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荊州劉家?
原因有很多。
其一劉家剛剛有人死在蜀州,死在和蕭家發生沖突之后。
其二劉敬與黑牙有過合作。
——一次是幻音宗和柳浪劫掠蕭家藥材,一次是對百草堂出手。
盡管結果都以失敗告終,但是黑牙的的確確從劉家身上賺了不少銀子。
便也是因為先前的失敗,才對陳逸此行更有利。
想著這些。
陳逸準備妥當,又帶上藏在廂房的銀票,便悄無聲息的潛出春荷園,走街串巷趕往西市那座宅子。
此刻,已至深夜。
路上行人不多,窄小的巷子中更沒幾個人。
偶爾遇到幾個行人,也是醉漢或者賭徒居多。
只是這些人都對陳逸的經過毫無所覺。
全賴他一身有所精進的身法。
自他修為晉入六品境界后,真元運轉越發得心應手,連帶著一身技法都有長足進步。
尤其是在印堂穴氣海生出“神位”后,拳法、身法和槍法都得靈元加持。
如流星蝴蝶步得木靈加持,獲得到奔涌之力。
在他施展這套身法時,不僅能降低真元消耗,還能讓他略微回復三大氣海的真元。
再如游龍戲鳳得木、火雙靈加持的渦流之力,則是更加爆裂些,大幅提升他的身法速度。
如同湍急的渦流般,能夠環繞在對手身周。
其他諸如崩岳拳、百花掌、落龍槍也都有不大不小的提升。
具體如何,有待他進一步嘗試。
便在這時,天空開始飄雨,淅淅瀝瀝的落下,隱約還有轟隆雷聲滾過。
陳逸略微挑眉,不由得加快幾分腳步。
雖說這樣的天氣里,比之“月黑風高”更適合在夜間行走之人。
但也會使得那些習慣光明的人心生煩悶。
就如此刻正在西市周遭巡視的提刑司百戶方紅袖一行人。
她看了看天色,便吩咐手下穿上蓑衣,免得被雨水浸濕全身。
身側一名樣貌年輕些的提刑官一邊穿戴蓑衣、斗笠,一邊小聲罵道:
“這鬼天氣,又下雨。”
僅僅“下雨”兩個字,就惹得方紅袖直皺眉。
自從上次被陳逸以清風醉放倒,并言語“羞辱”后,她無時無刻不想將他抓起來關進大牢里。
若不是提刑司衙門還有其他案子,只怕她會把全部的心神精力都放在追查那賊子的事情上。
即便如此,每天夜幕降臨,方紅袖都會帶著手下來西市這邊轉悠。
直覺告訴她,那賊人的老巢就在西市這邊。
只要被她找到一絲線索,便能順藤摸瓜的找到那個人。
“都打起精神來,這種天氣里,那些陰暗小人最是猖獗。”
“尤其是那名先后害咱們顏面無光的賊子,這次再發現他,絕不能放過!”
“是,百戶大人!”
幾名提刑官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些苦笑。
雖說他們和方紅袖的心思一樣,都恨不得將那人繩之于法,但是如果他們再碰到那人,該怎么將他抓到呢?
先后兩次失利,一次被偷襲,一次被下毒。
下次呢?
他們多少都有幾分擔憂——再被放倒一次,他們這些提刑官怕是都要名傳蜀州了。
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隔著老遠。
陳逸看到方紅袖等人的身影,自也聽到了她的聲音,不免撇了撇嘴。
這提刑司百戶似乎因為被他先后兩次放倒,變得魔怔了。
竟然夜夜都來西市巡視查探。
這是不將他緝捕歸案誓不罷休?
陳逸不明覺厲,卻也不打算橫生枝節,免得耽誤了正事。
待確定方紅袖等人離開后,他繞過百草堂趕到那座宅子里。
此刻,已經休息的張大寶見他深夜來到,連忙起身行禮:
“大人。”
陳逸嗯了一聲,摘下頭上斗笠放在桌上,示意他來易容。
張大寶雖不明白他這么晚過來要做什么,但也依言開始忙活。
有過之前幾次練手,沒用半柱香時辰,他便讓陳逸變成“陳余”。
張大寶正要收拾工具,卻聽陳逸開口道:“在這基礎上再化一副面孔。”
略一遲疑,張大寶提醒道:“大人,兩張人皮面具容易被人瞧出破綻。”
“沒關系,直接來吧。”
“那,您有什么要求?”
陳逸想了想,只說了“陰沉”二字。
先前他和劉文見過一面,對此人最大的印象就是陰柔、陰狠。
想來他的手下也多是這類人。
所幸張大寶的手藝精湛。
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調制好半張人皮面具,給陳逸喬裝打扮完成。
之所以是半張,乃是為了讓陳逸不至于被人一眼瞧出破綻。
算得上用心良苦。
借著油燈,陳逸對著銅鏡照了照。
臉型輪廓相比之前變化不大,仍算得上俊美。
只是他的眼睛略微狹長些,嘴唇也薄一些,顯得有些尖酸刻薄。
“不錯。”
陳逸點點頭,眼神隨即有了幾分變化。
仿佛是換了一個人般,身上的氣質氣息也跟著陰沉一些。
張大寶瞧見他的模樣,不禁張了張嘴。
雖說他擅長易容術,但多是形變,很多細節上總會被人看出破綻。
可是陳逸這般變化后,便連他都以為陳逸本來就長這樣。
不,或者說陳逸本身就是一位性格陰沉之人。
張大寶看著,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大人,您是這個。”
陳逸嘴角勾起,斜睨他一眼,語氣輕慢的說:“些許小技罷了。”
不論神態、語氣,都與劉文有六七成相似。
兩人閑聊片刻。
柳浪一身夜行衣匆匆趕來。
待看到此刻的陳逸后,也不由得一愣,“您,老板?”
陳逸微微頷首,平淡說道:“不愧是刀狂,果真是守信之人。”
柳浪上下左右打量完他,竟也沒發現什么破綻,忍不住問道:
“現在您可以告訴我,您打算以什么身份去?”
陳逸瞥了他一眼,便吩咐張大寶關好門窗,當先走出宅子:
“荊州劉家。”
柳浪略微思索片刻,臉上頓時舒展開,連忙跟了過去。
“劉家來人還真可以。”
“先前那劉敬就找過黑牙,讓他對付蕭家,這次火燒……”
沒等他說完,陳逸抬手打斷道:“噤聲。”
柳浪會意的點點頭,便在前面帶路。
隨后兩人一路隱藏身形朝西南方向而去。
有著夜色陰雨遮掩,倒也沒遇到什么阻礙。
沒多久。
柳浪就帶著他來到一處位于破舊房屋之間的小巷子里。
隨之一道沙啞聲音響起:“拜碼頭,拜神仙,拜惡鬼?”
陳逸微一挑眉,這算是暗號?
不等他深思,柳浪已經上前跟那黑暗中的身影來回幾句。
多是一些旁人聽不懂的黑話。
總歸算是順利通過了第一道關隘。
緊接著,陳逸、柳浪便跟著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來到城南的煙花巷。
看到那大大的春雨樓招牌,陳逸不免生出跟先前柳浪同樣的心思。
不愧是黑牙,大隱隱于市,竟然藏身在春雨樓之內。
驀地,陳逸想起隱衛雌虎。
某種程度上來說,雌虎和黑牙算得上一類人。
按照先前猜測,那雌虎應該也是藏身在這煙花巷內。
很快,那黑衣人將他們帶到春雨樓上的一間靜室里,便關上門窗徑直離開。
兩人落座。
柳浪指了指對面墻壁,示意黑牙會從那里出來。
哪知他的手還沒放下,就見側邊那一堵墻朝內打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進來。
“……”
柳浪不免有幾分悻悻地放下手,沒好氣的說:
“黑牙,你還真是神出鬼沒。”
說話間,他的目光卻是落在那名身材嬌小之人身上。
陳逸同樣如此,上下打量著來人。
見他們兩人都戴著黑色面具,只能知道那高大些的應是黑牙。
至于嬌小之人的身份……
沒等陳逸猜測,就見那道矮小的身影掩嘴嬌笑著說道:“‘刀狂’并非一人前來呀~”
“黑牙,這似乎不符合您的規矩吧?”
聲音空靈中略帶一絲飄渺。
陳逸心中一凜,頓時辨認出她的身份來。
隱衛,雌虎?
她竟能和黑牙同時出現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