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在山崖上的顧霆鈞緊緊抓著藤蔓,他朝下看去,山坡上泥濘一片,根本找不到可以跳下去的地方。
他試著用腳在斷面上尋找落腳點,卻發現腳邊的巖石一片平滑。
腳下的路沒發走,他抬頭向上看去,手中的藤蔓被許多細小的分支纏繞著,錯雜之間隱約可以看到一條可以爬上去的路。
顧霆鈞手中加重力道,他腳在懸崖上用力蹬了一下,整個人迅速向后退了一截。在懸崖邊回蕩之間,他看準時機快速出手抓住了另一條能找到落腳點的藤蔓。
他顧霆鈞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來的。
要是被眼前的這點困難困在了山林里,他常勝將軍的名聲也將不復存在。
自從他失去父母,人生道路上就只剩自己跟自己在賽跑。他唯有不斷超越自己,才能踏上自己該有的巔峰。
他換了只手,左手在滑下來抓藤蔓的時候被拉上了,此時突然松開,錐心的刺疼才傳了過來。滿目瘡痍的雙手血跡斑斑,疼痛絲毫沒有傳達到他的感官里。他看了一眼上方,距離下落的地方又近了一步。
馮峰帶著目標回去,解決了他的后顧之憂。顧霆鈞不做他想,全力向上攀登。
柔軟的藤蔓跟繩索差不多,他手腳并用,整個人在崖壁上蕩來蕩去,每次回蕩之間必然向上移動一點。
先前燦爛的天空不知何時變的灰蒙蒙的,顧霆鈞在下一個回蕩之間,雨點突然就落了下來。
他仰面向上,淅淅瀝瀝的雨滴迫不及待的砸到了他的臉上。他冷峻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變化,在腳底踏上山崖之后,他明顯加快了速度。
馮峰一路壓著目標快速的朝著哨所奔走,他心里惦記著顧霆鈞的安危,恨不得一秒鐘到達哨所然后回去找他。
內心的焦急讓他的腳步越老越快。
目標被他扯的上氣不接下去, 他愁了一眼馮峰的臉色,只能敢怒不敢言的繼續跟著。
“上校!”
隊友壓著剛逃跑的犯人從路的一邊趕了上來,馮峰一見,立刻跑了過去說道,“目標交給你,無比萬無一失的押回哨所。”
說完他就迅速轉身跑了。
隊友還納悶發生了什么事讓馮峰這么著急,他將手里的犯人扔給另一名隊友,接過目標繼續向哨所前進。
馮峰一路狂奔,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達顧霆鈞身邊。
山里的泥濘他也看不見了,想到為了救他而掉下去的顧霆鈞,他心里瞬間就充滿了對目標的恨意和對顧霆鈞的感激。
藤蔓的根部出現在顧霆鈞的視野里,他犀利的眼神盯著藤蔓根部和樹干之間的距離。若是用盡全身力氣奮力一躍,能抓住樹干他就可以爬上去了。
他在心里默默計算重力加上距離他最大極限可以向上躍起多遠,在沒有外來助力的情況下,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在最后一次即將回蕩之前,顧霆鈞緩了許久。
左手拉傷之后,右手在用力之時相繼拉上。兩臂間肌肉的酸痛感被他忽視了,腿上的褲子在一蕩一回之間被蹭的七零八碎的,殘破的布片在山風的吹拂之下飄來飄去的。
突然,顧霆鈞的眼神變的銳利,他腳下發力,縱身一躍,在千鈞一發的時候迅速將樹干抓住了。
他兩手交互使用,快速的爬到了懸崖邊上。
“霆鈞!”
一聲驚喜中帶了心疼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顧霆鈞的頭頂,他努力的抬頭看去,一身狼狽的卓昭云向他跑了過來。
這一刻,他無比希望向自己跑來的是楚琋月。
意念只在一瞬,下一秒這樣的想法就被他反駁了。
楚琋月的安全勝過一切,要是現在出現的真的是她,他心中的心疼肯定大過高興。
卓昭云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她快步跑過去拉住顧霆鈞的手,心疼的說道,“霆鈞,我拉你上來。”
相比卓昭云的激動和心疼,顧霆鈞就冷靜了很多。
他看卓昭云的眼神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完全是上級面對下級該有的態度。
卓昭云的眼里閃過一絲悲哀,她迅速的將情緒掩藏好,全力拉著顧霆鈞的手舍不得松開。
今天要是顧霆鈞掉下去了,她肯定毫不猶豫的跟著他一起跳下去。
誓死相隨。
有了助力,顧霆鈞蓄了力氣,動身一躍,下一秒就站在了地上。
卓昭云拉著顧霆鈞的手大量著他,在看清顧霆鈞一身狀況的時候,毫不掩飾她的心疼,“霆鈞,你怎么成了這樣?有沒有哪里受傷,我給你檢查一下吧。”
她略帶哭腔的聲音聽的人心都軟了,可是顧霆鈞卻平靜的從她手里抽出了手。
手中的落空讓卓昭云好像心里都空了一樣,她強忍著心里的涼意說道,“霆鈞,我先替你包扎吧。”
顧霆鈞順勢坐在了地上,他的腿在不經意間磕在了巖石上,他超人的忍耐力在剛才命懸一線的情況下牢牢的把握住自己的生命。
“霆鈞...”卓昭云拿著消毒紙巾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顧霆鈞是第一次傷的這么嚴重,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她顫抖的手輕輕在顧霆鈞的掌心擦了擦,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任由她擦拭。
兩人相顧無言,顧霆鈞轉頭盯著懸崖邊,淅淅瀝瀝的雨被頭頂的樹葉遮擋了似乎小了一點。雨滴沾濕了他的頭發,頭頂上一片微蒙的水汽。
卓昭云在擦拭過程中不時看一眼顧霆鈞,對方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
在他心里,自己終究比不過楚琋月。
就算是自己千辛萬苦的出現在他的身邊,他的目光連一秒都不肯落在她的身上。
卓昭云心里的苦澀涌到了喉嚨,她將苦楚咽了下去,繼續替顧霆鈞治療。
顧霆鈞突然站了起來,說道,“走吧。”
“可是,你的傷還沒處理完啊?”
卓昭云試圖拉住顧霆鈞的衣袖,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她尷尬的收回手,輕輕的說道,“霆鈞,我身為你的醫生,替你處理傷口是我的職責,你不必這么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