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并不好走。
越接近山區，路越不明顯。
遠光燈被郁郁蔥蔥的樹擋住了不少光芒，勉強能照亮前方幾十米的地方。前面的車速度被壓了下來，跟隨其后的兩個車也不得不慢了下來。
冬天游客很少，能進山的就更少了。原先被汽車開出來的路過了一個冬天，已經被雜草覆蓋了不少，想要憑眼力在黑暗的山里辨別出方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顧霆鈞的眉頭自從進了山，就沒有舒展過。
他牢牢的握著方向盤，憑著記憶和導航，還真找到了一條還算平坦的路。
這條路順著山腳一路朝另一個城市延伸著，因為一路的風景都很美，很多人都會選擇這條路進出南城。
而現在，在黑漆漆的山里，眾人無心欣賞風景，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再無其他念想。
牧馬人猛的停了下來，后面的車子反應很快，也跟著停了下來。
任禮從第二個車子里跑了下來，站在顧霆鈞的位置問道，“怎么了，將軍？”
“路線有問題。”
顧霆鈞開門下了車，拿著手電筒往前走了幾步，不時蹲在地方摸著什么，還在觀察著還沒人高的樹枝。
楚明泰也下了車，他走到顧霆鈞身邊，看著他忙來忙去的，打著手電筒幫他一起照亮，順勢問道，“你在看什么？”
“如果按我們現在的方向繼續開，再往前一公里就是死路，而這個距離和山腳離的太近，對方應該不會選擇那里。往右一點就是出城的方向。”他站起來朝另一個方向走了一點，邊觀察邊說道，“既然是在山里的老房子里，不會是死路也不會出城，他們剛帶走了人，不會選擇在全城戒備的時候出城。最有可能的，是繼續往里走，躲在一個沒什么人知道的地方，伺機轉移。”
在沒有任何有力證據下，顧霆鈞依然給出了一番很有可能的見解。
楚明泰聽完之后，對他的說法表示贊同，“你的話沒錯，可是萬一他們決定鋌而走險，我們豈不是失了先機？”
“不會，我有這個直覺。”
顧霆鈞很確定楚琋月一定沒有離開南城，他在戰場上打拼多年，能走到現在一大半都是靠著可靠的信息圈，而另一部分，則是他與生俱來的直覺。目前他們查到的消息和白和給的都指著一個方向，如果還能出現差錯，他們這一群人都該下崗了！
他向前又走了一點，繼續查看著樹枝的情況。
楚明泰沒有打擾他，只跟在他身后為他打著光，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能找到一些痕跡。
“將軍，您來看看這里！”
聽到任禮的喊聲，顧霆鈞腳下不停頓的朝他走了過去，楚明泰也跟了上去。
“您看這里，”任禮指著地上的草印和樹枝上的折痕，聲音里都是壓不住的驚喜和希望，“這些痕跡都是新的，我測了距離，正好是一輛面包車的寬度。地上的草漬水分也沒有干，應該是剛過去沒多久，保守估計，不超過五個小時。”
顧霆鈞關了手電筒，轉身朝牧馬人走了過去，“轉頭，跟上。”
“是。”
其他人動作麻利的上了車，轉了方向就朝有痕跡的地方開了過去。
楚明泰坐在顧霆鈞旁邊，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內心對這個而立之年的弟弟欽佩不已。而那個叫任禮的年輕人，也是個可造之材。
“霆鈞，那個任禮，是部隊的嗎？”他靠在椅背上，想用別的話題消散一點緊張的氣氛。
“不是，”顧霆鈞似乎是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便順口說道，“任禮和馮峰以前都是我的部下，后來他去了空軍作戰部隊，馮峰就跟了我。這次他負責我和琋月的出行的飛行工作，屬于暫時借調。”
能讓一個作戰部隊的飛行員給自己度蜜月開飛機，這種事恐怕也只有顧霆鈞能干的出來，秀恩愛秀的毫無底線！
楚明泰在心里默默為任禮默哀幾秒，又繼續說道，“任禮做事和馮峰很像，看不到結果絕不輕易下定論。”
下午他和任禮單獨出去了，任禮雖然說了很多猜測，基本上都是對的，但是在看到結果之前，怎么著都不愿意下定論。
談到馮峰，剛有了點起色的氣氛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和馮峰并沒有什么關系，是卓昭云的執念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只是難為了馮峰，在經歷了父母雙亡之后，又要面對最后一個親人離開人世。
經此之后，這世上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也不知道馮峰現在怎么樣了？”
楚明泰是真的擔心，他看著馮峰在顧霆鈞身邊多年，早已把他當作了另一個弟弟。
“馮峰，他會處理好的。”
顧霆鈞的反應很平淡，淡然的語氣中全是對馮峰的信任和支持。
他分的很清楚，楚琋月生死未卜是因為卓昭云，他并不能把這件事遷怒到馮峰身上，畢竟不是他的錯。
他對馮峰有很重的感情，卻唯獨沒有同情。
車子還在繼續向前開著，經過了一片低矮的樹林之后，視野漸漸變得開闊起來，有柳暗花明之感。
顧霆鈞突然關了車燈，后面的任禮看到沒了光亮，沒有疑問也跟著關了燈。
先前還有亮光的視野瞬間變成了一片黑暗，而遠處，似乎有點點星光，在樹林之間影影綽綽，如螢火蟲一般，不明亮卻依舊引人注目。
“果然在這里！”
一整天的提心吊膽焦躁不安在這一刻瞬間瓦解了，眼前那微弱的光亮，儼然成了心里最明亮的燈塔，指引著明確的方向。
顧霆鈞熄了火，從儲物盒拿出了兩把槍，給了楚明泰一把，“大哥，拿著這個防身。”
楚明泰不客氣的接了過來，他要來接他的妹妹了，怎么能不積極！
顧霆鈞按下玻璃，一只手伸出窗外比了個洞動作，收回手就下了車。
任禮呆著后面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見顧霆鈞下了車，立馬走了過來，“將軍，包抄嗎？”
顧霆鈞盯著遠處的房子，黑色的鷹眸泛著凌厲的光。他利索的給槍上了膛，低沉的嗓音掩不住的殺氣，“按原計劃，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