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的刮在臉上,就像刀片似的,生疼生疼的。雖然已是深夜,街上卻依舊有商販,在寒風中不時地吆喝著。然而,他的吆喝聲很快又淹沒在刺骨的寒風中。
雖然街上還有行人,還有攤販,可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這個時候,富家公子是不會出來溜達的,千金小姐更是難覓蹤影。所以,當語嫣他們一家四口在街上匆匆行走之時,引起了不少人的異樣目光也就容易理解了。
方羽皺著眉頭,這樣走不是辦法,只會更多的暴露他們。兩人躲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里,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
正正歪著小腦袋問:“母親,是不是又有人要抓我們呀?”
圓圓也歪著小腦袋問:“父親,他們為什么要來抓我們呀?”
方羽摸著他們兩個的小腦袋,笑著說:“你倆能不能不要歪著小腦袋問問題?”
語嫣笑笑,正想說話,卻見人聲突然吵鬧起來,繼而,是攤販的驚恐聲,行人避之不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接著,凌亂的馬蹄聲由遠至近,緊跟著后面的,是一群群手持長槍的士。
深更半夜,如此大動干戈,難道是要打仗了?方羽下意識將兩個小寶貝護在懷里,示意他倆噤聲。
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語嫣的視線里。此人騎著高頭大馬,在他兩側,是他重金聘請的幾十名武林高手。但見他搖著扇子,在馬上趾高氣昂的叫嚷:“爾等聽好,但凡見到一男一女,帶著兩個小孩的,速速來報我。知情不報者,殺無赦!”
“此人便是食人惡魔王繼勛?!闭Z嫣恨得咬牙切齒。
“看出來了,純粹就是一個神經病?!狈接鸷吡艘宦?,道,“這么冷的天,還扇著扇子。”
一群人將語嫣先前的客棧團團圍住,領頭的一揮手中的長柄大刀,一聲大喝:“給我搜!”
手下張牙舞爪的沖了進去,凡是擋路者,殺;膽大的上前詢問者:殺;拒不配合者:殺。
三個“殺”字令,讓手下們有恃無恐,囂張跋扈,掀桌子、砸凳子,掌柜的原本想上前,一見這陣勢,也嚇破了膽。
每個房間都翻得亂七八糟,卻仍然一無所獲。領頭的怒火中燒,拍著柜臺大吼著:“掌柜的在哪里,出來!”
聽見有人喊自己,掌柜的哆哆嗦嗦的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弓著腰,站在了面前,兩條腿不聽使喚的瑟瑟發抖。
領頭的冷哼一聲:“你就是掌柜的?”
掌柜的哪里敢看他一眼,注視著地下,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
“那一男一女帶著兩個孩子,是在你這兒住的嗎?”
領頭男冷冰冰的話語讓掌柜的汗毛直豎,渾身發冷,除了點頭,他幾乎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人呢?”領頭男突然一拍柜臺。
掌柜的“啊”了一聲,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外面。
“你是啞巴,不會說話么?”領頭男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提了起來,“何時走的?”
“剛、剛、剛走……不過一盞茶功夫……”掌柜的嚇得面如土色,好不容易斷斷續續的從嘴巴里蹦出這么一句話。
“去了哪里?”領頭男一字一句的問。
他的這種說話方式徹底嚇軟了掌柜的。按理說,一個掌柜的是見慣了世面的人,不應該如此膽怯??墒沁@個當差的那種嚇人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如何能讓他鎮靜。
“不說是么?”領頭男突然一把將他丟出客棧之外,就像丟棄一只小貓小狗似的。
掌柜的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爬起來,不停的磕著頭,口中念叨著“饒命”。
“再問你一遍,去了哪里?”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求大人饒命,饒命啊……”
“私自放走殺人嫌犯,此乃死罪!”
領頭男揮了揮手,手下直接在客棧門口一個手起刀落,掌柜的人頭就像皮球似的,咕嚕咕嚕滾落在地,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碗口大的疤痕里噴射而出。
“誰要是知情不報,下場如同此人!”
領頭男哼了一聲,拍馬趕到王繼勛面前,將事情詳細說了。王繼勛聽后,破口大罵:“愚蠢至極!愚蠢至極!”
領頭男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弓著腰,低著頭,就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
“在城門口增派人手,對所有進出的人嚴加盤查。凡是帶著小孩的,一律關押起來,拒不配合者,一律格殺勿論。”
“是!”
“一家一家的給我找,我不就不信,還能鉆進地下了?”
“是!”
“告訴洛陽所有的客棧,見到一男一女帶著兩個孩子投宿,留住他們,速來報我。”
“那小娘子皮膚白嫩,定然是上等的下酒菜。把那小娘子留個活口,其他人都殺了。”
“是!”領頭男得令后,風一般的上馬而去。
王繼勛一邊怒罵著,一邊打道回府:“今天不高興!很不高興!”
“有沒有待字閨中的姑娘?”他扭頭問了一句。
“回稟大人,昨日剛捉住一個小女孩,年方十四。”
“如此甚好,回去一片一片的割肉下酒吃?!蓖趵^勛哈哈一笑,心情轉瞬間變晴朗了許多。
“真想一劍殺了他?!闭Z嫣氣得渾身發抖。當街殺人,割肉下酒,一個人竟然殘暴到如此地步,此人不死,天理難容。
可現在要殺他,比登天還難。先不說他身邊有這么多的練家子保護,兩個小寶貝怎么辦?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殺人,這不是一件好事。
總有一天,你會付出代價。語嫣哼了一聲,“我們走!”
“娘子氣糊涂了?”方羽道,“城門已有重兵把守,如何出的城?”
語嫣嘆了口氣。也是,如果只是他倆,還好辦一些,現在多了兩個小寶貝,這目標也太明顯了。
街上,有爪牙巡邏,客棧,有惡黨搜查,城門,有守衛盤查,躲不得,也出不得,這該如何是好?
“老公,看來我們被重重包圍了。”語嫣似乎也顯得有些黔驢技窮了,看看夜空,天快亮了,該盡快想出個萬全之策才好。
“你們冷不冷?”語嫣覺察到孩子們的異樣。
“母親,我不冷?!焙L中,圓圓瑟瑟發抖。
“母親,我也不冷?!闭跣〉纳眢w微微顫抖著。
多么懂事的兩個孩子啊。語嫣的眼圈有些濕潤了。咬咬牙,她把心一橫:“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就只有殺出去了!”
“城樓上,弓箭手對準著你,門口,又有重兵把守,還帶著兩個孩子,你告訴我,有多少把握?”
“那你說怎么辦?”語嫣惱怒的吼了一句,看得出來,她有些急了。
“你能不能冷靜點!”
“我怎么冷靜!這天都快亮了。天一亮,我們無處藏身!”
“老婆,你的智慧呢?跑哪里去了?你的冷靜呢?又跑哪里去了?”
“我不管。惹急了我,我提著王繼勛的人頭去開門!”
“他現在定然將自己的官邸里三層外三層的重重把守,要想進去,根本不可能。”
“那你說怎么辦?”
“別急,讓我想想。”方羽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也無計可施。
卻見圓圓在正正的耳邊悄悄的說著什么,正正不停的點著頭。
看到他們,語嫣不由得會心一笑。兩個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兩塊心頭肉,為了他倆的安全,她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你們肚子餓嗎?我去買幾個包子?!?
“你還有心情吃包子?”語嫣氣不打一處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吃包子!
方羽理解她著急的理由,所以并未生氣。夫妻間拌嘴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么?一方生氣發怒,只要另一方保持克制和冷靜,那么,這爭吵就永遠不會產生。
“非但要吃,而且,要吃得飽一些?!狈接鹦α诵?,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什么事?”語嫣心中一動,莫非他想到什么辦法了?
“能想到最好,想不到,就只有殺出一條血路了!不管是哪個辦法,都要先以吃飽為主。”
“嗯,我同意?!眻A圓搶了一句話,“父親告訴我們,民以食為天。”
“圓圓好聰明。”受到母親的夸贊,圓圓開心的笑了。
正正道:“父親,母親,剛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語嫣忍不住想笑。
正正看上去顯得那么的嚴肅、認真,說的話正兒八經,儼然就是一個“小方羽”:“如果父親和母親決定殺出去,我和妹妹定然全力以赴,絕不會拖你們的后腿?!?
“真是媽媽的好兒子?!闭Z嫣猛地一把抱住了正正,激動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是我的母親,何時成了我的媽媽?”正正的天性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語嫣看看方羽,只見他苦笑著搖搖頭:“這件事,等到了現代,有的搞頭了。還是先解決目前的情況吧,弄不好,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烏鴉嘴!”語嫣嗔怪著,大敵當前,說什么喪氣的話呢!
方羽吐了吐舌頭,悄悄的探出半個頭,左看右看,只見商販們有的抬著,有的扛著,有的駕著馬車,有的正收拾著東西,陸陸續續的準備返回了。
人群中,有一群農夫,挑著兩桶東西“嘿喲喲”的晃晃悠悠的走著,臭氣熏天,人群見之,無不掩住口鼻避讓。
“挑大糞?”方羽眼前頓時亮了。
娘三個等啊等啊,等了許久還沒有見到方羽歸來。路上不太平,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語嫣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就在她焦急萬分的時候,方羽回來了,左邊肩膀扛著兩個空桶,右邊肩膀也扛著兩個空桶,在四個空桶的外圍,涂滿了黃褐色的排泄物。
“放心吧,這四個空桶今天還沒裝過大糞?!?
“你不會要孩子們……”語嫣大吃一驚,連連搖頭,要孩子們受這樣的委屈,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將其中一桶裝上大糞,另一桶裝上孩子,你我扮成農夫,定能出城。”
“若是守衛要查驗呢?”
“他們不怕臭么?若是真要查驗,便裝作不小心的樣子踢翻裝著大糞的桶,兩個小寶貝也注意,只要一有動靜,不管發生什么事,一有機會就趕緊跑,只要你倆出城了,我們便可出城?!狈接鹜蝗恍α?,“不過無需驚慌。這玩意比王繼勛都厲害,人人多躲得老遠老遠呢?!?
“這……”語嫣心里還是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