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岳此時與沐素在并排前進,郭卓與參盧走在前面帶路。
郭卓回過頭,看了徒弟一眼,隨后把頭扭了回去。
李澤岳問道:“怎么了?”
“我素聞孫老神仙醫術通神,不知他此時在何處?”
“嗯……我也不太清楚,他老人家好云游四方,我從京城來蜀地的時候,他還在城里的小院中,只是不知他此時是否又外出了?!?
李澤岳回答道。
“這樣啊?!?
沐素有些遺憾,這是她第三次下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是真想見見這位醫家之祖。
李澤岳看了眼沐素,笑道:“無妨,日后總是會有機會見到的?!?
“嗯?!?
沐素乖巧地點了兩下小腦袋。
參盧在一旁道:“殿下,此次去雪滿關,不知您準備調動多少兵馬入月輪?”
他是神山內務大總管,經常下山,對中原之事頗有了解。
李澤岳思考一陣,道:“雪滿關此時戰事頗激,我也不好斷言,此事我需入關后與薛總兵商議。”
隨著距離山腳越來越近,沐素的心情也越來越雀躍。
她是真的在這山里待夠了,除了雪就是石頭,有甚好的。
終于,他們下了神山,加快了馬速,向雪滿關奔去。
李澤岳記得,從他們與丁賈交戰之地,到神山,總共用了一天一夜的路程。
那還是走了一部分西闕山脈的山路,再加上他們關心李澤岳的傷勢,沒敢提高馬速,害怕顛簸加劇他內傷的情況下。
想來,此地離雪滿關并不是很遠。
蜀西之地沒有官道,只有茫茫凍土和草地。
他們的速度很快,李澤岳也默默提高了馬速。
然后,他見著沐素騎馬靠了過來,與他并駕齊驅。
小姑娘向他伸出了手。
“?”
李澤岳愣了一下,隨后把他的手也伸了過去。
沐素捏住了他的手腕,開始把脈,隨后渡了幾縷真氣。
“……”
李澤岳笑了笑,
沐師妹還怕快馬顛簸,讓他傷勢加重。
前面的郭卓也有些擔憂雁兒的兒子,怕他支撐不了如此速度。
可當他回過頭去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體內真氣都差點紊亂。
騎著馬牽手……是什么調調?
看著郭卓不可置信且將要轉變為怒火的目光,李澤岳輕輕咳嗽了一聲,道:
“沐師妹,我無礙的,能堅持住?!?
“那好吧?!?
沐素收回了白嫩的小手,方才把脈時,她也感覺到師兄的傷勢還是很穩定的。
郭卓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想岔了,又看了一眼兩人,隨后收回了目光。
“噗……咳咳……”
一旁,默默觀察著的二師伯參盧忍不住剛想笑出來,被郭卓瞪了一眼,一口氣沒過來,憋的不斷的咳嗽。
郭卓冷著臉哼了一聲,繼續騎馬前行。
不過大半天的時間,李澤岳就看到了前方那巍峨的雄關。
夕陽之下,將天地燃成了紅色,分不清那是晚霞,還是血跡。
李澤岳站在高處俯視,他能看到,目光所及的不遠處,有一座軍寨。
四人騎馬,靠近了些許。
戰場上,尸橫遍野,風里都帶著濃郁的血腥味。
今天的戰爭,似乎已經結束了。
看著那軍寨依舊佇立在那里,高懸著譚字旗,想來是守住了。
李澤岳笑了笑,譚塵混上一寨的守將了啊。
然后,他的目光向鋪滿血跡的戰場上尋覓而去。
金黃的晚霞中,他看見了夕陽,看見了尸體,也看見了那名銀甲將領。
他把長槍扛在肩上,似乎是喝醉了,帶著士兵,搖搖晃晃地在戰場上巡視著,
長槍槍尖,挑著一個人頭。
李澤岳知道,那人是不可能在戰場上喝酒的,因此,只剩下了一個原因。
他陶醉在這場勝利之中。
李澤岳笑了,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勝利,讓孤的榜眼郎如此享受。
四騎下了山坡,走向那座戰場。
還未曾靠近,軍寨便率先發現了他們,有四周游曳的騎兵迅速向他們奔來。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譚塵的注意,他警惕地把目光投來,愣了一下,忽地瞪大了眼睛。
他招手呼來一名騎士,隨后搶過他的戰馬,向著李澤岳奔騰而去。
斥候騎兵們見著譚將軍親自縱馬而去,便放慢了馬速,跟在將軍身旁。
然后……
“末將,參見王爺?!?
譚塵下馬,單膝跪地,鄭重地行了個軍禮。
抬起頭,看見了李澤岳完好如初的右臂,臉上盡是笑意。
騎兵們愣住了,隨后迅速反應過來,下馬跪地一氣呵成。
“參見王爺!”
李澤岳咳嗽了兩聲,慢慢從馬背上下來,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扶住了譚塵的手臂,將他托起。
“都起來吧?!?
“是?!?
騎兵們起身肅立。
“王爺?!?
譚塵滿臉滿甲都是血跡,但精神極為亢奮。
“怎么了這是,照膽上這是誰的人頭???”
“霜戎將領的,就是不知什么軍職,那人負責圍攻我暮土寨,今日一戰,末將一槍挑了他的人頭!”
譚塵嘴角咧開,合不攏了。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在戰場上取得的大軍功。
“好,好!”
李澤岳眼里也是笑意,虛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問道:
“用了嗎?”
譚塵用力點點頭:“用了?!?
“如何?”
“摧枯拉朽。”
譚塵回答道。
“好。”
李澤岳長舒了一口氣,不枉他和王府花費如此重金,如此盡心培養。
“先送我回入關,我有要事與薛總兵商議,你也一同入內。”
“是。”
譚塵一聽有正事,立馬嚴肅起來,對一旁騎兵道:
“我護送王爺入關,傳本將令,寨內一切事務聽從副將安排。”
“是?!?
有一騎回寨中送訊,其余騎兵再次游曳出去,偵查敵情。
譚塵扶著李澤岳上馬。
沐素好奇地打量著這銀甲將,上次她就見過這人,應當是李師兄的心腹吧。
她愣愣地看著照膽槍尖的猙獰人頭,身子默默向后縮了縮。
這銀甲將忠心是忠心,就是有些變態了。
“走吧?!?
李澤岳朝沐素笑了笑,隨后跟著譚塵,向雪滿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