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厚的落葉遮住了庭院中樣的青石板路,稍高一些的青石板能勉強看出來蜿蜒的痕跡,院里的一切和離開時沒有什么差別。明朗的天氣照的院里的陳設亮堂了些,沾著水汽的枯葉都在泛著光。
冬日里的庭院有些過于冷清了,白和推開大門,沒有聒噪的聲音立即迎出來,他好像都有點不習慣了。
關上了門他才想起某人被罰了,腦海里那張幽怨的臉又冒了出來,他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舉步朝地下室走去。
大白天的地下室昏暗無光,他伸手按下了墻上的開關,刺眼的光線一下子灑滿了整個房間,他轉頭就看到了在角落里哼哼唧唧*的殷和。
殷和窩在角落里,身上只穿了一件淡薄的長袖,薄薄的布料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黏糊糊的貼在了皮膚上。地下室里冷颼颼的,他被凍的渾身打顫,也不敢貿然減少懲罰上去緩口氣。
白和見他這幅模樣。眼睛里劃過不忍。他朝前走了幾步,故意板著臉說道,“知道你為什么要受罰嗎?”
殷和慢騰騰的扭過了身子,他窩在地上可憐兮兮的說道,“知道了,我以后不會再犯了,求您不要讓我回去!”
他想起以前受罰的同伴出來之后的模樣,凍的慘白的的臉色不禁又白了幾分。白和的懲罰還算能接受,要是回去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兩碼事,他一定不能離開白和!
白和從床上扯下了上面的被子,拿過去扔在了殷和身上。他蹲下來,剛伸出手殷和就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他強硬了拉過了驚恐未定的人,撇撇嘴擦去了他臉上的冷汗,“出息!”
擦汗的力道一點都不溫柔,殷和呲牙咧嘴的發出嘶嘶的聲音,卻又不敢躲開白和的魔爪,只能忍著疼備受煎熬。
“行了,別哭喪著臉了,看著真不吉利!”白和甩掉了手上的汗水,把他身上的被子裹在他手上,一雙眼睛找不到平日里吊兒郎當的神色,剩下的盡是嚴肅,“殷和。”
鄭重其事的兩個字砸的殷和忘記了疼痛,他愣愣的看著白和,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少爺,怎么了?”
“你跟我的時間最久,應該是最了解我是個什么樣的人。”白和示意他放輕松,繼續說道,“我能活到現在,純粹是我運氣好還有被研究的價值,我的命也是其他人用命換來的,我不能辜負他們,所以我得好好活著!”
殷和聽的不明就里,但是也覺得事態不對,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能弱弱的喊了一聲,“少爺...”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也你看到了,我的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白和很平靜,神色里并沒有將死之人的不甘和留戀,“這次回去,我的數據顯示的很不正常,這一點我大概也料想到了。南城是一切都開始的地方,所有事情我也想在這里有個了結,有些人,我虧欠的實在太久了!”
殷和渾身除了冰冷,就剩下了心驚膽戰了,他囁囁著嘴,剛下去的冷汗再度冒了出來,“少爺,我什么都知道的,就算您什么都不是,我也會幫著您一起完成的!”
“嗯,”白和贊許的拍拍他的肩膀,他干脆坐在了地上,“我把這些告訴你,是想讓你繼承我的位置,雖然這個位置不好坐,但是能保證有人會幫著你,至少在我們這一行來說,沒有意外的話,到老了還可以留條命,算起來不會虧的!”
殷和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自嘲的笑道,“少爺,我沒打算占那個位置,我很清楚我的實力不夠,估計還沒爬上去就被人踹下來了!”
“有我親自培訓,你怕什么?”白和的口吻很嫌棄。
殷和大膽的看著他,“李都已經那么小心了,結果還不是被通緝了!我可不想過上亡命天涯的日子,被人到處追殺的滋味一點也不好!”
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人最能體會其中的艱辛,白和了然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勉強他,“你還年輕,也該有自己的選擇,隨你吧!”
殷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白和這樣怎么有種交代后事的感覺?他又驚又怕的問道,“少爺,您怎么了?”
白和伸手就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想什么呢你!我的年齡是大了些,可是看著還是小鮮肉一枚,少在那胡思亂想了!”
殷和放心了心,“哦。”
白和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塵土,低下頭對殷和說道,“能站起來就上去給我說說最近都發生過什么事,我要開始下一步的計劃了!”
他的眼睛里泛上了迫不及待的興奮,“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了一點成效,還好沒枉費我浪費的精力!”
往事如潭底聚集的淤泥,把一切雜質都埋藏在了潭底。被蒸發的潭水漸漸顯露出了潭底的淤泥。不甘心的寒風死命的驅散著聚集起來的淤泥,勢要把里面埋藏著的東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歷史是一個輪回,一切都在它最應該處的位置上,分毫偏差都不會被承認。
木質桌椅散發的天然氣味縈繞在古香古色的房間里,屋內的陳設沉穩嚴肅,一眼就能看出來屋主人是個有了年紀的人。
關閉的大門忽然被人推了開,一張張揚肆意的面孔出現在門口,屋內的老人抬頭看去,眼里的神色如一潭死水,“回來了。”
“嗯。”
封世筠關上了身后的門,一步步的靠近了老人。他看著屋內擺放著的全新的木質桌椅,神色也和老人一樣毫無波瀾,“爺爺,怎么想起來換桌椅了,以前那一套不是還挺好看的嗎?”
“看了幾十年也看夠了!”老人神色淡然,“最近看你忙進忙出的,是碰見了什么事嗎?”
封世筠遲疑了,他捂著手躊躇了起來,“爺爺,我今天,去郊外了。”
“郊外?”
老人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他難掩慌張的問道,“誰帶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