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澤岳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血濃于水的大哥,有數(shù)不盡的問題要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母后,她到底……”
“這件事,你回到蜀地之后,去問清虛道長吧。此事上,他知曉的,比我更清楚。
有很多事,我也是猜測,或許并不準(zhǔn)確。”
李澤淵的目光,看向了李澤岳的腰間。
“包括,你那枚玉佩……”
“!”
“?”
李澤岳又是一陣驚愕,后退了一步。
大哥,對玉佩了解多少?
他知曉兇獸們的存在?
對了,貔貅這慫貨,自從進(jìn)了大帳,一點動靜都沒了,這他又在怕什么?
李澤淵看著二弟掩飾不住的神情,嘆息著又搖了搖頭。
這小子心里藏著什么事,也太好猜了些。
“有些事,你不說,我也不會去問。
你已經(jīng)長大了,對很多事,要有自己的把握。
若是有些事上,遭到了為難,就早些與我說,我來兜底。”
李澤淵再次看了一眼吊墜,似有所指,淡淡吐出一句話:
“我有天志,以度天下之方圓。”
天地間,浩然氣再起,李澤岳只感到吊墜輕輕一顫,隨后沒了動靜,也不知那浩然氣落在了哪里。
大帳中,略有些沉寂。
原本都有些激憤的兄弟兩人,此時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李澤岳抬頭瞄了大哥一眼,猶豫著道:
“哥,你方才說,我們兩個若是也不在了……”
“不過是一種可能而已?!?
李澤淵坐在了一把完好的凳子上,抬手道:“茶?!?
李澤岳愣愣站在原地。
太子瞥了他一眼,李澤岳這才反應(yīng)過來,屁顛屁顛燒水去了。
他方才已經(jīng)被大哥那幾手弄懵了,還以為大哥開口說一句茶,自己大帳里的茶葉茶水會主動燒好落在茶杯中,自己飛到大哥手里去。
“定北軍終究是要散的,但不是現(xiàn)在,需要在大戰(zhàn)之后。
趙離是個好小子,明婉嫁過去后,他也是自家人,定州以北……也確實需要趙家守著,世襲罔替,我會給他,但也只有這一代了。
老二,你終究姓李,要把事情看明白些。
我并不希望,很多年后,李渟或是李峙坐上那個位置,所要面對的、接手的,是我們沒收拾好的爛攤子。
爹要做的,是把這個天下打下來。
而我們要做的,是把這個天下給治好,安安穩(wěn)穩(wěn)地交給下一代。
爹是這么想的,我也是這么想的。
或許……天命難違,但我們需要將人力所能及的,做到極致,做到最好,盡可能扼殺掉哪怕一絲導(dǎo)致天下動亂的可能性。
你去燕州時,大舅應(yīng)該告訴你了,做好你眼前能做的事情,母后深愛著這座天下,深愛著天下的百姓們,這也是她的愿望?!?
李澤岳沒有回話,將燒好的水倒入茶壺中,給李澤淵沖了杯茶。
李澤淵抿了口茶水,道:
“你或許覺得我無情,老二,你忘了,我們是天家,我們姓李。
不去做飛鳥盡良弓藏的事情,我們還是天家嗎?
你心里明白,等我們收拾好這座天下后,還是有事情要去做的。
萬一,我們回不來了,怎么辦?
前周末年,大災(zāi)四起,餓殍遍野,死了無數(shù)人,天下大亂,陳皇后病逝。
承和七年,中原大旱,江南洪澇,承和八年,大疫,承和九年,雪災(zāi)。
就是在承和十年,母后走了,天下太平。
我查遍了史料,幾乎每隔幾十年,天下都有大災(zāi)降臨,同樣,伴隨著一代皇后的逝去,天下乃安。
這并不是偶然,老二,最近幾十年,尤其頻繁。
這座天下,有些不對勁。
而今,是我們李家坐天下,去解決這個問題,是我們的責(zé)任。
為了母后,也為了黎民。
我們誰也不清楚,下一次天下動蕩是什么時候,所以,父皇這些年,越來越急了。
急著統(tǒng)一,急著穩(wěn)定,急著讓這座王朝擁有應(yīng)對一切災(zāi)難的力量。
我很開心,那個東西是存在的。他既然存在,那就必然有消滅的方法。
并不是我算計定北王,而是,他清楚這件事。他畢生的夙愿就是天下一統(tǒng),為了王朝的穩(wěn)定,為了自己此生的心血不被辜負(fù),他也不希望動蕩來臨的那一天,他留下的那些力量,成為霍亂天下的兇手。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了,當(dāng)時的父皇和我,也都肯定已經(jīng)不在了。
一個穩(wěn)定的天下,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未來。
父皇默認(rèn)了,趙叔同意了。
老二,想要改變這一切,想要守護(hù)這一切,需要謀算,需要力量。
所以,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李澤淵的目光變的沉重、認(rèn)真、嚴(yán)肅。
李澤岳對視上了那道目光,似乎猜到了太子想說什么,他搖了搖頭。
“大哥,我們想的都太樂觀了。
萬一,父皇與趙叔最后發(fā)動的那場戰(zhàn)爭失敗了呢?
那時候,我們都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了,能把眼前的戰(zhàn)爭處理好,就已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太子搖了搖頭,舉起茶杯,一口飲盡。
他站起身子,將擼起的袖口放下,整理好了自己的白袍,恢復(fù)了他那溫潤如玉的姿態(tài)。
“最后的那場戰(zhàn)爭,必然會勝利,無非是戰(zhàn)果大小的問題。
戰(zhàn)果大,那便好生治理天下。
戰(zhàn)果小,那便穩(wěn)定下來之后,再次征戰(zhàn)。
但你說的不錯,我們眼前的敵人,確實也很強(qiáng)大。
只有將他們真正打趴下,或是將他們徹底征服,才會迎來真正的和平,我們才有資格談以后的事情。
所以,老二,回去后,治理封地,學(xué)學(xué)政務(wù),練練兵馬,好生修行。
今日我與你設(shè)想的這條路,會很難走,無數(shù)人為此犧牲,包括母后,包括趙叔,包括千千萬萬的戰(zhàn)士們,甚至……包括父皇,包括我。
父皇老了,他的時間不多了。
父皇與趙叔在時,他們可以為一切兜底。
可他們?nèi)羰亲吡耍驮僖矝]人站在我們前面,替我們遮風(fēng)擋雨了?!?
說罷,李澤淵邁開步子,向帳門走去。
“以后的天下,你要學(xué)著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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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任務(wù),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