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見被她認出來,陳逸矢口否認,接著轉身就跑。
“追!”
方紅袖哪可能放他離開,當即帶著幾名手下朝他追來。
一邊追,她一邊提醒道:“都小心些,不要像上次那樣被他借助地利?!?
旁邊三名提刑官連連點頭:“百戶大人放心?!?
顯然他們還記得上次窮追不舍,結果被陳逸在拐角處偷襲得手的事情。
陳逸自然也記得,所以這次他故技重施,拐進一條小巷內。
方紅袖等人頓時警覺,追來的速度略微停頓。
接著他們都拔出腰間長刀,拐彎的時候,都已長刀先行。
這樣便是遭遇偷襲,也可以還擊。
只是當他們來到巷子時,并沒有遭到襲擊,而是看到那名穿著蓑衣、戴著斗笠,身材高大的人站在五丈之外。
而在他身后有一堵高墻,已然到了巷子的盡頭。
方紅袖心中微動,抬手示意停下來,凝眉盯著那道身影:
“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陳逸見他們停在巷子入口處,咧嘴笑了笑:“不見得吧?”
“信不信,我只要數十個數,你們就會乖乖放我離開?”
接著他伸出一手,張開手掌對著方紅袖,嘴上開始倒數:
“十?!?
“九……”
方紅袖皺了皺眉,眼眸盯著陳逸,余光卻在打量周遭。
在確定周圍沒有任何異樣后,不禁銀牙一咬,哼道:“裝神弄鬼!”
旁邊一名提刑官緊接著呵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幾次三番壞我提刑司之事。”
另一人同樣開口:“你現在可以不說,待我等抓到你,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陳逸不理他們,仍舊一個數一個數的數著。
“……三,二,一?!?
“倒?!?
沒等方紅袖疑惑開口,她就感覺全身酥軟,便連手中的長刀都握不住了。
“你,你,你下毒?”
“你……”
隨著她眉眼“狠狠”地瞪著陳逸,身后三人已然倒在地上。
當啷,當啷,當啷。
接連三道長刀落地的清脆聲音后,方紅袖也堅持不住,一手撐著長刀跪倒在地。
任憑她如何掙扎,身體勁力在清風醉的作用下都沒辦法用出分毫。
看到這一幕,陳逸笑著走了過去。
一邊走,他一邊拉低腦袋上的斗笠,“何必這么窮追不舍?”
“都告訴過你們了,你們會乖乖放我離開的。”
說著,陳逸來到方紅袖身側,見她苦苦掙扎,卻連脖頸都轉不了,忍不住幫了她一把。
他只輕輕推了一下方紅袖的肩膀,就讓她朝另一側倒去。
噗通。
斗笠翻飛間。
方紅袖渾身綿軟的躺在滿是雨水的地上,身上的提刑官制服也被浸濕。
可她那張秀麗的臉上一雙眼睛仍舊瞪得老大,想要看清陳逸的容貌。
但在這昏暗的雨夜中,她只能看到那斗笠下的一截留著胡子的圓潤下巴。
“你,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你……”
若非此刻她無法動彈,她一定把長刀架在這混蛋脖子上。
不僅是她。
旁邊的三名提刑官也是惡狠狠的盯著陳逸,“你逃不掉的?!?
“混蛋,別讓我等抓到你!”
陳逸不置可否跨過他們,沙啞聲音嘆息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放過我吧?!?
方紅袖咬牙道:“不,不可能?!?
聞言陳逸腳步一頓,側頭看著她輕笑一聲道:
“算上上一次,我已經饒過你們兩次性命了?!?
“老話都說‘可一可二不可再’,你說,下回再碰面,我還會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消失在昏暗的雨幕中。
方紅袖卻仍然沒收回目光,秀麗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
隱約間,她還能聽到那人可惡的聲音。
“對了,藥效會持續兩個時辰?!?
“你們淋這么久的雨小心感染風寒,記得回去后洗個熱水澡,熬一杯姜茶?!?
“還有方百戶你長得這么好看,身材不錯,希望這期間不會有什么采花賊路過。”
“不然嘖嘖嘖……”
聽完,方紅袖忍不住罵道:“混蛋!登徒子!”
不過想到陳逸剛剛說的那種事,她身上不禁感覺到些許冷意。
旁邊的三名提刑官自也聽到她的話,頓時都縮了縮脖子,不敢開口說話。
“回去之后,記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百戶大人放心,我等曉得呵呵……”
聞言,方紅袖咬了咬牙,心中對這位先后兩次把她們放翻的惡人已是恨極。
無論如何,我都要將你抓捕歸案,關進大牢!
一樁插曲。
自是不會影響陳逸什么。
只不過回去的路上,他也小心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樣思索著隱衛之事。
約莫耗費了半個時辰。
他才繞過蕭家親衛,回返春荷園。
待清洗完畢,換好一身干凈的長衫,陳逸沒有休息,而是來到書房。
點燃一盞油燈,獨坐書桌前。
隨后他看了看窗外,側耳傾聽片刻。
見小蝶、蕭無戈和裴琯璃都睡得正香,他便倒水磨墨,展開一張云松紙,提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這時候子時已過。
伴隨著嘩啦而下的雨水,春荷園內蛙聲一片,夾雜著滴答啪嗒的聲響,顯得有些嘈雜。
兩座木樓外,八盞燈籠飄搖著照亮兩圈,可見雨滴飛過。
隱隱約約間,昏黃燭光亮起的書房內,一道伏案身影清晰的映在窗戶紙上。
約莫一個時辰后。
陳逸放下狼毫筆,看著紙上的圈圈點點,略有思索的低聲說:
“攘外必先安內啊。”
至少比起葛老三、崔清梧和那名雌虎來,蕭東辰這位灰狼的私心太重。
再加上把持刑堂的蕭望,嫁到乾國公府的蕭秋韻以及在監軍院當差的蕭子期等人。
二房的這幾人與隱衛里應外合,對蕭家的威脅太大。
思索片刻。
陳逸一邊將紙上的“蕭東辰”打叉,一邊給腦海中的棋盤上添加一枚白子——柳浪。
“那就借著這次火燒三鎮夏糧之事,解決掉他好了?!?
“可惜我現在沒有三十萬兩銀錢,不然……”
陳逸暗自嘀咕幾句,便將手里云松紙放在油燈上燒成灰燼。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他沒有那么多銀子,但是有人能夠拿得出那些銀子。
說不得要讓柳浪多出幾分力了。
……
轉眼兩天過去。
蜀州府城上的雨勢緩和一些。
由暴雨變成了綿綿細雨。
算是讓這酷暑好過不少。
但對一些人來說,雨天不熱,卻也有很大壞處。
特別是指著老天賞飯吃的手藝人和攤販。
街上的人煙少了,自然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意。
便連百草堂、蕭家藥堂的茶飲也受到一些影響。
尤其專為解暑的王吉茶,天氣轉涼,王吉茶便有些滯銷了。
盡管只占了一成收益,也令王紀心疼不已。
這不,一大早,他就帶著賬冊來到蕭府內。
名義上是告訴蕭家大小姐蕭婉兒和百草堂老板的會面日期。
實際上,他出了佳興苑,轉頭就來到了春荷園。
遠遠地他便瞧見正在亭子里喝茶的陳逸,心中不免有些感嘆。
這位大人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不說百草堂眼下利潤減少的事,單單這兩天蜀州府城的熱鬧,放一般人身上怕也不會這么悠閑。
而他所想的“熱鬧”不是其他,正是貴云書院再添兩名書道有成的書法大家的事。
自從那日消息傳出后,蜀州城內大半讀書人都議論起來。
有羨慕貴云書院學子的,有慶幸自己考過院試即將拜入書院的,也有夸贊陳逸陳輕舟的。
“書道有成的學子要為蜀州做一件事,嘖嘖。”
“此言一出,不論那陳輕舟學識如何,是否有官身,起碼在蜀州內,他的名聲不會差了?!?
“老兄這話說得對,但也有失偏頗?!?
“那陳輕舟怎會沒有學識?先前賀壽詞、賀新婚等詞作,都可見他學識不凡啊。”
“再有他現在是蕭家贅婿,便是沒有官身,一輩子也是衣食無憂了?!?
“說得是……”
紛紛擾擾,總歸沒有人質疑其真實性。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之人,不論家中有沒有子弟在貴云書院讀書,都希望能夠找來陳逸教導一二。
但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出現。
據王紀所知,找到蕭家的人都被老太爺和大小姐打發走了。
找到貴云書院的人更簡單。
岳明先生只拿出了他和陳逸的“約法三章”,便打消了不少人的念頭。
王紀想著這些,笑著過去行禮:“輕舟先生,王某多有打擾,還望您見諒?!?
陳逸微一挑眉,示意他坐下說:“王掌柜,在商言商,你還是叫我掌柜吧。”
“王某可不敢?!?
“傳揚出去,還不得被蜀州讀書人戳王某的脊梁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