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古應該是讀過前秦苻堅的故事,但可能只讀了個開頭就直接上手實操了,否則他一定會對自己用武力湊起來的阻卜汗國有一個全新的理解,不會這么沉不住氣,在剛剛統一草原沒多久后就直接南下。
想當年,苻堅大帝重用王猛、權翼、鄧羌等漢臣,對慕容垂、乞伏國仁、姚萇、呂光等鮮卑、羌族、氐族貴族玩讓利,讓他們居于樞要位置,掌控兵權。
作用是有的,在這些人的支持和輔佐下,苻堅革除了暴政,提出“黎元應撫,夷狄應和”的政治主張,鼓勵農耕、興修水利、辦立官學,提倡教育,優容投降和歸順的異族。十余年后,前秦在他的手中變得極其強大,百姓豐樂,資仗如山,強兵百萬,北方出現了一片承平的景象,統一之勢已顯。
這里要說個題外話,雖然現版本的T0是云南和河北,但在五胡十六國時期,一直到隋唐時代,甘肅才是巔峰賽第一。
那時候的甘肅,真的是上分如喝水。
因為以上有名字的風云人物,除了王猛和慕容垂之外,無一例外全部祖籍甘肅。
再具體一點,可以精確到現在的天水市秦安縣。
秦安縣這塊地方指定是有點說法的,因為前秦苻家、前涼張家、后涼呂家、包括后面的唐朝李家,全部都出自這里。
沒錯,就是那個被稱為天可汗的李世民。
隴西成紀,不養閑人。
言歸正傳,苻堅的本意是將心比心,以誠換誠。但我們知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用武力團結在一起的人,終究會因為武力的缺失而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淝水一戰,成就了北府軍的赫赫威名和東晉謝家的千古聲望,投鞭斷流的意氣風發也變成了草木皆兵的窮途末路。
當初說好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慕容垂、乞伏國仁、呂光,全部都趁著他兵敗勢弱之際插了兄弟兩刀,原地造反開啟了新一輪的吃雞大賽。跟當初的大周朝廷兵敗幽州后,六大節度使割據自立不能說毫無關系,只能說一模一樣。
苻堅本人更是被好兄弟姚萇熱心幫忙、手動去世。
由此可見,政治選擇其實跟情義輕重、民族區別、宗教異同、何種文明并沒有多大關系,那些都只是借口和理由。權力和利益才是最原始的驅動力。
如果情義有用的話,李淵就不會入主長安了,楊廣可是他的的親表弟,獨孤伽羅更是他的親小姨,大概率小時候還抱過他呢!
如果宗教有用的話,中東就不會天天大亂斗了,歐洲應該是基督徒的樂園,怎么還會有凡爾賽絞肉機這種事情發生?
如果文明有用的話,儒家文化圈子就不會各有各的想法,彼此互相看不順眼,更不會有東亞怪物房這種說法了。
民族嘛……
詳情請參考朝鮮半島和東歐平原。
尷尬的是,眼下烏古親手締造的阻卜汗國,跟苻堅的前秦帝國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重用韓天齊等漢人,讓契丹、突厥貴族擁有兵權。
唯一的區別是苻堅在北方,他在更北方而已。
而且烏古的處境比前輩更糟糕,因為他要對付的不是偏居東南一隅的東晉,而是一統九州、接連西域、擁兵近百萬的大鄭。
漠北王庭發生暴亂的消息如同三月的春風一般席卷草原大地,早就對政治利益分配不滿的各部貴族聽說了這個消息后,蠢蠢欲動者何止一家!
威望和影響力雖然看不見,但卻真實存在,而且很重要!
公司里的大領導平時不茍言笑,模仿人家官場上的人,帶著個行政眼鏡,挺著大肚腩,把白色襯衫塞在褲腰帶里,出入公司時坐著只有網絡上才能見到的豪車,還有專門的司機戴著白手套。
我們或許內心不見得就怕了他,但在面對他的時候,也一定會保持基本的禮節和尊重。
但如果你聽說他老婆帶著人在總統套房里堵住了他跟小三呢?
哈哈哈~~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嘛!甚至道德素質還不如我~~
凌晨在漠北王庭掀起的“可敦城之春”運動,就是向草原上的各方勢力釋放了這樣的一個信號,讓他們對烏古生出了輕慢之心和不屑之意。
現在就看安容的了,只要他能在正面戰場擊敗烏古,那草原上一定會比過年還熱鬧。
不過,凌晨向來都是一個很負責任的人,既然被朝廷任命為了北伐大軍的監軍,那自然也算是作戰序列中的一員,肯定要為安容創造一些有利的條件。
正面戰場提刀砍人就算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到逼不得已、無路可退的地步,他才不會去冒險呢~
還是背后捅人有意思。
呃……別誤會啊,是用刀子捅,不是別的。
一般情況下,凌晨是不會去主動殺人的,更不會對老人和孩子出手。
但得益于韓天齊在汴京開了個好頭,率先對大鄭的老弱婦孺出手。青檸在地下室里發絲凌亂、眼眶晶瑩、楚楚可憐、身子微微發抖、瘦弱的手臂緊握匕首的模樣,一想起來凌晨就心疼不已。
他家跟韓登家因為護衛給力,所以并沒有傷到家人,但府里朝夕相處、忠心耿耿的護衛卻有折損死傷,而其他貴族官員的家中,是有女人和孩子不幸遇害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不對……
你特么還怪上我了?你配嗎?!
罪加一等!!
趁著韓天齊被王庭城內外各處正在發生的打砸搶燒、0元購和趁亂作惡折騰的手忙腳亂、分身乏術之際,凌晨偷偷潛入了汗帳后面的王宮里,按圖索驥。
一夜之間,烏古的叔叔、舅舅、二大爺、四個兒子、六個孫子、十一個侄子和外甥,只要是帶把的、只要在漠北王庭,凌晨無一例外全部都送去見了祖宗。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在他們的右胸挨個捅了一刀,因為凌晨以前聽說過,有的人心臟長在右邊;還在每個人的脖子上也劃拉了一下,萬一有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呢?
女人沒殺,大鄭殿帥向來憐香惜玉。
……
好吧其實主要是殺不過來,光是烏古自己就有三個大妃、八個側妃,還有十七個暖腳的。更不要說他的兒孫親戚們了,王室女眷加起來將近五百多人!要是聚在一起那也就是順手的事兒,關鍵是她們還分屬在不同的地方,凌晨實在管理不過來時間。
天亮之前,他還要去攻略自己的主要對象——韓天齊呢~
汗帳主殿里,韓天齊一直熬到凌晨時分才把事情處理的差不多。算起來,他已經有十六個時辰沒睡覺了。
宮殿門口守衛著許多高大雄壯的草原漢子,手握彎刀目不轉睛。寬大溫暖的殿內,許許多多的阻卜官員正在自己的工位上揮筆疾書,生動詮釋了什么叫做月亮不睡我不睡,一副冗雜忙碌的景象,但好在還算有條不紊。
抬頭看了一眼殿內各司其職的數十人后,韓天齊放下手中的狼毫,閉上眼睛揉著眉心,眉頭緊皺,身體疲乏不已。
一旁的下屬忍不住上前勸說道:“大王,如今王庭內的局面已經得到了控制,你也該休息一會,身體要緊啊!”
韓天齊聞言后面色煩躁的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反駁他,自己哪有時間休息?可話到嘴邊又沒了力氣,兩片眼皮子又酸又澀直打架。
“罷了……我先去后面睡會,有事立刻喊醒我。”
“遵命。”
昏昏沉沉的走到后面的寢室里,韓天齊也來不及刷牙洗澡,甚至連衣服和鞋子都沒脫就爬到鋪有羊絨毯子的床榻上,隨手扯來榻上疊好的蜀錦被子蓋在身上,就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磚石砌成的炭坑里,紅彤彤的火焰正在燃燒;交錯排列的花紋案桌上,金銀器酒壺靜靜的擺在上面,汗帳內安靜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以至于能聽到火焰燃燒的輕微“哄哄”聲。
韓天齊剛剛入睡沒多久,就感覺到有人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肩膀,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邊緩神、一邊下意識的詢問道:“又出什么事了?”
凌晨站在床邊,沒有回答他,又調皮的輕輕拍了拍他。
帶著起床氣和郁悶心情的韓天齊從床上慢騰騰的坐了起來,轉過身問道:“我在問你話呢,怎么啞巴……”
四目相對,氣氛凝固。
凌晨手里提著刀,衣服上還有血跡,正呲著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看著他:“啊~你好啊,是不是很驚喜?”
韓天齊整個大腦瞬間“嗡——”了一下!凌晨?!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這會兒不應該是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嗎??
不過驚訝歸驚訝,韓天齊倒也沒有準備老實聽話、乖乖就范,而是立刻下意識的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來人吶!快來人!!”
凌晨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毫不在意、勝券在握的笑著說道——
“不用叫啦,就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