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清雅的媽媽趙燕的眼中,清雅一直是她最驕傲、最乖巧懂事的女兒。
同時,也是她最心疼的女兒。
趙清雅從小缺少父親的關(guān)愛,自己又總是忙著掙錢和生計。
她的童年其實一直過得十分孤單。
趙燕沒看到女兒交什么朋友,她有閑暇的時間就是看書。
盡管自己沒能給女兒創(chuàng)造很好的生活條件,女兒卻總是能用優(yōu)秀的成績來回報她。
因此,但凡女兒生活上有所訴求,趙燕永遠都是盡己所能去滿足她。
在這樣的前提下,女兒究竟會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呢?
還要……當著其他人的面在這里說?
還是說……這件事是和陳佑有關(guān)?
趙燕自然也是非常緊張的。
因為一個讓她很害怕的可怕念頭在心頭涌現(xiàn)了出來。
“暑假的時候,我說去書店看書學(xué)習(xí),其實是假的。”
趙清雅輕聲道:“我是去店里打工了。”
“打工?”
趙燕顯得有些情緒,但是她在清雅面前依然和善:
“你缺錢買書可以找媽要啊,為什么要自己打工去掙?”
“因為復(fù)讀要交一筆復(fù)讀費。”
趙清雅說,“就算學(xué)校愿意幫我減免,但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我選擇復(fù)讀是我自己沒發(fā)揮好的原因,所以我想靠自己把錢掙夠。”
“你之前還跟我說學(xué)校幫你全免,所以根本沒這回事是吧!”
趙清雅沒有直接應(yīng)聲,無聲的沉默代表并不否認。
“清雅只是……只是不想增加你的負擔吧。”
“你現(xiàn)在是真長本事了,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你媽媽說?”
趙燕雖然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誰都看出來她想發(fā)脾氣。
“媽媽,泥不要對姐姐發(fā)脾氣,姐姐也只似不想讓你太辛苦……”
果果在一旁拉著趙燕的手哄著她。
看到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陳佑和江寧低聲說了些小話。
懂事的江寧聽完后當即會意,走過去叫上果果,帶她去了里屋。
“你在什么店打工,店里安不安全都不知道!萬一遇到壞人了怎么辦,別人對你圖謀不軌怎么辦?你還小,這事不跟媽媽商量,是很容易上當受騙的,你知道嗎……”
趙清雅這個時候忽然抬頭望向了陳佑。
她嘴角微動,目光里充滿渴盼。
……
高材生,你真是個好家伙,跟我耍心眼是吧?
陳佑當然知道對方什么意圖。
媽媽面前先給她一個面子。
一會兒就收拾她。
于是陳佑接過話茬:“清雅在我的店里打工,我后來才知道,她其實是在攢錢交復(fù)讀費,我就先把工資預(yù)支給她了。”
“啊……這、這真的是……”
陳佑現(xiàn)在是趙家的大恩人,趙燕欠了陳佑很多人情,對清雅又極為照顧。
他現(xiàn)在的發(fā)言地位在全場最高,并且對于這件事此前也完全不知情,占據(jù)道德高地,趙燕完全沒有資格去指摘陳佑。
“所以……你們其實暑假的時候就認識?”
“是我一直求著佑哥,讓他別說出來的。”
趙清雅解釋道,“但是我想了很久,覺得這件事不能再瞞著您了。”
“清雅在我們店里工作很盡心盡責,是個好孩子。”
陳佑的聲音輕柔,和緩,但也有著堅定的力量。
“正因為她是好孩子,所以我才知道,這樣的好孩子應(yīng)該有更好的前途,才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幫助她。”
“她應(yīng)該去上很好的大學(xué),去大城市發(fā)展,而不是留在白梅縣這樣沒有機會的小地方。”
因為曾經(jīng)遇到過同樣的處境,陳佑當然知道趙燕對女兒有一種怎樣的期盼。
他的話語一字一句說出來,字字戳中趙燕的心坎。
“哎,我真的,真的……”
此前一直笑著的趙燕,此時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努力笑著又撇了撇嘴,眼眶已經(jīng)微微泛紅起來。
最后扶著輪椅,掙扎著要直接跪在陳佑的面前,陳佑見狀趕緊和趙清雅一起上前扶住。
“不知道怎么感謝您了!”
“哎,清雅媽媽……別、別這樣!”
陳佑和趙清雅一起將媽媽扶住,接著慢慢將位置讓給趙清雅。
這個含辛茹苦撐起一整個家的母親,即便遇到任何困境,也不肯低頭求人,而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努力謀生。
此時此刻卻哭著跪在陳佑的面前。
因而此刻陳佑所施與的恩情,更多意義不在于經(jīng)濟上的支持,而在于理念上的認同。
看到此情此景,陳佑的心仿佛跌入谷底,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畢竟重生回到這個時代,那些年輕時的記憶也明顯變得更清晰了許多。
他的媽媽陳霞,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趙清雅將媽媽緊緊抱住,輕聲在媽媽耳邊訴說著。
陳佑又和趙燕趙清雅聊了許多。
到了晚上準備回家的時候,小孩子到時間也都迷迷糊糊睡著了。
陳佑背著江寧回家,趙清雅主動提出送送他,媽媽趙燕沒有阻攔,這是在臨走前強行塞了陳佑一筆錢。
是原本就準備好還給他的幼兒園入學(xué)費用,另外還有300元的感謝金。
錢雖不多,但已傾盡這家人的所有。
陳佑背著熟睡的江寧走在回家的路上,趙清雅跟著一起走在他身后。
前面的一陣路兩人都沒什么話。
后來是趙清雅先開口。
她走到陳佑面前,躬身道歉。
“對不起,佑哥。”
趙清雅態(tài)度誠懇,“我利用你當擋箭牌了。”
“一個謊言需要羅織無數(shù)的謊言去彌補。”
陳佑說,“今天用這樣的方法能騙到你媽媽,但是覺得能一直瞞下去嗎?”
“我自己被你媽媽怎么想都無所謂,我又沒有做犯罪的事情。”
“但那是你的媽媽。”
“那是知道你這么做之后,最傷心,最自責的人。”
“你差一點就讓媽媽為了你跪在別人面前了。”
趙清雅說,“我家里的情況和條件,你也看得很清楚了。”
“不瞞下去執(zhí)意復(fù)讀的話,開銷實在是太大了,媽媽只是在硬撐而已。”
“如果考上大學(xué),后面媽媽的壓力會更大,所以我都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繼續(xù)完成學(xué)業(yè)這件事了。”
趙清雅說,“就我目前的了解,我實在看不出大學(xué)對我來說能有多大的幫助,無非就是一開始的工作條件和環(huán)境更好。”
“老板的孩子繼續(xù)是老板,局長的孩子仍然在體制內(nèi)有著不錯的待遇,但對于我來說,無非只是一開始在大的寫字樓打工還是在電子廠里打工的區(qū)別。”
“所以,如果佑哥是我的話,在遇到我這種情況。”
趙清雅雙手藏在身后,抬頭注視著陳佑。
“你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