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陸陸續續,總共有將近五百多名大鄭高級將領和地方府衙一把手,從四面八方涌入了開封府汴京城。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汴京丟顆蘑菇蛋的話,絕對能夠讓神州大地再一次陷入混亂和動蕩之中,尤其是剛剛平定沒有多久的江南地區。
神龍大道兩邊的街道上、巷陌中,弄堂里,真正做到了五步一便衣、十步一暗探。城中各坊市、城外官道、村莊和集鎮上,開封府的殿前司禁軍、當地的地痞流氓、陳家鏢局的物流公司、府衙里的衙役皂吏,全部都盯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
一旦讓他們察覺到誰的眼神有異樣或者把手藏在袖子里,先上去假裝打招呼盤問試探,稍有不對,直接把對方按在地上綁了,押送給侯明再說。
千叟宴期間,全京城戒嚴!任何人、包括東宮太子府和后宮妃嬪的鑾駕、車馬都要乖乖停下來按例接受檢查,如有不遵,當場拿下,甚至還有可能會被當場格殺!
大舅哥劉青山忙的腳不沾地,每天在各個城門之間往來奔波,因為汴京城的防務問題是由他直接負責的。城外開封府京畿地區歸薛定,城內皇宮禁中歸何關,人數最多、最雜亂、最容易產生矛盾跟沖突還有問題的城內歸他。
凌晨坐在路邊的面攤上,和從幽州府趕來京城的路云知、滄州府趕來的嚴文躍之子嚴玉一起炫羊肉面。
三個人端著碗坐在長木凳子上,并成一排,一胖、一白、一瘦三道身影“呲溜呲溜”的吸著面條,看著過往的行人和繁華的市井,怡然自得。
路云知比以前更胖了,作為大鄭王朝唯一一個救過落水的殿帥狗命的人,他一進汴京城就被頒發了殿前司的行走令牌,除了皇宮之外,他去哪里都是暢通無阻的。
他爹的頂頭上司、幽州知府呂篤都不能在京城隨意行走,而他卻可以。
怎么能不叫人暗爽呢?
坐在凌晨另一邊的嚴玉,雖然以前沒見過面,但算起來也是有很深的關系的。他既是路云知的兒時好基友,還是滄州知府嚴文躍的小兒子。
“那這么說來,嚴老弟你很擅長海船駕駛咯?”
凌晨用筷子夾著一塊羊骨頭,費勁巴拉的嗦著上面的肉,看向一旁的嚴玉。
這小子長的中規中矩,跟自己一樣平平無奇,體形偏瘦,一身健康的古銅色,據他說,這是因為常年在海上風吹日曬導致的。
嚴玉聽到凌晨詢問,表情微微有些受寵若驚,能被當朝殿帥喊一聲“老弟”,這輩子有的吹了。
他語氣中略帶著一絲小心的回答道:“是,小弟常年往返在遼東與滄州、青州之間,有時也會去高麗販賣貨物。最遠的一次,是跟隨一位在海上行走多年的老船長去到扶桑的櫻花城。”
凌晨咬著羊骨頭瞥了嚴玉一眼,又繼續看向自己的碗里,把嘴里的肉嚼咽下去后,搭在碗的邊沿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羊肉湯。
啊——舒服!!
“你去過扶桑?”
“嗯,就去過一次。”嚴玉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有沒有體驗過當地的特色?就……面白唇紅、踩著很高的那種木屐的藝伎,有沒有?”
嚴玉羞澀的回答道:“有……有。”
凌晨聞言哈哈大笑,笑夠了之后繼續詢問道:“那現在讓你再去,你還能記得航線嗎?”
嚴玉思考了一下后,實話實說:“這……我可以試試看,按照當時的季節、天氣,應該大差不差。”
凌晨將碗放在桌子上后,搖著頭說道:“不不不,不能差不多,凡事都差不多,到最后就始終差一點,你得十分確定才行。咱們大鄭現在已經在泉州和蓬萊建立了北方水師基地和南方水師基地,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蓬萊離你家鄉不遠,你如果真的對去扶桑的海路航線了如指掌的話,我可以向北方水師都督推薦你,進到水師衙門里歷練歷練。這陸地上眼看著是沒什么建功立業的機會了,就算有,那也是狼多肉少。
但是海上的機會多,競爭又少,如果你真的精于此道的話,我覺得你完全可以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來,甚至青出于藍超越嚴大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波濤未定,就算只是趕上開國的末班車,那也是青史留名的存在。”
嚴玉聽后立刻將手中的碗筷放在大腿中間,胡亂用袖子擦了一把嘴后,拱著手就要對凌晨表示感謝,凌晨一把按住他的手說道:
“哎——當初我在滄州府時,多蒙嚴大人撥冗相助,才能辦成很多事情。你既然是他的兒子,我自然要襄助一把,更何況你還是路兄的好友。
只是你要記住一點,縱使有人幫扶,你也要自己爭一口氣,努力做到能力范圍內的最好。玉不琢不成器,前提是你得是塊玉,我相信你是,畢竟你的名字里都帶著個‘玉’字嘛~~”
說罷,凌晨望著眼前繁華的市井街道、密集的亭臺樓閣、往來匆匆的行人,低聲說道:
“上次高麗之戰,扶桑賊子膽敢侵犯我大鄭屬國,就說明心中早已有不臣之心。這白眼狼啊,是永遠喂不飽、喂不熟的,若是趕上中原衰弱,那幫狗娘養的就是侵入遼東府、乃至幽州、河北等地也說不定。
依我看來,布恩遠不如宣威有用,小人畏威而不懷德,只有把它打廢、打趴下,讓它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與大鄭的差距,才會不敢生出輕慢之心。嚴老弟,你的路,還很長呢~~”
嚴玉張著嘴巴,仔細咀嚼著凌晨所說的話,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政策,以后的前途和就業方向……很有發展潛力和進取空間啊!
相比與嚴玉的上進心十足,路云知就純咸魚一條了,自從代理了直沽寨的朝廷生意,當上了皇商之后,他就成為了河北地區炙手可熱的十佳青年。
可以說,只要凌晨不死,就永遠沒有人敢找他的麻煩。
但他老爹依然認為兒子是個不成器的廢物,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沒有權力當不上官,只有錢有什么用?賺再多的錢,都只是長毛的羊、過年的豬、地里的韭菜,任人家拿捏。
路云知笑了,我生個兒子,讓他好好學習、考取功名不就得了?
前半輩子老爹養我,后半輩子兒子養我,只要你們足夠努力,我躺平又有何不可?
只要我沒有用,就沒有人可以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