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河原始雨林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在北美大陸掀起一陣風暴。
裝孫子太累了,韓登實在受不了了,凌晨愛裝就讓他繼續裝去吧,老子要秦王鎧甲——合體!
秦王的名號還是很管用的,這次不僅許府的下人沒有阻攔,他們家里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跑出來跪倒在了府門口的道路邊上,恭迎千歲駕臨。
三扇府門大開,韓登在魯行健笑呵呵的陪同下趾高氣揚的背著手走了進去。
采詩官“解三”陪著許詩畫跟在他倆后邊,同樣皺眉叉腰走了進去,庶女歸來。
比起韓登,魯行健更擔心這個解三。
這里就有必要科普一下大鄭采詩官的特殊地位了。
御史臺,負責監察朝廷各個部門的日常運作和行政成績,大到朝堂論政議事、小到官員穿著舉止,只要你戴上了烏紗帽,就要接受御史臺的監督。
他們最變態的地方在于,人事任免權獨立。
大鄭朝廷所有的官員升遷謫貶,都由吏部評判主持。只有御史臺例外,由御史中丞林濟遠全權負責。
所以,如果不考慮人際關系的話,他們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這也是他們敢揭露一切不公、不法事物的底氣所在,御史臺一個小小的臺吏,甚至敢對六部尚書發起彈劾!而且風聞奏事,彈劾錯了也沒關系。
當然,這也是有次數指標的,你不能每次都胡說八道,還讓大家陪著你浪費時間。
這是開封府京畿地區的情況。在地方上,那就全靠這些采詩官了。
大鄭律第七十二條規定:只要亮出采詩官的工作證明,無論你是什么部門、在做什么事情,哪怕是正在和小妾滾床單,也不能阻撓采詩官在一旁觀察記錄。
否則,該部門、該官員停職查看。既然一個采詩官不讓看,那就來一群。
那么,萬一正在干非法勾當的時候,不小心被采詩官撞見了,可不可以讓他出點“意外”呢?比如失足落崖、失足落水、酗酒醉死、在花船上精盡而亡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嘛~
能想出這種絕妙主意的大聰明,家里可以請高人了。
“事發地點所在主政官員,緝拿下獄;所察事案涉及的一切官員、權貴、百姓,問詢受審;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知府,入京述職。”
你最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當然了,采詩官們也是人,雖然在御史臺接受了林濟遠的專業培訓,但也很難保證他們不會被腐化或者持有主觀立場。
所以,為了防止他們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或者和地方官員官官相護,朝廷采取了如下措施限制——
只有監督舉報權,沒有參與權,他看他的,你干你的。
異地監督,也就是關中的監督河北的,河北的監督江淮的,江淮的監督晉陽的。
所有采詩官品級一律限制在七品,如果想再進一步,你就退出御史臺,轉到其他部門去奮斗。
所以,他們是一群為愛發電,為了吏治清明、肅清惰怠、掃黑除惡的至高理想而奮斗的觀察者,而且絕大多數成員都是年輕氣盛、嫉惡如仇、將生死置之于度外的熱血青年。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言歸正傳。
當韓登冷笑連連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只隱瞞了許詩畫被擄的事兒,瞞說是被山中村戶救下,又被自己和解采詩官恰巧撞見后,魯知州已經汗流浹背了。
治下出了山賊企圖綁架良家婦女、截殺隨從仆人的事,自己這個主官竟然毫不知情,這說得過去嗎?
如果是許家人沒有上報的問題,那抓起來盤問一番,還是會扯到自己不是?畢竟當初封家人來報官后,是自己迫于鐘家和王家的壓力,不得不推諉拖延的。
被秦王撞見沒事,還可以求情走走關系。
被采詩官撞見,無解。
雪上加霜的是,自己的手下還想擒拿秦王,雙方還動了手,還沒打過!!
哦不對,幸好沒打過,秦王要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手下的官差給揍了,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他不僅是關中軍政兩屆的領頭羊,更是太子妃的親兄弟,未來國舅啊!
在營州海邊曬鹽的許老爺見到臨淄州尉騎著馬,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喊自己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當他聽到有個采詩官陪著秦王殿下去了自己家后,人都懵了。
販鹽是不對,但采詩官不應該來曬鹽場探查嗎?去我家干嘛?
而且,我就販個私鹽,周圍曬的又不止我一家……
怎么還驚動秦王了??
臨淄郡尉擺著手讓他不要再管什么鹽不鹽的事了,跟鹽沒關系,總之多說也無益,趕緊先回家吧!
于是許老爺連夜奔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后,本就忐忑不安的許老爺又跟活見鬼似的,看到自己已經死去兩個月的女兒,頓時感覺這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凌晨讓他別緊張,大家就是坐下來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順帶對對賬。
結果這么一合計,所有人都僵住了。
許老爺的大老婆,扛不住巨大的壓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都抖了出來,包括即墨鐘家和關東大族們想要控制考上科舉的人才的事也都和盤托出。
由此可見,鐘鶯嫂子的那位表妹,也是個大嘴巴的長舌婦,沒有一點政治頭腦,這是可以往外說的嗎?
這么一來,凌晨和韓登又犯難了。
不追究,就無法為許詩畫討回公道。
要追究,就會引起朝廷和地方、皇權和關東望族之間的對抗。
而且由于韓登代表的是關中勢力,搞不好,會引發另一個纏繞封建王朝數千年的噩夢——黨爭。
韓登起身拉著凌晨走到了屋子外面,左右看了看后,低聲問道:“怎么辦?要不要再繼續下去?”
這事兒太大了,根本不是和王臣鶴喝頓酒就能解決的問題,可不敢一頭莽進去!尤其是在青州軍還在攻略李唐的這個節骨眼上,要是鬧騰起來,老文估計真的要看不到一統天下的那天了。
“這還繼續個屁啊!你想引起黨爭啊?”
韓登摸著下巴,目光灼灼的盯著凌晨問道:“說不定陛下就想看到黨爭呢?”
凌晨低下頭思索了很久后,搖著頭說道:“找鐘家要回許姑娘的相公,再把那個女的按律緝拿下獄,就定性成是女子爭夫的性質,絕對不能上升到其他層面,就算要處理,也要等到滅唐以后。”
“給關東大族敲個警鐘,也給陛下提個醒?”
“對。”
二人決定好以后,一起扭頭看向屋內。
許詩畫坐在左下首的太師椅上,臉蛋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委屈、心酸、難過、迷茫。
她應該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事可能非同小可,但并不清楚具體牽扯的有多廣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