氣又好笑。
但即使沒有這些證據(jù),就方才祝明軒那可笑愚蠢的反應(yīng),也足以說明一切。
宋擎蒼擺了擺手:“罷了,此事說到底也是爹爹不對,是我疏忽了,寶兒你放心,咱退了這門婚事,爹再給你重新尋一門親事,這回爹一定親自把關(guān),把那人里里外外都考察個遍,最后再交由你過目,如何?”
宋衿禾眉眼一彎,笑得溫軟:“我沒有怪爹爹的意思,能退了這樁婚事就成,之后我也不找了。”
宋寧頓感心疼:“這怎么行,這事是我的不是,千錯萬錯都是我沒能識清此人的真面目便替衿禾做主定了婚事,小妹,莫把此人放在心上,哥哥會解決好后事,定不會叫你受委屈的,但往后若有喜歡的人,該找還是得找的。”
宋寧知曉宋衿禾打小就是向往美好姻緣的。
一顆天真爛漫的少女心也一直被家中好好呵護(hù)著保護(hù)著,怎可因這樣一個男子就絕了這份心思呢。
宋衿禾當(dāng)然知曉宋寧在擔(dān)憂什么,她也壓根沒有要責(zé)怪他的意思。
說到底,當(dāng)初也還是她自個兒太想回京城了,沒有細(xì)思太多,便應(yīng)下了祝明軒的求親。
宋衿禾走到宋寧跟前便被黎薔攬進(jìn)懷里,她順勢撒嬌似的蹭了蹭黎薔,又改口道:“好吧好吧,不過不勞爹爹和大哥操心了,我自個兒挑,行嗎?”
宋寧嘴里“行,行”地應(yīng)著,心里倒是想,不管誰挑,都得再過他這關(guān)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