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長談,子勿語跟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直到她安靜地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他才閉上了嘴,看著旁邊睡相跟小貓咪一樣的張雨煙,內心很寧靜,沒有浮躁,沒有彷徨。這個人能帶給他寧和。
“睡在這里可是會著涼的呢?!弊游鹫Z把中山裝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裹在她身上,然后將她公主抱了起來,走出藏經閣。
月色正好,周圍蟲鳴意外的有些愜意。他看見門口站著兩個弟子,便問他們張雨煙的住處。兩個弟子指了一個地方,并且告知怎么走之后,他告謝一聲,慢慢地走過去。
子勿語很熟悉龍虎山,這里不像是他的童年,這里雖然的訓練雖然辛苦,但是沒有他童年經歷得慘烈,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他的童年,也沒有告訴過其他人他經歷過什么,因為他知道,這個世道沒有人會在乎誰的過往,所以他從來都不會擺出一副‘我有故事你有酒嗎?’的神情,那樣他就沒有笑柄,而他也不需要同情。
原本的子勿語并沒有那么健談,他有些封閉,他的心跟隨著那個人的失去,也一同封鎖了,甚至在每一個晚上,他閉上眼就看見那天的情形,那道幽怨的聲音,那身紅金的婚裝,那焚天的烈火,他忘不了,忘不掉。
直到一個女生,她傻乎乎地闖進了他封閉的世界,用笨拙的動作喚起了他的心,那一聲聲勿語哥哥,在告訴他,她需要他。張天靈也對他很好,大家都對他很好,不僅是因為他擁有道法的天賦,更是因為大家把他當作人來看,不像是那個家族,那冷漠的神情,那如同看作工具的眼神,無一不在刺痛他的心。
“勿語,你又在亂想了。”
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子勿語渾身一震,雙目中的赤紅一點一點消退,他回過頭,張天靈和藹地站在他身后,然后從他手中接過熟睡的張雨煙,走在前面。張雨煙的房間設有結界,如果不熟悉的人亂進,會觸發結界的。近些年動蕩越來越多,張天靈不放心張雨煙,便設了好幾層結界守護。
“張叔,其實你什么都知道的對嗎?”
看著張天靈輕輕將張雨煙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子勿語忍不住問道。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從剛將你收回龍虎山的時候,我從你那雙赤紅的眼珠里,看見的只有仇恨,不像是現在,那么清澈?!睆執祆`寵溺地摸了摸張雨煙的小腦袋,回答子勿語的問題。
“我想知道那些年發生的一切,有人在我腦海里做了封印,讓我只能記起一部分,剩下的都記不起了?!?
“勿語,你為什么那么執著你的過去?你要知道,那些對于你來說,都是心魔,如果你被心魔吞噬了,那么對于道教,對于世間來說,便多了一個強大的魔?!?
張天靈替張雨煙掖好被子后,輕輕退出她的房間,帶子勿語來到一座亭子里。亭子的中間放著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張天靈坐下之后,示意讓子勿語也坐下。自己則從桌子上的茶具開始洗茶,準備煮茶。
“可是,那些都是我經歷過的,別人為什么要將它從我的腦海里剔除掉?”
“你怎么就肯定是別人替你剔除的?”
“這個......”
“我知道這四年來你的經歷,不得不說,你真的很棒,盡了一個陰陽先生的本分,雖然說有些地方在坑蒙拐騙,但是你阻止了很多場災禍。你還記得今年的那個委托嗎?一個被性侵而死的小女孩,她的生辰八字你知道是什么嗎?陰年陰月陰日生,八字全陰,如果沒有被你感化,那么這世間又要多一個難以對付的厲鬼?!?
張天靈的話讓子勿語想起了那個命苦的孩子,不過很顯然,張天靈還沒有說完:
“還有接下來的販毒集團,你知道為什么會有陰人涉及在里面?吳齊超是跟你說了跟‘聻’有關,但是你不知道,這個販毒集團的背后,就是‘聻’。你可能覺得一群沒有肉體的人,怎么去控制那么龐大的販毒集團。我告訴你,陰魂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們能潛入你的內心,發掘你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從而控制你。在‘聻’里面,也有人的存在,有些人是被迫的,而有些人是自愿的。所以將來,如果你真的要面對‘聻’,那么你不僅要小心那些千年厲鬼和鬼王,還要小心人,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以前你都不肯跟我說,為什么現在又告訴我了?”
張天靈煮好了茶,給子勿語斟了一杯茶,笑了笑,說道:
“以前的你,還太小,雖然經歷了很多非人的訓練,但是這些并不足以讓你對抗那個龐然大物,如果那個時候告訴了你,首先你也不懂,第二,你會不顧一切去找到‘聻’,然后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聻’存在這個世間很久很久了,它們是一群什么樣的存在,我也不清楚,歷代天師傳承的時候,也未曾能告知‘聻’到底是什么,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它們一共有108鬼王。哪里來的那么多鬼王,沒有人知道?!?
“那現在的我,是不是可以去探尋更多的真相?”
子勿語的話讓張天靈的手微微一顫,他放下了茶壺,一雙黑眸意味深長地看著子勿語,深深嘆了口氣:
“我以為你已經成長了,可惜你內心還是存在仇恨。勿語,你沒有看清楚你自己,你也不知道你到底肩負著什么?!?
“我到底肩負著什么?”
“你可曾聽過命格這一詞?”
“自然知道?!?
“這世間存在很多奇異命格,而其中最為高貴的命格,便是紫薇命格,在古時候,擁有這種命格的人,無一不是帝王。而現在,‘聻’的第一個目標,便是紫薇命格。它們在策劃一個計劃,具體是什么,我們都不曾知道,只是知道這個計劃會顛覆人間。很恐怖是吧?”
“怎么可能能顛覆人間,這人間不說有氣運守護,還有那么多能人異士,隱世居士,都在默默守護著人間,那一群只是陰魂的東西,怎么有資格顛覆人間?別說108鬼王,只要陰間十大帥來,所有鬼王都得束手就擒?!?
“勿語,人不可以盲目自大。”張天靈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曾經某個朝代就有自大的時候,結果被‘聻’開展了屠佛滅道,如果不是最后陰間地府與我等聯手,恐怕人間所有道佛儒便只是歷史了。”
“還有這段歷史?!為什么我不曾知道?!?
“你自然不曾知道,因為這段歷史被道佛儒視作屈辱,從史書上抹去了。歷史向來都是勝利者編輯的?!?
“那我們要做什么?”
“找到除了紫薇命格的另外六個奇異命格,除了已經出世的天乙貴人命格,還有五個,分別是純陰命格,純陽命格,三奇命格,亡神命格以及七殺命格。只有比‘聻’先找到這五個命格,我們才真正掌握主動權?!?
“原來如此!那我們要哪里開始找?”
“不急,之前我卜了一卦,發現亡神命格即將出現,而且會來我們龍虎山,我們現在只需要等待他來便可。只是這個亡神命格,吉兇難料,如果是吉那還好說,如果是兇,那么對于我們來說,也是一場災禍。”
“什么意思?”
“你不曾學太多命格和相術,你只學了皮毛,而有些事情必須要學過才能知道。現在我們不說其他,就說你。”
“我?”
“你可知我看破許多人,唯獨一個人我看不破,那便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