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洺的投影剛接入虛擬作戰指揮中心，就感受到了那股緊張且壓抑的氣氛。
他已經得到消息，第一顆受災害的星球已經出現，三千二百萬帝國民眾遭受蟲族屠戮。
災害發生地點是在帝國邊境靠內側的一顆星球，附近兩顆有避難所的小行政星安然無恙。
根據避難所系統所發回的數據，蟲族為了找到藏在地下的人類，實施了全面挖掘，而帝國的艦團此刻正在進行積極調動，卻也無法對蟲群侵入方向直接發起進攻。
這座虛擬大廳內，各處都是匆匆奔走的身影。
楊洺找到托馬斯時，這位中將正站在一座大屏幕前，眼底帶著少許思索，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將軍。”
“嗯，”托馬斯點點頭，低聲道，“屏蔽儀技術經受住考驗了，到目前為止，已經挽救了數十億生命，謝謝你漢頓，這是代表帝國軍人。”
楊洺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問：“當前情況怎么樣？”
“跟我們計算的差不多。”
托馬斯抬手劃過，眼前的大屏幕出現了帝國疆域的簡略比例圖，上面出現了兩只紅色的巨大箭頭。
“就在兩個銀河時前，銀河系大部分區域都遭到了蟲族入侵，不少地區已經爆發了激烈的戰斗。
“雖然蟲族的主要進攻方向是我們這里，但現在受災最嚴重的并不是我們這……唉，人類總是要跟天災戰斗。
“軍部已經開始執行R3計劃，在這兩片區域，對兩股蟲群進行第一次狙擊，以耗損蟲群數量為主要戰斗目的，軍部給你的任命，是隨從兩股作戰部隊中的一股出征，你可以自行選擇。
“另外，此次狙擊蟲族的戰斗，由帝衛系統全程指揮，伱也需要聽從帝衛系統的指揮調度。”
托馬斯在地圖上畫了兩個圓圈。
楊洺緩緩點頭，眼底帶著幾分思索。
“我需要正面出擊嗎？”楊洺問。
“軍部考慮了你匯報的消息，具體情況需要由帝衛系統自行研判，”托馬斯道，“請放心，帝衛2.0系統隨時待命，帝衛系統目前沒有任何異樣。”
楊洺：……
她當然沒有異樣，她本來就沒什么問題。
“好的將軍，”楊洺道，“我會服從命令，履行身為帝國軍人的職責。”
托馬斯笑了聲，投影拍了拍楊洺的肩膀。
“漢頓，我其實知道，你背負著一些比較沉重的使命，對帝國也有一定的排斥，但又不得不接受謝爾曼家族的枷鎖。
“可是漢頓，這場戰役我們必須要贏，而且必須贏的漂亮。
“如果帝國損失太過慘重，蟲潮退去后，迎接我們的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圍剿。
“帝國需要一個英雄站出來，而你有這個能力站出來……帝國官方為你準備了全網直播間，你殺蟲時的畫面，可以被每一個帝國人看到。”
楊洺道：“只是被受保護的帝國民眾看到。”
“一樣的漢頓，”托馬斯中將沉聲道，“第一戰對士氣至關重要，全軍都會注視你的身影，選一個有把握的對手，干掉它，最好是六階偽母蟲或者那些混雜在蟲群中的五階母蟲，一定要在你的把握之內。”
“我要的那支突擊軍團集結好了嗎？”
托馬斯道：“他們已經在等你的召喚，格力斯隊長對嗎？天怒要塞特殊部隊集合了最精銳的一股力量，外加五十二名超改者，由無性天使布萊率領。”
楊洺點點頭，他突然笑了聲：“將軍。”
“嗯？”
“可以幫我搞定后續的政治影響嗎？”
“我只能代表我個人向你許諾，”托馬斯中將伸出右手，“我會跟帝國的英雄共進退。”
楊洺思考了幾秒，與托馬斯中將用力握了下手。
“讓我的突擊隊去二號標記區域準備作戰，軍部的指揮系統將我排除在外，我將擇機出動，并對帝國全境進行戰爭直播。”
“祝凱旋。”
咻！
楊洺的投影消失在托馬斯中將面前。
這位中將輕輕嘆了口氣，點擊了視界中的退出按鈕，眼前光影流轉，恢復成了指揮艦指揮中心的畫面。
舷窗外，數不清多少艦船正同步航行。
他將率領帝國三大戰斗集群，在前方既定區域，迎戰蟲族最強蟲群的先頭部隊。
讓托馬斯略感惋惜的是，這次戰役他并不能直接指揮。
指揮艦正中，一道光束以呼吸的頻率明暗閃爍，光束中，那個少女的身影靜靜懸浮。
帝國全境防衛系統，已全算力開啟。
……
東風號中，楊洺正在進行作戰前的最后檢查。
艦橋中有十幾臺機械衛兵忙碌著，026和米米莉已經趕回了落風帝國附近，她們將率領暗星艦隊進行偽女王圍獵任務。
東風號還有半個小時就能追上帝國迎戰第二蟲群的戰斗集群。
他將會隱秘出擊，以偷襲的方式，在己方全火力支援下，襲殺一頭六階偽女王，激勵帝國三軍士氣。
心情莫名有些煩亂。
這應該是被大女王的威脅影響到了。
楊洺坐在艦長椅中，仰頭輕輕嘆了口氣。
一旁傳來了腳步聲，婆娑走到他身后，將一只金色的手鐲遞到了楊洺面前。
“什么？”
“法亞給的武器，”婆娑簡單介紹著，“戴到你的手腕上，就能與我產生鏈接，我能為你提供生物能遠程補給，也能提供一些其他輔助。”
她有些悶悶不樂。
楊洺笑了聲，將手鐲握在掌心，感覺到了其上傳來一股親切且熟悉的生物能量。
“你難受半天，就搞出了個這個？”
“嗯，”婆娑坐到了一旁，注視著正前方的大屏幕，“我們的天敵來了。”
楊洺嘗試將手鐲戴在手上，這手鐲像是活了過來，自行擴大、縮小，嵌套在了楊洺的手腕上，隨后緩緩平攤，從手鐲變成了護手。
楊洺頓時感覺到了一股股暖流遍布全身。
婆娑的嗓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感覺怎么樣？”
“很奇妙，仿佛我們兩個是一個人了。”
“戰斗同步，能量協調，”婆娑道，“以你為主導。”
“謝謝。”
楊洺低聲說了句：“而且，婆娑，我們沒有天敵，只有敵。”
“為什么？”
“天敵這種說法，像是一種宿命論，就好像我們就是為了擊敗另一種生物而存在的，但我們并不是，”楊洺緩聲道，“我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目標，并去找到自己的存在價值，無論這份價值是主動去尋找還是被動承受。天命與使命，這兩個概念我們可以區分開。”
婆娑緩緩點頭，對著大屏幕微微出神。
“好了，我要去準備戰斗了，還要檢查機甲之類的。”
楊洺拍了拍大腿，輕輕呼了口氣，起身走向尾艙。
“你會懼怕嗎？”
婆娑突然問。
“我？”楊洺略微扭頭，看著這個渾身上下滿是圣潔氣息的少女，反問道，“你會懼怕嗎？”
“嗯，”婆娑應了聲，“我有些懼怕那頭女王，她掌握的生物能實在太過恐怖。”
“我還好，”楊洺揮了揮手，繼續走向尾艙，“死過兩次的人了，怕的只會是自己的心愿無法達成，而不是死亡與生存。”
婆娑緩緩點頭，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了楊洺剛才坐過的位置，扶著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操作臺后的機器人扭頭看了這邊一眼，里面傳出了科列夫的嗓音：
“小姑娘，那把椅子可不是誰都能坐的。”
婆娑不解：“為什么？”
“那可是船長的位置。”
科列夫笑了聲，并未多說什么。
婆娑腳尖輕點，坐著椅子轉了兩圈，起身走向了角落的沙發，哼起了剛聽過的流行曲。
……
半個銀河時后。
東風號隱秘航行在一片隕石帶中。
隕石帶外，一艘艘漆黑的戰艦飛速掠過這片空域；在這些漆黑戰艦前方，一條由合金為主材的金屬長城，正快速進行前后變陣。
東風號艦橋，老科列夫控制的機器人靜靜地坐在操作臺后，手指離著那兩個按鈕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他在死死盯著前方的被動式生物探測雷達，上面標記的蟲族戰艦已經有數千艘，其中不乏三萬米長的巨型蟲族戰艦，每個戰艦都是由五階、六階成蟲展開身體后構成堅硬外殼，內部藏著大批低階成蟲或者特殊蟲。
不少戰艦還有遠程打擊能力。
而這只是這支蟲群洪流的前鋒。
科列夫在尋找他們的目標，等待楊洺的命令，他手中的兩個按鈕，一個是負責接入帝國指揮系統，一個是進行尾艙機甲的釋放。
只要他們接入指揮系統，大概率就會因為通信聯絡而暴露蹤跡。
——蟲族擁有這種探查能力。
所以，幽靈出擊與接入指揮系統，只能同步進行。
科列夫想了想，還是決定發揮自己大副的功效，鼓勵一下那個迷途的年輕人。
“喔哦，漢頓。”
科列夫緩聲道：“現在緊張嗎？”
有些昏暗逼仄的機甲操控室內，正對著前方四方小屏幕出神的楊洺，聞言略微回神：“緊張什么？我可是老戰士了，這種場面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
科列夫提醒道：“這次可是五階和六階的女王，不是你之前干掉的那些三階四階。”
“現在的我，是古神生命體，不是之前的簡單準古神生命體，”楊洺嘖的一笑，“而且，我現在所用的這套機甲，已經采用了一些帝國都沒有的黑科技，戰力比以前提升了何止一倍。”
“你可別把自己底牌都露出來了，”科列夫嘟囔著，“蟲潮是會退的，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楊洺：……
這老家伙，沒事就愛教訓人呢怎么。
楊洺提醒道：“關注一下前線局勢，我們的目標是蟲子們的指揮中心，偽女王出現時，如果沒有進入被包裹保護的狀態，這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你小心點，不要貪功冒進。”
“好的大副，”楊洺笑道，“在我出擊時，幫我看好我的船。”
科列夫停頓了幾秒，突然道：“前線開始交戰了。”
“嗯，”楊洺做了個深呼吸，“盯緊那邊……不用擔心，律現在也在注視著這里。”
“明白，”科列夫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雖然只是個海盜頭子，但這種時刻，絲毫不敢大意。
前線。
帝國數千艘戰艦擺開的鐵壁戰陣，開始釋放出一道道高能光束。
最前方的數百艘蟲族戰艦宛若煙花般炸開，蟲子們迅速在縱向維度上鋪出厚厚的一層，朝著帝國迅速逼近。
一頭頭體型巨大的盾甲蟲緩慢向前，它們頭部釋放出溫和的光亮，與人類戰艦的盾艦有異曲同工的效果，組成了第一道戰陣。
而在更后方，一批又一批蟲族戰艦放緩速度，開始同步展開。
宇宙中像是盛開了數百上千朵瑰麗的生命之花。
最前方那批蟲子，似乎就是為了測試人類艦團的火力。
高階盾甲蟲與戰艦蟲朝最前方涌去，蟲子們匯聚成一條條‘河流’，緊緊跟在這些皮糙肉厚的盾蟲后方，隨后這數十條河流朝四面八方開始擴散。
如果將視角拉的足夠遠，能發現，蟲子們仿佛是在模擬一朵食人花，它們張開了巨大的花萼，試圖將前方的人類艦團完全吞沒。
這種展開方式，也讓人類艦團一方的火力無法有效集中爆發，無畏艦和重型戰列艦主炮的效果大打折扣。
全火力射擊！
帝國的鐵壁戰陣依照作戰計劃，爆發出了強大的火力，并開始同步向后退卻。
離子束的光芒不斷閃耀。
蟲群戰陣突然開始加速前撲。
它們不計傷亡，前赴后繼，只是維持著基本的螺旋戰陣，似乎只要能逼近人類艦團，就能取得實質的勝利。
人類艦團提升了后退速度，在撤退出的空域滯留了數不清的深空雷。
蟲群即將接觸雷區，一只只蟲子突然朝著上下運動，模擬重力場在上下兩個方位突然加重。
混雜在普通成蟲中的六階特殊蟲突然發威，空間出現了漆黑的空洞，空洞中，數不清的蟲子紛飛而出。
大批蟲群在鐵壁上下開始躍遷！
因強大模擬重力場的影響，帝國鐵壁艦團行動出現了一定的遲緩。
人類一方的指揮官——帝國全境防衛系統立刻作出應對。
鐵壁收攏。
空間中宛若出現了一頭頭合金‘鯨魚’，數十頭鯨魚組成了艦船鯨群！
人類艦船以火力艦和盾艦組成‘鯨魚’的頭部外圍，能源補給艦與多功能維修艦組成內核，在向外輸出的同時，確保自身向后的速度保持穩定同調。
蟲群上下鎮壓而來！
指揮艦中，理向前探出的右手緩緩下壓，又突然攥緊。
一艘艘戰艦的艦身打開了發射系統。
數不清的高性能爆破戰斗部的導彈群搖曳著尾焰，朝上下的蟲群飛撲而去，聚能彈的光亮不斷閃爍。
蟲群爆發出遠程火力，一顆顆光球構成火力屏障。
人類艦船火力再次升級，四艘無畏艦同時開火，無畏艦開啟擺動模式，噴發出的離子束出現了六度到十二度的偏移。
上下蟲群被撕開了四條巨大的缺口！
人類艦團開始精準火力布控！
前方。
咕——
不少人類聽到了這一聲鯨鳴。
一團漆黑的、扭曲的光影出現在蟲群最初出現的方向。
那里，一頭六百多米高、渾身散發著純白色光亮的偽母蟲，在數百艘巨型蟲族戰艦的簇擁下，出現在了正面戰場。
正面戰場，站在突擊艦舷窗后的格力斯，與身后那些全副武裝的改造戰士，面色凝重地看著這一幕。
這只是蟲潮最開始的攻勢。
蟲族就已經展示出了這么強大的實力。
這場戰爭，他們真的能贏嗎？
“準備戰斗！”
格力斯扯著嗓子大喊著：“那就是我們的目標！”
“蟲群開始加速沖擊！”
“我們后方出現了空間擾動！”
突然！
人類鯨群艦團外圍的不少戰艦防護罩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閃爍。
“該死的！有能夠隱匿的蟲子沖進來了！他們開始攻擊艦船的外層！”
格力斯等人手腕上的接收器同時閃爍。
出擊命令，已經下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