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齊在阻卜部的地位確實不低,甚至都快趕上凌晨在大鄭的地位了。
烏古不在的日子里,回到漠北王庭的韓天齊直接在大汗金帳辦公,就坐在烏古的汗位寶座上。
金帳里來來往往著許多阻卜人、漢人、突厥人、契丹人、唐兀人、鬼方人,他們的衣著打扮都保留著各自的部落特色和服飾風格,很好區分。
凌晨隱身立在韓天齊旁邊,看著他神情嚴肅的批閱軍報、有條不紊的處理政務,盯著他的后腦勺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內心想要一巴掌扇上去的沖動。
這狗東西是真能跑啊,溜的比兔子還快!
不過還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可算是讓我逮到了!
凌晨悄悄走到一旁,趁著人多雜亂,拿起我們的南院大王已經批改好、還沒有發出去的軍報和政務紙張,一頁頁的翻看了起來。
凡是被他拿在手里的紙張和軍報,全都消失不見,有意思的是,他自己卻能夠看見。
他現在已經把動耳神功研究的徹徹底底、運用的爐火純青了。
阻卜部的軍糧草料有多少、集中到哪里后發往前線、各部隊戰斗力如何、忠誠度和可靠性怎么樣、戰略目的和下一步計劃是什么、有什么底牌和后手等等等等,凌晨全部都看了個遍。
另外,他還饒有興趣的看了一下將所有草原部落都聚集到一起的阻卜汗國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他們內部民生問題怎么樣、經濟發展方式和水平如何,都在跟什么人有生意往來和商業合作,稅收財政如何、行政區域具體是怎么劃分的……
直到看到一張有關阻卜部內部矛盾的紙后,凌晨的眼睛瞬間一亮!
他原本計劃著給阻卜開個戶,把烏古平時穿不穿內褲、如果穿的話,是喜歡平角的還是三角的?以及內褲是什么顏色、上面印有什么圖案的事情統統都查清楚,然后趁著天黑給他的親戚挨個點名。
今天只是順便來看看韓天齊這個狗東西,確認仇人在這里上班而已。
但現在,他發現了更好玩的事情。
韓天齊輔佐烏古建立的這個阻卜合眾國,看似龐大遼闊、氣勢駭人,但實際上內部問題遠比想象中要復雜的多!
各部落新老貴族之間對于放牧的水草地、互相管轄的百姓人數、商業貿易領域的市場份額、對大鄭的敵對程度和態度,根本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而是像腦袋上的頭發一樣,各長各的。
另外,阻卜國內的各個民族也并沒有相處的十分融洽,齊心協力的團結在烏古大汗的領導下,五根指頭握成鐵拳頭,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
阻卜本部人對韓天齊這樣的高職位、高威望、功勞巨大并且被大汗倚重的外族官員將領,確實做到了一視同仁。大部分人都會心甘情愿的接受指揮和調遣,不會頭鐵到去違背軍事命令或者在公共場合下公然對抗,畢竟強者為尊是草原上的傳統,人家確實比咱有本事,該服你得服。
但想讓阻卜人同樣瞧得起那些普通的漢人平民,或者被征服的突厥人、敕勒人以及許許多多的其他民族平民,把他們當做跟自己對等的身份看待,那怎么可能?!
我們出生入死、辛辛苦苦的攻打他們,死了多少人?殘了多少叔伯兄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們給打趴下,讓他們乖乖投降歸順我們。
現在你跟我說,這些被征服的懦弱家伙跟我有一樣的公民權利?我打了他還得挨大法官的鞭子?他還因為認識幾個字,會比我職位高、待遇好?
那我們當初跟著大汗四處征戰圖個啥?為了給自己的頭頂上多找幾個活爹嗎?
所以,盡管阻卜汗國官方正在努力推行民族融合政策,到處宣傳民族平等思想,但其國家內部自上而下都存在著嚴重的民族矛盾!
阻卜人看不起其他民族的人,認為他們都是被征服者,就該一輩子當奴隸、拾馬糞;突厥、敕勒、契丹等老牌部落同樣看不起阻卜人,認為他們是一群躲在后面坐享其成的豺狐。
是他媽我們為了保衛草原社團的利益,不停的和大周干、和大鄭干,最后精疲力盡毫無反抗之力,被可惡的阻卜人鉆了空子做了龍頭老大。結果現在他們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說我們是下等人,這誰能服氣?(等我病好了,敢不敢跟我比劃比劃?)
而那些人口稀少、實力低下的小部落和民族,例如唐兀人、奚族人就更別說了,被阻卜人和這些老牌部落的人一塊瞧不起。詳情請參考南次亞大陸上的“達利特”,屬于不可接觸的賤民,生下來就沒有人權,比牛羊牲畜的地位還要卑賤!誰都能朝他們吐兩口唾沫,路過的狗都敢朝他們狂吠。
不僅僅是中下層百姓,各部落、各民族高層貴族之間對于蛋糕大小的分配和工作內容的安排也十分不滿,矛盾極其尖銳,全靠烏古的個人威望和數量龐大的軍隊維持著現有的局面。
凌晨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情況。
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一個人才能殺多少人?
要是能利用好這一點,在漠北王庭乃至整個草原上掀起一場對自由和民主的反抗運動,那可比韓天齊在汴京鬧出的動靜要大得多!!
我的好韓兄,這道靚麗的風景線,我一定要原模原樣的復制粘貼,然后還給你!
不過磨刀不誤砍柴工,在此之前,給韓兄先來一道開胃小菜是很有必要的,誰讓咱老凌就是這么一個有情趣的人呢?
凌晨隱著身去旁邊“倒”了一杯清茶,雙手端著默默來到韓天齊身后,眼珠子滴溜溜的朝著周圍忙碌的阻卜官員們看了看,耳朵一動,解除隱身。
“噠~”
瓷器摩擦撞擊的聲音響起,凌晨十分自然的將茶杯放在了韓天齊面前的桌子上,韓天齊正在專心致志的握著毛筆寫字,并沒有察覺到不妥。
等到他把這一張籌措糧草的紙批復完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扶著自己的兩肋伸了個懶腰,習慣性的伸手端起了面前還在冒著熱氣的茶。
下一刻,他愣住了。
因為他手中的茶杯里,裝的是黃黃的冰紅茶,還有一股烘騷味,端的太近了,熏的他眼睛都有點疼。
最近有點上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