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確實是瘋了。
混沌魔神如是想道。
血海翻涌,映照著夏倫眼中那破碎的光芒。
那不再是勇者應有的堅定眼神,而是混合著瘋狂與絕望的旋渦。混沌魔神幾乎能看見那些裂紋,從夏倫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像被重擊過的冰面,隨時可能徹底崩碎。
可能是無法接受自己妻子的逝去,也可能是因為吸收了靈界,被其中混亂的力量污染了本質……更或許是二者的共同作用。
不管怎么說,現在這家伙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都不正常。
然而有趣的是,他的力量卻在同步增長——以一種危險而不穩定的方式飆升,如同即將爆發的星辰。
混沌魔神并不擔憂。不滅是他的本質,時間對他而言不過是可觀測的河流。相反,祂甚至感到一絲久違的期待。漫長的永恒中,太少事物能讓祂提起興趣了。如果夏倫能變得更強,這場戰斗或許能帶來些許新鮮感。
夏倫手中的冰劍甩出一道劍光。
幽藍色的劍光襲來,混沌魔神本能地伸手去接。
“咔嚓。”
劍光被捏碎。
但寒意并未消散。霜白色以驚人的速度從接觸點蔓延,眨眼間便覆蓋了整個前臂。冰層之下,血肉凝固,經絡封凍,那只手臂失去了所有感知,化作一尊冰雕。
手臂落在了下方的血海,被重新吞沒。
眨眼間,混沌魔神的手臂再次長出,夏倫先前的攻勢徒勞無功。
混沌魔神面無表情,不論手臂被砍斷多少次,融入血海,被吞噬后化作能量……周而復始,都能無限再生,甚至不會有半點損耗。
只是白白耗費力氣罷了。
唰唰唰——
血海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劈開,夏倫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幾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沖到了混沌魔神的身前。
“速度也有很大的提升……是在透支靈魂嗎?”混沌魔神默默自語。
冰劍再次斬來,這一次直取脖頸。
混沌魔神六臂齊出,直接空手接白刃,將冰劍牢牢鎖在掌間,寒氣立刻蔓延,白霜爬上手臂,發出凍結的“滋滋”聲。
但混沌魔神的力量更勝一籌。
“咔——嘣!”
隨著一聲脆響,夏倫手中的冰劍在巨力之下,直接斷成數截。
夏倫愣愣地看著冰劍的碎片落入血海之中,而他手中只剩一個劍柄和一小段劍刃。
“這是艾娜給我的……”夏倫的低聲說道。
腦海中,艾娜將自己寶庫的戒指送給自己的畫面在不斷閃回。
他們的婚戒被艾娜細心地改造成了魔王寶庫的鑰匙……
而如今,每一個畫面都像一把刀,在他的意識深處反復切割。
火劍出現在夏倫手中,綻放出凝實的火光,仿佛由凝固的鮮血和未熄的怒火共同鑄成。
“你做這種事情,會讓我很為難的。”夏倫緩緩抬起頭,看向混沌魔神,毫不遮掩地展露出赤裸裸的殺意。
混沌魔神第一次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景象——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眸,而是瘋狂的旋渦,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所有外顯的情緒都被壓縮到極致,化作眼底深處那兩點冰冷的光芒。
別說是殺意,大部分人甚至沒見過夏倫憤怒的一面。
畢竟夏倫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溫文爾雅,很少會咄咄逼人。在成為勇者之后,這個形象更是徹底固定在他身上,他選擇成為守護弱者的正義化身。
但這并不代表夏倫本身沒有情緒,他只是很少將心中的情緒表露出來,作為一個合格的領袖,必須隨時都表現得沉靜穩重。
而眼下顯然不需要那么多的顧慮了。
“不錯的氣勢。”混沌魔神反倒像是有些驚喜。
而且他能感受到,夏倫吸收靈界的速率也變得更快。
原來如此,情緒波動越強,在潛意識之中與靈界的融合也就越快。
果然,女神創造創造的這家伙……和族長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所以他能這樣與靈界融合。
他本就是族長的替代品。
他能成為下一個族長嗎?
混沌魔神不由有些期待,漫長的歲月中,他已經無聊太久了。
“砰!”
悶響如雷鳴。
混沌魔神一拳結結實實地轟在夏倫的胸膛上,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夏倫身前頓時凹進去一個深坑,身形瞬間倒飛出去。
但僅僅是瞬間,那看上去可怕的傷口便恢復如初,夏倫再次沖了上來。
……
夏倫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么狀態。
他是在和混沌魔神戰斗嗎?戰況怎么樣了?
夏倫的意識有些模糊,似乎有人在耳邊一直對著自己說些什么,但卻又什么都聽不清。
疲憊如潮水般涌來,身上沒有任何感覺,仿佛全身都輕飄飄的。
提不起一點勁,只想永遠這樣閉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算了,已經無所謂了。
這樣的念頭在心底滋生,如同誘人的毒藥。
夏倫的意識開始渙散。
……
他已經徹底失控了。
混沌魔神看著面前的夏倫,如是想道。
靈魂陷入暴走,哪怕是混沌魔神,也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失去理智般的悍不畏死,完全是在和自己以傷換傷。
靈界的能量在不斷修復他的身軀,居然讓他獲得了與自己類似的自愈能力。
混沌魔神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敵人,因為這向來是他的戰斗方式。
起碼面對族長的時候,對方肯定不會這樣亂來。
戰斗的過程中,對方的速度和力量,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
“有趣的家伙……”
混沌魔神再次提速,一記膝踢落在夏倫的腹部,夏倫瞬間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在血海中掀起一片巨浪。
但攻擊并沒有結束,混沌魔神又追上了夏倫倒飛出去的身影,一拳便要砸爛他的腦袋。
夏倫忽然伸出雙腿,夾住了混沌魔神的腦袋,一個回旋,將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蓋頂著混沌魔神的胸膛,按著對方在血海之下堅硬的地面上滑行了數千米。
手中也并沒有閑著,火劍與血劍對著身下的混沌魔神甩出數不清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