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叔,你難道還能解惑?”
“所謂傳道受業(yè)解惑,我本人也算是一個好為人師的人。”北子濯自嘲笑了笑。子勿語聞言,毫不客氣地盤腿坐下,他現(xiàn)在一堆疑惑要解,哪里有時間來客氣。
“先等等。”北子濯打斷了想要問話的子勿語,“我倒是有件事想要請教小友。”
“請教說不上,北叔請講。”
“為何你會遇到一個記憶全失的純陽命格?”
北叔的話讓子勿語瞳孔微微一縮,他微瞇著眼仔細打量了北叔之后,沉吟了許久,才說道:
“北叔為何這樣說?”
“小友無須憂慮,北叔我已經(jīng)隱世多年,早已不問陰人世事,小友無需顧慮我有什么企圖。”
“此事先不說。北叔可先解除我疑惑,我再斟酌是否告知你。”
子勿語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關(guān)鍵時刻從來都不會馬虎。他對這個北子濯還未認識,不會輕易透露楊桃和楊梅的身世。畢竟當年有些事,子勿語也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哈哈哈,是我太過著急了。”北子濯呵呵一笑,也是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北叔,這世間到底是怎么說法?”
“說法?你是想問這世間到底有多少未知對嗎?”
北子濯一眼就看穿了子勿語的想法,也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子勿語一個問題:
“你認為這世間有什么?”
“人,鬼,妖。沒了吧。”
“那是現(xiàn)在,以前可是還有很多的喔,只不過都莫名地離開了這個世間。”北子濯笑了笑,“正所謂時代不斷更替,一些不再符合世代發(fā)展的東西,自然而然地被世代拋棄了。”
“你是說以前有更多未知的東西存活在這世間,但是因為適應(yīng)不了這世間的更替,所以消亡了?那為什么人類可以一直存在?”
子勿語的問題讓北子濯有些驚訝,說實話,很久都沒有問這種那么深根的問題。他沉默了一會,用手沾了沾水,在桌子前畫了一個圓,在圓的中間,畫了一條弧線,成了一個無極。
“你知道這個嗎?”
“我知道。”
“這就是世界的本源。”
“就一個太極無極圖?”
“對。凡事都有正負兩面,盛極必衰。所以需要一些不和諧的東西進行融匯。”
“你是說人是那種不和諧的東西?”
“不,人是融匯的東西。”北子濯頓了頓,“人很奇特,從出生到死亡,一生都是陰陽交匯的結(jié)果,而人產(chǎn)生的活動,則會誕生陰陽兩面。即現(xiàn)代人說的,凡事都有好壞。一件事發(fā)生了,可能你會覺得這件事是壞事,可是對于其他人來說,這件事卻又未必是壞事。”
“那鬼妖的存在,就是為了和這世間對立嗎?”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你真的認為這世間,人就是正道嗎?”
“聽你的話,你似乎不是人?”
“不,我是人。”北子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這世間有很多你看不透的,就像是你以為黑暗是天生的,但是你卻不知道,黑暗是因為光的照射才誕生的。有光的地方就會存在黑暗,而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會有陰魂。”
“哦?”
“我們不說那么深奧的,我們就說一些簡單的。人是萬物之靈,但不是自然的主宰,你看在神秘的大自然面前,人類是多么的軟弱無力。對于人來說,家禽是可以隨時屠宰的,而對于大自然來說,人也是可以隨時屠宰的。”
“你的意思是,鬼妖的出現(xiàn)無非就是人的錯誤?”
“不,我的意思是,‘聻’的出現(xiàn),其實就是人類自食其果。”
北子濯的話掠起了子勿語心中的那一根弦。一直以來,他都是盲目地想要找‘聻’復(fù)仇,因為他恨‘聻’,恨這個將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奪走的‘聻’,但是這些都只是他刻意去逃避一個現(xiàn)實。當時明明他就可以救下她,但是他膽怯了,因為她問他,愛她嗎?
從小麻木的子勿語那時,怎么會知道心里面那層最柔軟的,就是最懵懂的愛。他害怕,他拒絕了她,直到他失去了她。
“我看你眉宇間含著一股煞氣,心中恐怕有仇恨吧?”
“不,不是仇恨。”子勿語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是對以前懦弱的自己一種厭惡。”
“懦弱?小友也曾經(jīng)歷過故事啊。不知道小友叫什么?”
“我叫子勿語。”
“子勿語?子?莫非就是子家后人?”
“正是。”
“哈哈哈,我倒是有幸,遇見了子家后人。”北子濯突然一笑,“君須知萬類不齊,有怪類而賢于人者,有人類而不如怪者。這句話,在陰人里倒是流傳很久遠了。不過你身為子家后人,你可知道清初的時候,有一名道學(xué)家袁枚,寫過一本怪異錄,名為《子不語》。”
“知道。”
“那本《子不語》中,有一篇為子不語娘娘,那子不語娘娘,便是你子家的祖先。”
“啥......子不語是女的?!”
“不是,我說的可不是你的先祖子不語先生。而是宋朝的一位祖先。你難道不知道你們家族里,子不語的名號,是代代相傳的?”
北子濯的話讓子勿語徹底亂了,世代相傳的?那為什么那么多的族長,都未曾改命為子不語,而是叫回自己的本命呢?這里的邏輯已經(jīng)行不通了,而如果子不語的名號的世代相傳的,那在他體內(nèi)沉睡的,又是誰?
“哦,看樣子你很早就離開了家族啊。”北子濯一眼看穿了子勿語,“在子家后人18歲之后,便會回到子家的禁地,去探尋子家真正的歷史和使命。如果你沒有進去的話,只能說明三點,一,你不是嫡系子孫,二,你很早就脫離了家族,三,你沒有被傳承選中。”
“為什么你這三點,我聞所未聞?”
“你是否為嫡系子孫?”
“這是自然。”
“那你離開家族之前,你的父親可曾贈與你什么?”
“你是說那個長盒子?”
“看樣子就有了。那么你一定要回去家族一趟,相信我,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歷史,都記錄在禁地里。而你父親贈與你的東西,便是開啟禁地的鑰匙。沒有鑰匙,傳承就無法開始。”
“我都沒有你那么了解子家。”
“哈哈,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一百三十七歲了,我是云游道人,對這些陰陽先生世家都了如指掌。”
北子濯笑了笑,端起眼前的茶水,一口飲盡,咂咂嘴,仿佛在回味口中余留的茶香。他品嘗完之后,指了指子勿語手中的茶,笑道:
“不打算嘗一嘗自己手中的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