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凄伴霧。
河畔螢光破暮。
再會臨安府,情愫依然如故。
不負,不負,生死亦將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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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
一長兩短的敲門。
“官人……”詩妍警覺起來,一邊輕聲喚醒了沉睡的丈夫,一邊趕緊穿衣。
“何事娘子?”他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
這時候,門外的敲門聲再次傳來。
“娘子莫怕,是我兄弟。”
這是他和二哥之間的暗號。方羽趕緊開門,果然見到方舟和小蘭。
方羽壓低了嗓音:“是不是有發現?”
方舟憤憤不平的說道:“那老賊見到嫂嫂,便想討好皇上,順便除掉我們。”
接過方舟的信件,方羽冷冷一笑。依我看,秦檜他不是想把詩妍獻給皇上,而是想自己獨占。
小蘭問道:“二哥如何得知?”
方羽撇撇嘴。皇上欺軟怕硬,面對金國一心想求和,但他卻不是一個好色的皇帝。我敢預料,皇上必然不會要,會做個順水人情將詩妍給秦檜做小妾。所以,他這是欲蓋彌彰,欲擒故縱。
小蘭又問:“那二哥如今該怎么辦?”
“如今只有兩條路。第一,做個順水人情,將柳詩妍賣給秦檜。如若這樣,三弟,你我從此平步青云,富貴榮華享之不盡。”方羽說話的時候望著詩妍。
真是聞所未聞,還能賣妻子么?方舟瞪了他一眼:“你說什么?你舍得賣么?宋朝法律還可以這樣啊?”
“怎么不可以?”
方羽笑著說,記得有一個銀匠叫做龔美,不過他的生活很窮,于是他決定把自己的娘子給賣了,他娘子劉娥當年才年15歲,而且會說唱,身材也是很棒。
既然賣娘子嘛就得賣個好價錢,好人家,正好當時襄王府打算給王爺招個美姬,經過中間人的牽線搭橋,龔美不僅成功的把自己媳婦賣給了襄王,而且自己也在襄王府謀了個職位,于是自己的娘子變身老板的小妾,自己變身老板的伙計。從此他逍遙快活樂無憂。
“盡瞎說!”方舟笑著搖搖頭。
“此事不假。爹爹年少時曾經和他在一起做過活。”柳詩妍說話的聲音有些弱弱的。
小蘭一臉驚恐,戰戰兢兢的問道:“二……二哥……你真的想……想賣掉姐姐么?”
詩妍低著頭不作聲。他如果真的想賣掉自己,雖然可憐了三個孩子,卻也無可奈何。
特么的,玩笑好像開過了。見詩妍含著眼淚,方羽一把將她摟在懷里:“這是我心里的寶,我怎么舍得賣呢?”
“官人……”
“開玩笑的!娘子休要多心,輸了你,即便我贏了天下又如何?”
“真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官人疼愛。”
他啄了一下她的小嘴,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感受著她軟軟的身體,香香的氣息,緩緩說道:
“當初娘子懷有身孕我才不得不委曲求全、阿諛奉承。如今事情已了,不如出得臨安府,隱姓埋名,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各位以為如何?”
這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大家嚇了一跳。
是管家盧六。
他進屋的第一句話便是:秦檜帶著人跑了,留下了一封書信。
方羽接過一看,只見信中說:賢弟,皇上密詔恐有急事,不敢耽擱連夜出發,無法告辭還望見諒。
方舟怒道:“這么快他就開始行動了。”
方羽道:“這老賊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此地不能待了,大家趕緊去收拾東西,一會兒我們在大堂見。”
“你們這是要走嗎?”盧六好奇的問道。
方舟答道:“是啊,我們得罪了相公秦檜,再不走等死不成?”
“管家,趕緊回家吧,哦對了,你家在哪里?”
“回知府的話,建康府。”
“家中還有何人?”
“回知府大人的話,家中遭劫,如今什么人都沒有了。”說到這里,盧六有些黯然神傷。
方羽愣了一下,突然靈光一閃。這個地方倒是一個絕佳的地方。
“那我們就去你家如何?”
盧六睜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知府大人府邸住的好好的,為何要跑到建康府,還要住在我家?
“把小紅和小翠也帶上,若是住不下,便買一棟宅院。”
“二哥,那要花多少銀子?”
“值錢的全部帶上。”
“不需要帶這么多吧?”
方羽湊過來小聲罵道:“你個小笨蛋,花不完就帶著這些東西返回現代,那可都是古董啊。”
方舟頓時眼前一亮,茅塞頓開。
他們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就在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駕著馬車溜之大吉之時,突然,前方有十余條人影鬼魅的竄了出來。
“你們是什么人?!”
面對方舟的怒喝,這些黑衣人也不答話,手中一抖,暗器如同漂泊大雨一般撲面而來。
情急之中,方舟拉著小蘭縱身往旁邊一躍,躲了開去。
方羽抱著兩個孩子跳向了一邊,詩妍護著方馨直接高高躍起。
人在空中就會受到很多限制。
所以,黑衣人再次擲出滿天的暗器。
“小心!”
方舟的話音未落,只聽盧六慘叫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空中的柳詩妍一聲怒喝,一股強勁之風將迎面而來的暗器盡數擊落。
“嘭”的一聲!
一股強大的力道擊中一個黑衣人。
“噗”!
他仰面吐出一口鮮血便倒地不動了。
方羽一愣,這是什么功夫,竟然能夠殺人于無形?
小蘭一見姐姐殺了進去,立刻提著劍緊跟而上,方舟擔心小蘭的安危也趕緊上前幫忙,一場混戰就此展開。
詩妍擔心孩子會遭到不測,趕緊從混戰中跳了出來。
“娘子,沒事吧?”
官人,奴家沒事,孩子也沒事。”
這群蒙面人說來也真是奇怪,也許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只是一味的躲避和招架,沒有半點進攻的意思。
方羽抱著孩子急得雙腳直跳。這個時候,這種場合,最忌諱的就是持久戰。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是危險。
“沒有看出來他們在拖延時間嗎?速戰速決!”他著急的大喊。
得到了方羽的提示,方舟和小蘭這才恍然大悟,不再和他們過多糾纏,每招每式,都攻向他們的要害。
看見他倆一時之間還難分勝負,詩妍眉頭一皺,隔空再次擊出兩掌。
“嘭嘭”!
在倒下了兩個人之后,其余的蒙面人心中便慌亂起來,無心戀戰,便想奪路而逃。
方舟豈肯善罷甘休,追上去“唰唰”兩劍,便結果了兩個。
小蘭緊跟而上,也解決掉兩個。
剩下的更加心驚膽戰,倉惶逃竄之余,隨手就飛出幾枚飛鏢。
“娘子小心!”情急之下,方舟大喝一聲,上前將小蘭撲倒。
“你剛說什么?”被撲倒的小蘭羞紅了臉。
“說什么不重要,關鍵是做什么。”方舟嘿嘿的壞笑一聲,冷不丁的親了一口她的臉。
“你好無禮。”她嘴上雖然這么說,可心里卻是無比的甜蜜。
“小紅!”詩妍大吃一驚。
只見她的嘴唇囁嚅著幾下,吐出一口鮮血,然后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詩妍趕緊檢查一下她的傷口,未中要害,尚有氣息便趕緊讓方舟和小蘭抬到馬車上。
望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方羽顯得十分擔心:“此地不易久留,大家還是趕緊上車。”
就在大家上車的時候,只聽“咻”的一聲!
詩妍反手一抓,朝著暗器飛來的方向回敬了對方一個。
夜空中,樹林里,只聽有人慘叫一聲。
“小翠,快走!”方羽沖著還在站著發愣的小翠大聲喊著。
“小翠!”隱約的,他感覺到了一些異樣。
小翠弱小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果然,在她的背后,一枚暗器深深的扎進了她的背心。
方羽趕緊將她扛進了馬車,危險已經降臨,此地多停留一分,或許會多死一個人。
“不能再耽擱了,快走!”
說是遲那時快,方羽手中揚起皮鞭,一聲怒喝,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沖進了無邊的黑暗中。
疲倦的月亮早就躲進了云層休息。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此時,天空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街道像一條波平如靜的河流,蜿蜒在濃密的樹影里,只有那些因風雨沙沙作響的樹葉,似在回憶著白天的熱鬧和繁忙。
偶然一聲魚躍,沖破江夜的寂靜,接著又陷入無邊的靜謐。
夜霧襲來,深秋的夜晚頗有涼意。
夜色越來越濃了,村落,樹林,坑洼,溝渠,好象一下子全都掉進了神秘的沉寂里。
方羽一邊駕著馬車,便頭也不回的問道:“傷勢如何?”
“福大命大,都沒有傷到要害。”詩妍一邊檢查著傷口,一邊從隨身的包袱里取了一些金創藥。
小蘭道:“姐姐,我們不能丟下她們不管。”
“妹妹所言極是。她倆既勤快又本分,手巧心又細,是難得的好幫手。”
方舟道:“嫂嫂,我們打算去哪里?”
詩妍答道:“官人說,去建康府。”
“為什么要去那里?”這一點,方舟始終不明白。
方羽笑道:“北宋稱江寧府,南宋改稱建康府。”
方舟不由得苦笑:“答非所問。”
“我來跟你講個故事吧,你便明白了。”
南宋紹興七年三月,高宗在岳飛的護衛下第二次來到建康,進駐建康府行宮。四月,詔筑太廟于建康,而以臨安府太廟為圣祖殿大有定都建康之勢。
然而當時金人尚未許歸黃河以南土地,建康畢竟北臨戰爭前沿,有金兵隨時侵擾之危險。所以此計劃最終并未實施。
南宋紹興八年二月初七日,高宗乃決定出發返回浙西臨安。三月,高宗雖定都臨安,但為了表示收復中原失地的愿望,仍以已淪陷的北宋舊都開封府為京都,臨安僅稱為“行在所”,而建康城則因前述之特殊的戰略位置以及朝野強烈的定都呼聲,直到宋末,不僅一直留設行宮“以備巡幸”,而且府史志中還別稱建康為“留都”、“陪都”或“行都”。
“二哥,我還是不懂。”
方羽提示道:“建康府從始至終在南宋都沒有被皇帝設為京都,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它的特殊地理位置。”
方舟若有所思的回答:“你是說它靠近戰爭的前沿?所以那狗皇帝不敢?”
方羽道:“其一,它由于地理位置比較特殊,所以狗皇帝不敢過分造次。其二,真要有個萬一,只要我們出了大門,狗皇帝便再無勇氣追趕。”
小蘭恍然大悟:“因為前方有金國人。”
方羽笑道:“還是小蘭妹妹聰明。”
方舟笑道:“照哥哥說來,這建康府果然是個好地方。”
說話間,一行人便出了臨安府。
面對著漸漸遠去的風景,詩妍心中感慨萬千。三個孩子就出生在臨安府。
上半夜還在和官人溫存纏綿。
下半夜就已經奔波在逃亡的路上。
上半夜還是知府夫人。
下半夜,就已經是一個亡命天涯淪落人。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的確如此!
還好有方羽,他是自己的丈夫,也是自己深愛一輩子的男人。
詩妍深情說道:“官人,奴家做了一首詞獻給官人。”
“娘子才華橫溢,定然是好詞。”
詩妍莞爾一笑,將三個孩子交給了方舟和小蘭,自己則坐在了他的旁邊,將頭的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深情款款的吟誦道:
夜色凄凄伴霧。
河畔螢光破暮。
再會臨安府,情愫依然如故。
不負,不負,生死亦將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