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先生看他趴在桌上看的認真，便笑到，“是不是后悔沒好好學寫字了？”
“沒有，”封世鈞怎么會承認，“我是覺得爺爺您寫的真好，一般人哪能有這份水平！”
被人夸獎了字，封老先生還是很高興的，他笑了一聲，“你小子，就是會說話！”
封世鈞看他笑了，趁機把水和藥都拿了過來，“爺爺，您先喝藥吧。”
封老先生心情還不錯，拿起藥片就著熱水就喝了下去。
看到他把藥喝了，封世鈞才斂了神色，試探著說道，“爺爺，我跟您說件事，您聽了可別著急啊？”
封老先生拿起筆正在寫字，聞言停下了動作，直直的看著他，蒼老的聲音帶了嘶啞，“什么事？”
“是關于楚老爺子的...”封世鈞糾結了一下，繼續說道，“今天顧霆鈞他們帶著楚老爺子去檢查了，但是結果不是很好。好像是因為之前的醫生不安好心，想趁機害了楚老爺子，就錯過了最佳的治療之間。現在的情況，大概醒來的幾率很小。”
“你說，那個老家伙的情況不對？”
封老先生渾濁的眼珠轉了一下，手中的毛筆也掉在了宣紙上，黑色的墨水迅速在紙上暈開，好好的一幅字就這樣被糟蹋了。
他拿開鎮紙，把宣紙從桌上揭開，拿起來的看了看，可惜的嘆了口氣，最后毫不留情把紙扔進了垃圾桶。
“唉...”
沉沉的嘆息聲再夜晚的房間里回響著，帶了淡淡的愁緒和憂心，沉重的事實像一灘墨，濃得化不開。
封世鈞擔心爺爺著急，便找理由安慰道，“爺爺，這只是最初的檢查結果，不一定準確的，您也別著急，我看楚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好起來的。”
沒想到封老先生卻并不怎么傷心。
“唉，到了我們這把年紀，縱使不受別人的傷害，也活不了多久了！”
封老先生沒有封世鈞想象的那么難過，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了，“那個老家伙年輕的時候遭了不少罪，當時情況緊急不肯治療，也不聽人勸，到老了勢必會落下一身病根。就是那人不害他，他的那些病也夠他受的！”
他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好，他現在什么都感覺不到，也不用受那些病痛的折磨，其實也挺好的！挺好的！”
“爺爺，我還以為您會很難過呢？”
“難過什么，不用難過！生老病死，愛恨嗔癡，不都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么？”封老先生看透了一般，“只不過有的人運氣好，能撐到最后，有的人沒那么好的命數，也就不會在人世間停留那么長時間了！”
楚家一樓在幾個人商量完畢之后，最終陷入了沉寂。
二樓的房間里，柔和的馨香充斥著鼻腔，讓躁動的心慢慢安靜下來。
“三哥，你說爺爺的檢查結果會不會有失誤啊？”
楚琋月坐在床上，腦子里還在想楚老爺子的事情，她還有點無法接受檢查結果，明明早上還有很大的希望，晚上卻一點都沒了！
要是楚老爺子的檢查結果真的準確，那她以后豈不是只能說話給楚老爺子聽，卻永遠不會得到回應，直到楚老爺子油盡燈枯，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不，她一下子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肯定還會有別的出路的！
顧霆鈞坐在她旁邊，黑沉的眸子沒了白天的凌厲，在夜里柔軟了許多，
“今天的檢查結果只是參考作用，具體情況如何還是需要靠爺爺自身的恢復能力。我們明天再帶爺爺去做檢查，如果和今天的情況一下，就需要另作打算了。”
要真是一樣，豈不是沒了希望？
楚琋月扭過頭去，望著顧霆鈞棱角分明的側臉，眼神里慢慢涌上了不確定，“三哥，要是爺爺永遠醒不過來了，你會怎么辦？”
她的心都懸了起來，仿佛顧霆鈞的回答，就是她最好的安心劑。
“我大概，”低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帶了淡淡的希冀，“會一直等下去吧。”
即使一直等下去，也不過短短幾十載，他有的是時間，有什么等不得的？
楚琋月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只覺得那一瞬間的他特別帥氣。
她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杏眸里的不確定都變為了堅定，“好，我陪你一起等。不管情況多糟糕，我都會跟著你一起等。”
等到楚老爺子檢查完畢，太陽已經走到了西邊。
檢查結果還是和昨天一樣，這讓顧瀾心心里開始忐忑起來。她知道楚云峰肯定有事瞞著她，她無法確定楚老爺子目前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結果應該不太好。
一路上，四個人幾乎沒有交談，就這樣沉默著回來了。
安頓好楚老爺子，楚明泰一把拉住了要出門的楚琋月，拖著她到了拐角神秘兮兮的問道，“月月，今天你和媽說什么了嗎？她的狀態感覺不太對勁啊！”
楚琋月想了想和顧瀾心單獨相處時的狀態，搖頭道，“我什么都沒說，不過你們走了之后，我覺得媽咪應該是發現什么了，只是她沒有問罷了。”
“嗯...”楚明泰深深吸了口氣，眼底多了一抹愁緒，“不管媽有沒有察覺到，我們就先裝作不知道好了。要是以后真的被發現了，還有爸在前面頂著，媽不會怪到我悶頭上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顧及父子情分。
楚琋月聽的為楚云峰默哀了一把，“大哥，那可你的爸爸啊...”
“我知道，所以才是他擋在前面，不然我們做兒女的會很為難的。”楚明泰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對，甚至連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對此，楚琋月也不好說什么，她也覺得這個方法還不錯，一點都不會影響兒女們和媽媽之間的感情。至于夫妻間的，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好了。
“大哥，還是你想的周到。”
“那是，這件事本就瞞不了多久，到時候就看爸能不能順利安撫好媽了。”
說完他就準備出門，楚琋月連忙跟了上去，“大哥，您要去哪？”
楚明泰拿出鑰匙解了鎖，轉身回道，“我要去一趟總統府，看看這幾天的進展如何。”
“那正好，”楚琋月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上，“我要去部隊，一起吧。”
辦公室里，一男一女兩個人隔著桌子四目相望，一個淡定一個不忿。
“三哥，我今天收到了一個信息，你猜是關于誰的？”就知道那個消息絕對不是隨便發來的，楚琋月才會直接殺到部隊。
她氣鼓鼓的模樣像個發怒的小貓，顧霆鈞睞了她一眼，語氣篤定，“我的。”
果然！
“拿我當槍使？”
“消息不是我發的。”
“不是你，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的時間，就是你收到消息的時候。”
“這么說，我還冤枉你了？”
“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楚琋月滿腔的力氣都打在了棉花上，沒得到一點有力的回應。
為什么顧霆鈞的桃花債總是和她過不去？她明明一點都不愿意理會這些爛桃花，碰上總沒好事！
“夫人對微博上的解釋可還滿意？”
“不滿意！”
楚琋月發尾輕揚，小臉上分明是不屑和郁悶，“含糊其辭的，說是解釋又說不清楚，誰知道她要表達什么啊！”
說起這件事她就來氣，為什么想方設法往顧霆鈞身上倒貼的人就那么多呢？女孩子不是應該很矜持么？
見她鼓著張臉，顧霆鈞忍著促狹，低沉的嗓音里染上了笑意，“生氣了？”
楚琋月給了他一個涼颼颼地眼神，這樣的事情要是生氣，那她恐怕活不到現在，一個卓昭云都過不去了。
她瞪了顧霆鈞一眼，輕哼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沒必要生氣，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而已，還真能得到二房的位置不成！”
二房？
這個詞用的顧霆鈞眉頭打皺，“夫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打算用重婚罪把自己送進監獄。”
呃...
他的腦回路楚琋月愣了一下才跟上了，登時彎眉挑起，佯怒道，“怎么，你還真想發展四五六七八房？”
顧霆鈞斂了笑意，態度變的認真起來，“不，不管哪一房，都會是你。”
......
可疑的紅霞撲上了楚琋月的臉頰，她停在顧霆鈞臉上的目光游移開來，軟糯的聲音也變的不自在起來，“誰要當你的各種房了...”
“那是我說錯了，”顧霆鈞改正的倒是很快，“你是太太，自然不是各種房。”
眼見著就這樣被繞進去了，楚琋月浮現在臉上的紅霞瞬間成了慍怒，“你這么油嘴滑舌你家人知道么？”
顧霆鈞挑了眉毛，目光定定的看著她，“我的太太，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被噎的無話可說的楚琋月頓時覺得不該和顧霆鈞耍嘴皮子功夫，很難有贏的可能啊！
“我來是有事的，”楚琋月懶得和他再扯下去，無奈的換了話題，“話說那個宋荷的事情，你打算就這樣晾著么？”
顧霆鈞眸光微閃，好整以暇道，“夫人有何高見？”
“我沒什么高見，只是那個宋荷說話水分太大，看的人反感。”楚琋月越看宋荷說的話越覺得討厭，才會一氣之下直接刪了宋荷的微博。她本來還想查一下評論里的水軍順手一起黑了，但當時人在醫院不是很方便就作罷了，現在想來怎應該一并黑了才解氣。
顧霆鈞靠在椅子上，雙腿在桌下舒展開來，“宋家的做法是不妥，既然他們收到了傳票，自然可以在法庭相見。”
“三哥，你真的打算和宋家打官司？”楚琋月往前湊了一點，故意問道，“真要是和宋家在法庭上見了面，不怕媒體胡亂報道，有損你總統的名聲啊？”
顧霆鈞望進了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霸氣張揚，“名聲這東西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不管外人怎么評論，在這個位置上的，終究是我。”
嘖嘖嘖，這才是顧霆鈞！
楚琋月在心里默默為他點了贊，起先那點擔心早就不知所蹤了。
她看著顧霆鈞的眼睛，在他柔和的視線里開了口，“那請問總統先生，您的辯護律師找好了嗎？要是沒確定，我不介意毛遂自薦啊！”
“夫人，”顧霆鈞直起身子向她靠了過去，在她瀲滟的眸子里一字一句，“這點小事，為夫舍不得看你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