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什么?是他?不可能吧?!”
“怎么會是他?”
“誰知道他啊!不會是想當替罪羊吧?”
“以他的年紀來看,未必不可能!”
“新聞剛出來他就出來了,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我看啊,估計是想把事情都攬在他身上,反正已經這么大年紀了!”
......
記者你一句我一句的臺討論起來,空曠的大廳里嗡嗡聲不斷,未免讓人煩躁。
總統皺著眉頭聽著他們刻意的低聲討論著,他雖不滿陳林的說法,但是有人替自己把罪責都攬到了頭上,他也就不必再費口舌和這群無知的記者們解釋什么了。
陳林望著他們,渾濁的眼睛里沒有波動,只有釋然后的平靜。
這一刻,似乎是他期盼已久,能夠看到往事有個了斷。他在這把年紀還能有點作用,讓一切都塵埃落定。
底下的嘈雜他完全不在意,也不管他的話會引來什么,他只希望能盡最后的努力,去幫總統解決一點問題,也不枉他在總統府住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對總統知遇之恩的報答吧!
冷眼旁觀的顧霆鈞靜靜的站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理會陳林的說法。
他看出來陳林是想保護總統,或許也是抱著背水一戰的意念才會這么做。他對這個深居簡出的老人沒什么感覺,兩個人也沒有什么交集,不管陳林怎么做,也是他和總統之間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站在臺上的陳林突然顫抖了一下,隨即穩住了身子,像是在忍受著什么,臉上有些痛苦。
顧霆鈞察覺到了,但也沒有聲張,保持著一副靜觀其變的狀態,看陳林如何結束這異常鬧劇。
陳林的額頭上起了薄薄的汗水,他似乎沒有感覺到,看著臺下的人竊竊私語,涌現著各種表情。
“各位,我知道你們都有很多疑問,”陳林的語速很慢,但是盡力讓自己的字眼聽起來比較清楚,“這件事過去了很久了,想要查證什么也很難了,我的一面之詞是不可信,正好我這里還有幾封書信,或許比我的話更能讓你們信服。”
他從衣服口袋里慢慢掏出了幾個泛黃的信封,信封的邊緣已經起了毛邊,有些地方也破掉了,看得出保存了很久。
負責發布會的警衛迅速跑過來拿走了他手上的東西,將里面的紙張放大后展示在了幕布上,白紙黑字把塵封已久的往事都解了封,也把這場發布會推向了*。
記者們的相機對準了幕布飛快的按著快門,生怕錯過了什么,他們沒有心思再去問些什么,現在幕布上的黑字就抵得過千言萬語。
顧霆鈞轉身看去,幕布上的文字不算清晰,但是足夠分辨了。他平靜的看著那些和自己手里不一致話語,瞬間明白了陳林此舉的用意。
這是幾封假的書信,而真的陳林沒有,都在他手里。
現在展示的,只是將里面人物的姓名做了替換,也掩蓋了大部分事實。不過這些足以讓總統洗去嫌疑,也達到了陳林的目的,對他們來說也就夠了。
他察覺到陳林的目光向他轉來,蒼老的神色有乞求有愧疚,似乎是想要顧霆鈞不要再說什么了,期望著能用自己來結束這些本就不該鬧出來的令人寒心的秘密。
顧霆鈞安靜的看著陳林,甚至沒有任何表示。陳林看了許久,他心里或許明白這一次顧霆鈞可以收手,但是不會讓事情永遠掩埋起來,便又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繼續面向記者,“各位,我想這些書信,足以說明問題了。這次的新聞,是有人對總統實施誣陷,是想借輿論鬧的南城不得安生,現在事情都已經清楚了,這場發布會可以結束了嗎?”
大多數記者沉浸在如何獲得頭條上沒有理會陳林的話,一小部分人還想問點什么,卻欲言又止沒有問,大概政界的秘密會讓他們有所顧忌吧!
“陳先生,如果這些書信都是真的,那為何不是您坐上總統之位,而是讓給了其他人呢?這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沒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陳林忽然激動起來,他漲紅了臉吼道,“我說的還不明白嗎?難道你看不見書信嗎?我...”
陳林的吼聲隨著他的倒下戛然而止,他的身后是總統震驚的臉,和臺下興奮又慌亂的記者。總統下意識就開始在臺下尋找最后一個發言的記者,他朝方才的位置看過去,那個地方已經空了。他又看向了顧霆鈞,顧霆鈞皺著眉頭正在指揮眾人穩定現場,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陳林張著嘴還想說點什么,掙扎了半天卻什么也沒能說的出來。
“陳林...”
在陳林徹底倒下的時候,總統才真的感到了一絲慌張,他抓著陳林顫抖的手,朝身后吼道,“快叫救護車!”
急救室門口是最能體會生死存亡的時候,因為不知道里面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會不會好起來,會不會活過來,或許,進去之前是不是最后一面?
總統是第一次站在急救室門口,即使是杜驍目前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親自送她最后一程,而是為了自己的總統之位,和一干人勾心斗角處處提防,總算換來了最想要的結果。
這之后導致杜驍恨了他很多年,他也不在意。
急救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醫生摘掉了臉上的口罩,恭敬的匯報著,“總統,陳老先生的各個器官已經瀕臨衰竭,就算今晚能撐的過去,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總統好像知道這個結果,他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嗯,我知道了,能進去看看他嗎?”
“可以,您請。”
醫生朝他身后的顧霆鈞點頭問好之后,便快速的離開了,將這個生死時刻留給了他們,這群有著恩怨糾葛的人。
顧霆鈞望著敞開的大門,犀利的目光宛若深海,看不出一絲波瀾。
他看了良久,最終轉身離開,柔軟的布料在空中劃過決然的弧度,和他的背影一樣,沒有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