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鬼王到底有多強，這個事情，只有子不語和當時經歷過那一場戰爭的人才知道，子不語也沒有想到，時隔千年，居然還有跟上古鬼王對上的機會。說句實話，這個機會他寧愿沒有。
可能是被子勿語的那種幼稚感染到了，子不語現在的心性也不如之前那般穩定，他也開始患得患失，可能這個就是所謂的矯情了吧。
清雅跟飛尸徐家兄妹交代清楚事情之后，便找回子不語，看著他的雙目，說道：
“千年了，沒想到你還真的能夠千年不輪回。”
“你不也是千年未曾輪回嗎？”
“我有我的使命。”
“我也有我的職責。”子不語看著她清澈的雙目，“為什么不附身在你弟子的身上。”
“她們是她們，她們是人，不是工具，她們應該有自己的選擇。”
“但是我相信她們是不會拒絕讓你附身的請求的。甚至她們還想要主動讓你來附身。”
“這個就是人類的依賴性。”
兩人陷入了沉默，許久，子不語忍不住嘆了口氣。看著沉默的清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沒有說出來。
“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這次結束之后，跟我一起輪回好嗎？”
“為什么？”
“當年是我負了你。”
“不，不是的。”清雅搖了搖頭，“當年如果我勸住你，恐怕人間都已經淪陷了，那樣，我才是罪過，讓你懷著悔恨離開。”
“其實當年，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子不語轉身看著這一片草地，“當年那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沒有任何的準備，然后被迫上陣，被迫與那些瘋狂的陰魂斗爭。”
“不怪你們，我也沒有算到。”
“那一年的引路人，居然被陰魂給蠱惑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被處處針對，最后如果不是我學了那個道法，恐怕大家徹底完了。”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了，當年的事情帶來的陰影，就如同烏云一般籠罩在兩人的心頭，當年的事情其實沒有任何的征兆。
先是當年最會算計的引路人被‘聻’蠱惑成功，陰人聯盟被處處算計，當年的引路人可是武侯后人，諸葛世家的人，一身算計登峰造極，整個陰人聯盟，居然沒有人能夠戰勝他的算計。
不過應該說是人算不如天算，‘聻’也沒有想到諸葛家族的算計會有限制的，一旦超過一定限制，就會產生強大的反噬，從而重傷，短時間內無法算計。
失去了軍師的‘聻’，沒有更多的算計頂上，導致陰人聯盟接連突破，反手將‘聻’打了個措手不及。節節敗退的‘聻’將上古鬼王放了出來，被強化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上古鬼王，將所有人都壓制下去了。
這場戰斗持續了很久，從里到外，從陰人界到世俗，都了解到這場戰爭，這是第一次，陰人融入世俗的時間。
“你知道，什么是強大嗎？”
忽然，清雅打斷了子不語的回憶，開口問道。
“強大？”
“強大，是一個人的能力，也是一個人的心性。”清雅看著子不語的雙目，“如果沒有強大的心性，單獨只有能力，這個人并不能被叫做強大。”
“但是，沒有能力，光有心性，也沒有什么用啊。”
“不，不是沒有用。”清雅搖了搖頭，“你體內的那個子勿語，比誰都知道，他沒有像你一樣強大的實力，但是他一路來，并沒有放棄，面對自己無法企及的對手，他未曾放棄，面對那第三鬼王極的威脅時，他也能義無反顧地去到那個地方，在極的手下強行救下一個人。”
“這些事情，我都曾做過。”
“不，你沒有做過。”清雅搖了搖頭，“你跟子勿語最大的區別是，你更偏向于大義，為了大義，你能夠犧牲掉一小部分。但是子勿語不一樣，他看不見大義，他只顧得了眼前，可能是因為他曾目睹了楊家的犧牲，所以他的內心更多的，是救眼前所能救的。”
“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傻嗎很幼稚嗎？”
“幼稚？”清雅看著子不語，“不，這樣不幼稚，幼稚的其實是你。”
“我？”子不語微微一愣，“為什么？”
“天下蒼生，關你子不語何事？關他子勿語何事？”
“但，這是我們注定的使命啊，作為陰人，作為一個陰陽先生，特別還是我子家后人，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那么他就不配做一個陰人。”
“但是真的是每個人都是自愿做陰人的嗎？”清雅反問了一句，“這些年來，我訪問了很多陰人世家，看見了很多沒有天賦的陰人，他們不想做陰人，他們想要做一個平凡的人，一個不會見到陰魂，不會天天面對世界最陰暗的一面的人。沒有人感受過他們的感受。”
“但這個就是世界。”
“不，這個是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子不語徹底愣住，“什么意思？”
“你們只是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別人的身上，你們沒有詢問過別人到底愿不愿意。很多人其實都不只是發自內心的。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是一個人啊，他們也未曾想要做那個‘負重前行’的人，他們也有權利面對這個世界的溫暖。”
清雅的聲音幽幽地，讓人聽著有些心疼，子不語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去說這件事情，他很想說，這個本來就是沒有得選擇，為了世俗，他們陰人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他們可以每日每夜與陰魂搏斗，為了那僅有的一絲溫暖，這便是陰人一直默默戰斗下去的動力。
沒有陰人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挺過這個夜晚，也沒有陰人知道，自己默默奉獻的，是為了什么，他們只知道，這些事情他們能夠做到，他們能夠守護世俗那些人的笑容，能夠讓他們不受陰魂的侵害。
陰魂曾經生而為人，但是同樣的，它們對人間的執著也是到了一種極端，它們會不忿，為什么自己不能與人類共同生存在這個陽光下，為什么它們要像老鼠一樣，躲藏在暗處，不能沐浴陽光。這種想法瘋狂滋生，最后變成了厲鬼，禍害人間。
其實陰人真的很默默無聞，在大街上，你只要隨便拉一個人，問問他，知不知道陰人，他只會給你一個看弱智的眼光，覺得你在犯二。沒有人知道陰人的奉獻，也沒有人知道陰人到底在做什么，他們把自己的平安，當作理所當然，以為世界就是這般如此，以為這個世界就是太平的，他們未曾接觸到幕后的黑暗。
他們不會理解，為什么陰人因為救不了一個被厲鬼索命的人而歇斯底里地哭喊；他們不會理解，為什么陰人明知道這個人就是害死那個陰魂的人渣，卻還依舊要保護這個人渣；他們更不會理解，為什么陰人如此拼命。他們什么都不曾理解，他們只理解自己，理解自己是沒有錯的，自己活在別人用血汗換來的和平年代。
陰人，其實也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