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倫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么了？夏倫。”艾娜輕輕拍了拍夏倫的后背，輕聲安撫。
“我……感覺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夏倫微微恍惚，聲音有些沙啞，他抬手捂住額頭，指尖微微發顫，有些后怕道。
艾娜將懷中的夏倫抱的更緊：“是嗎？艾瑟對你而言還是很重要嗎？這么久了，你都沒能徹底放下他。”
“艾瑟畢竟是我兒子。”夏倫嘆息一聲，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聲音戛然而止，“等等……艾娜，你說什么？艾瑟……”
“艾瑟死了。”艾娜相當平靜地告訴了夏倫這個事實，仿佛死去的并不是他們兒子，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在剛剛，艾瑟的靈魂氣息徹底消失了。”
夏倫的瞳孔瞬間收縮，頓時僵在原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整整一分鐘，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直到艾娜溫軟的唇輕輕印在他的唇上，才將他的心神拉回現實。
“沒關系，還有我。”艾娜松開了夏倫的嘴唇，又緩緩起身，攬著夏倫的脖子，讓夏倫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前，“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
這個消息對夏倫的沖擊，絲毫不比千年前，他親手處決艾瑟的那一刻要弱。
夏倫長長地吁了口氣。那些被歲月塵封的痛苦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那……米安呢？”
“他沒事，艾瑟沒有把他怎么樣。”艾娜搖了搖頭，示意夏倫安心，“都有點出乎我的預料。”
“是嗎？那太好了……”夏倫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
“發生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去問清楚吧，那孩子現在很累，已經睡著了。放心好了，他沒事，穆森陪著他。”
“嗯。”夏倫輕輕地應了一聲。
“我們也繼續睡吧。”艾娜抱著夏倫，重新躺了下來。她將他整個人圈在懷里，仿佛這樣就能幫夏倫隔絕外界所有的傷痛。
片刻后，一旁傳來自己妻子勻稱的呼吸。
夏倫看向窗外，白紗窗合攏著，但能模糊地看見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今夜散發著格外明亮的光芒。皎潔的清輝穿透簾幕，將房間染上一層淡淡的銀白。
他嘗試著閉上眼睛，可眼皮卻像是有自己的意志，無論如何也合不上。
“睡不著嗎？”艾娜在夏倫的耳畔旁輕聲道。
“有點。”
“那……”
艾娜的蝠翼蓋了過來，如同最柔軟的絨毯，將二人包裹在里面。
“艾娜，我……”夏倫稍稍掙扎了一下，現在實在是沒什么心情。
“我沒那么不會看氛圍。”艾娜從身后攬著夏倫的腰，修長的大腿疊在夏倫的腿上，“別亂動，這樣就好，夏倫，這樣就好。”
感受著背后緊貼著自己的溫暖身軀，夏倫緊繃的神經終于一點點松弛下來。艾娜的心跳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穩定而有力，像是最安神的節拍。
“睡吧，夏倫……親愛的，放輕松，別去想那些復雜的事情……”艾娜柔柔地在夏倫的耳畔旁輕語，雙手輕輕拂過夏倫的黑發，柔軟的臉頰貼著他的后頸處，又落下一個個薄如蟬翼的吻。
妻子的安撫很有效果，夜已深，夏倫確實感到了一絲疲憊。
不知不覺中，夏倫的意識漸漸模糊，最終沉入了無夢的睡眠。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簾子的縫隙，恰好落在夏倫的臉上。
有點起晚了，不過昨晚睡得很好，倒是一陣神清氣爽。
夏倫來到窗臺前，沒有在院子里看到米安鍛煉的身影……這也不難理解，畢竟昨晚經歷了那樣的事。
艾娜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后，手中拿著一件寬松的長袍，仔細地幫他穿上。動作熟練而輕柔，指尖偶爾擦過他的脖頸，帶著熟悉的涼意。
穿戴好衣物的夏倫步履平穩地走過走廊。
“夏倫先生……我還活著……”
來到米安房間，見到夏倫之后，這是米安的第一句話。
不過他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并沒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悅，反倒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落寞。
夏倫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抱歉，夏倫先生，我把艾瑟……”米安想要歸還了手中的匕首，艾娜借給他的靈魂裁決之刃。
“你的表現比我想象得要好。”艾娜淡淡開口，視線在米安身上停留片刻，“那把匕首你留著吧，送你了。”
米安頓了頓，他知道這把靈魂裁決之刃若是放到外面，肯定會引起無數人的瘋狂哄搶，但得到如此重寶，他卻并沒有感到任何驚喜，只是又默默將匕首收了起來，動作遲緩得像是在完成某個儀式。
“你什么都沒做錯，米安……”夏倫目光柔和，“謝謝你，送了艾瑟最后一程。”
“呃，啊，這沒什么。”米安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不過得到夏倫的肯定和安慰，他的神情似乎舒緩了一些。
“好了，我幫你刪除那家伙的記憶吧。”艾娜打斷了二人的交流，“忘記他，然后回歸你原來的日子，你以后能過得更好。”
“我……”米安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和不舍，他終歸是不想忘記這段回憶，哪怕它充滿了傷痛……但最終，他還是認命般點了點頭。
一點亮光從艾娜的指尖析出，如同夏夜里的流螢，輕盈地沒入了米安的眉心。
然后……那點光暈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拒出來，在空氣中消散無蹤。
艾娜微微一愣，夏倫也詫異得睜大了眼睛。
艾娜故技重施，這次的光暈更加凝實，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然而結果依舊——那點靈光在觸及米安額頭的瞬間，就像水滴遇上燒紅的烙鐵，瞬間蒸騰消散。
夏倫眨了眨眼，自己或許是做夢了，看到艾娜吃癟了。
艾娜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女神對這家伙動手腳了。”艾娜相當不爽地冷哼一聲，收回了手，“改不了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