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姬仁孝像湯姆一樣被御林金衛從駙馬府拖出來的時候,《汴京時報》關于他的特別篇報道也新鮮出爐。
一個欺君罔上、滅絕人性、棄養高堂、殺妻滅女、徹底忘本的人形畜牲躍然紙上,引得民間群情激奮!在京兆尹張承的支持和安排下,百姓們組織了汴京大游行,聲討這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肚子黑水的前駙馬。
聲勢浩大!人山人海!
最終,在數千人的圍觀注視下,姬仁孝被拉到汴京南郊,上了張承的狗頭鍘。
當脖子上的喉結貼在冰涼刺骨的鍘刀凹陷處時,姬仁孝眼神空洞的望著眼前的地面,感受到頭頂明晃晃的刀刃,不由得在心中長嘆一聲。
周圍士紳百姓們喧嚷的聲討,城墻之上的文瑤、王菱的凝眸怨恨,天下帝都的繁華富庶和市井煙火,追求了一輩子的功名利祿,都如同夢幻泡影一般破碎如鏡片。
全都是泡沫~~
想當初在土墻茅草屋中,自己與娘子雖然窮苦困頓,卻相互記掛、彼此關心、互相照顧。雖然時常因為生活的繁碎瑣事煩惱,也時常囊中羞澀,但起碼能吃飽肚子,一家人、祖孫三代,苦中有樂。
哪知最后卻變成這副樣子……
一念及此,雙手被牢牢反綁住、跪在行刑臺上、背上插著的亡命牌的姬仁孝,掙扎著扭頭回顧城上。他先是看了一眼文瑤,有些愧疚的低了一下眼皮,又抬起睫毛看向王菱。
外面世界,太多誘惑,我變了,你依然執著。
今生愛一回恨一回是是非非,來生若能再會,定與你雙雙對對……
(王菱:退!退!退!)
午時三刻,太陽正懸于天空之中,刺眼眩目,讓人不能直視。觀刑臺上的監斬官、京兆尹張承,伸手從筒子里抽出斬簽,冷漠的朝著桌案前的地上一扔,中氣十足的喝道——
“斬!”
天旋地轉之間,姬仁孝瞳孔中最后定格到的畫面,是自己的無頭尸體。
原來,這就是我嗎?
活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才親眼看清楚自己。
人頭落地,滾出一道血痕,并不僅僅意味著死了一位駙馬,也昭示出大鄭律法的嚴明公正、一視同仁、童叟無欺。
連駙馬犯罪都會被殺,其他想沉浸式體驗狗頭鍘、挑戰大鄭律法威嚴的朋友們,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了~
你的背景,有姬仁孝強大嗎?
你的脖子,比姬仁孝更硬嗎?
如果沒有,還請低調做人,理性處事,共同打造維護一個友善團結、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的和諧社會。
坐在城頭上親眼看到姬仁孝成了標準下頭男的凌晨翹著二郎腿,一顆心思早已飄到了天外,他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晚飯。
吃不吃呢?吃什么呢?好吃嗎?
這也是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龔延壽正在思考的問題。
薛定、陳嘯、黃旭率領北、西兩路共計八萬南征大軍,長驅直入荊南各地州府,短短半月連下二十三縣。尤其是孟蜀降將黃旭所統領的西南行營大軍,正在猛攻龔延壽的祖墳所在地——武陵府。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
前線的事情,已經全權交給四兒子龔義冬去統籌協調。我們的武平節度使不知道是老來昏聵了還是徹底擺爛了,竟然相信自己乳臭未干的小兒子能夠抵擋的住隸屬于大鄭殿前司——馬軍司——驍果營的精銳禁軍。
他的對手是從先周時期就跟隨在文訓左右征戰四方、剛剛在江淮戰場參加并且團滅了唐國徽州軍和野戰精銳的薛定。
更不要說還有陳嘯手下的龍嘯營和黃旭率領的西南行營鄭軍。
比起將生死存亡的大事交給小兒子,他還有更逆天的操作。
先前他的兒子們不是都在爭著瓜分他的小老婆們嘛,打罵不得,一碗水又端不平,于是他在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把兒子們調離荊南地區的首都長沙城不就行了?去去去,都給我到地方上歷練去。
大兒子龔義春被派到了永州,二兒子龔義夏被派到了桂陽,四兒子在前線統籌軍隊和朝廷作戰,只留了三兒子龔義秋在長沙。
狗看了都搖頭。
亂世之中的魔幻程度,遠超人類能夠想象到的極限,就更別提邏輯了。龔家人在面對來自大鄭的外來軍事威脅時打出的騷操作,就是把南邊專業跳大神的盧瓊仙請過來,估計都跳不明白。
三兒子龔義秋是床上功夫最好的,四媽媽和五媽媽對他非常滿意,連一向端莊矜持的三媽媽也在體驗過后一邊倒的支持他,可見其服務質量的高端。
當父親手下的軍隊大部分都調往北方岳陽府后,龔義秋決定利用自己的特長優勢,干正事——弒父奪權。
勞累了一天的龔延壽回到寢殿后,下令讓三老婆來侍寢。其實就是叫個有身份、有感情的高級婢女來給自己夜里蓋被角、醒了端夜壺。他已經老了,沒有鴛鴦戲水、增進夫妻情感的能力了。
我們都知道,家里的飯如果吃不飽的話,很多人都會忍不住點外賣,出去下館子。
他有三個老婆已經被三兒子攻略成功,狩獵之刃的播報都出來了。
龔延壽就是靠著拿張照初全家給地府充業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權勢,所以他對外人的防范極其嚴備。
但這次想要他命的,是枕邊人和親生骨肉。
深夜,燭火搖曳。
當龔延壽的鼾聲如同雷鳴般響起時,睡在他身邊的三老婆許氏,眼神平靜、直勾勾的盯著熟睡中的他。
她仔細打量著他的臉,從眼睛到鼻子、從胡子到下巴,停在了脖子的位置,眸子冷漠至極。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屋子外面傳來了刺猬的叫聲,并且是連叫三次,每次三聲。這意味著,龔義秋已經到達了戰場。
許氏聽到聲音后,緩緩從枕頭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反手藏進了袖帶中。
“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口的侍衛早已被龔義秋偷偷換了自己人。因為他是龔延壽目前唯一一個還在長沙城的兒子,他說要換防,誰會質疑?
誰敢質疑?
沒過多久,殿內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燭火將許氏的身影投映在了窗紙上,單手高舉,長發飛揚,宛如厲鬼。
片刻之后,那種雷鳴般的鼾聲消失不見,再也沒有響起。
寢殿外的廊下,月光清輝灑在臺階上,遍地銀霜。朱紅色的廊柱旁,站著身姿雄偉的侍衛,手握刀柄、目光直視前方。今夜太平如常,山河無恙。
大鄭建隆五年五月二十七日,武平節度使龔延壽于長沙府的家中去世,無疾而終。
三子龔義秋臨終受命,坐上了武平節度使位于長沙府衙的鐵王座。
這是一張充滿了血腥與陰謀的寶座,是用荊南百姓的淚與汗、各地權貴士紳的皮與骨鑄造出來的,自唐末至今的一切算計和殺伐,都可以濃縮到這張小小的座椅上。
正在洞庭湖組織兵馬拼命抵抗鄭軍的龔義冬徹底麻了!他從拼死逃出長沙的心腹親隨口中得知,薛定和陳嘯正在猛攻他,而他的那位同父異母的三哥,正在猛攻自己的生產廠家。
是的,龔義秋強幸了四弟的生母,自己的二媽媽。
如果只是這樣,盧瓊仙請來玉皇大帝附身,還能勉強給龔義秋辯解一下,有希望解決龔家人的公關危機,挽回一下家風形象。
但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老三都能打出狩獵之刃的高端操作,作為他的長兄,龔義春和龔義夏能差事兒嘍?
看好了,二哥告訴你什么叫果盤先生!
老二龔義夏被分配到桂陽府,這哥們對軍事和政治興趣一般,但他對撈錢的興趣賊大,幾乎到了成癮的地步。
也許跟親媽噶了之后,二媽媽克扣他的零花錢,導致其心理扭曲有關。
桂陽府處在荊南、嶺南、清泉節度使三大地區性勢力的中間地帶,商路通暢、貿易往來頻繁,經濟繁榮。
龔義夏剛到自家的桂陽分公司時,當地知府、別駕和校尉還有點擔心少東家紙上談兵亂指揮,跟鄰居起沖突。結果卻發現他這人很隨和,你們該干啥干啥,不用管我,我也不會管你們。
桂陽府的官吏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可下一口氣卻怎么也提不上來了。
龔義夏在桂陽大酒店里宴請了往來的各大富商巨賈們,認真聽取了他們對于當地山匪流寇猖獗、經商環境惡劣、惡性競爭激烈、沿途茶水錢過高的不滿后,大手一揮說道——
“以后你們把鹽茶商貨都存到我名下的商鋪里來,我倒要看看哪個敢搶,哪個敢偷!”
富商巨賈們聽后都快要感動的落淚了,桂陽的天終于晴了!青天大老爺來了!
于是他們全部都把貨物交給龔義夏手下的人打理,存在了他名下的商鋪中。哎你別說,還真沒人敢搶敢偷了。
真好~~
但是沒過多久,這些富商巨賈們就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存進去容易,想取出來啊?
那就得走走流程了~
來,你先給我證明一下,這是你的海鹽,這是你的茶葉。
什么?怎么證明?
你喊它一聲,它答應了,當然就是你的了呀!難道你自己的貨物會不認識你嗎?
富商巨賈們:?
What the fUCking are yOU dOing?!
被賴掉貨物的富商巨賈們焦慮的頭發都快要扯沒了!貨物不能按時到達,是要賠違約金的!有的還有時限性,時間一長就臭了!資金鏈一旦斷裂,生意就困難了,返貧去種茶捕魚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們連忙聚集起來,想一起請二公子吃頓便飯,看看需要交多少保護…啊不是商稅,有些新鮮貨物放不得啊!
龔義夏表示:安啦安啦~~我已經替你們把貨物變賣成銀子了,不會臭的,盡管放心~
那銀子呢?
我的銀子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
荊南的商人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但是嶺南和清泉節度使的商人可沒那么好說話,他們分別找到大魔王劉思和海賊王陳瑾,聲淚俱下的向這倆哭訴自己所遭受到的委屈,請求看場子的給他們主持公道。
最近正愁沒啥戶外活動的劉思一看,啥也別說了,干他!
陳瑾也出于對朝廷南征側應進攻的考慮,以此為由向荊南出兵。
你以為這就離譜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龔義春:閃開閃開!就讓你們的大哥我,來教教你們什么叫整活兒!
唯一真神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