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谷主說笑了，我這個圣地長老，在您面前，可不算什么。”
楚朝青笑容滿面，姿態放得很低。
他如今雖已是太虛圣地的值守長老，地位尊崇，雖然還比不上當初的丁修遠，但任何中型福地之主見了，誰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楚長老？
不過，周圍的人看到他面前站著的余二山后，又感覺很正常。
盡管余二山只是金丹境，可槃谷之主的身份，卻是太虛圣地之下，三巨頭之一。
至少在身份地位上，他已經能夠媲美元嬰境。
所以，就算楚朝青成為圣地值守長老，面對余二山的時候，依舊不敢有絲毫托大。
同時，楚朝青隱約感覺到，余二山身上那股圓融深邃的氣息，明顯比上次見面時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楚長老客氣了。”
余二山微微一笑，并未在此事上多言。
“余谷主，厲福主，諸位，請隨我來，圣地已為諸位安排好居住之處，典禮將于明日在太虛殿舉行。”
這次太虛圣地召集所有福地之主，也是為了慶賀。
在楚朝青的親自引領下，余二山一行人進入太虛圣地內部，沿途所見，皆是氣象萬千，遠勝余二山上次來時所見。
畢竟，如今的太虛福地已經成為圣地，氣運加持之下，太虛圣地往外擴展了一大截，那株天地靈根，更是突破了一個境界。
在將余二山等人送至客舍安頓后，楚朝青單獨對余二山說道：“余谷主，圣主知您到來，想請您過去一敘。”
余二山心中微動，“有勞楚長老帶路。”
不久后，余二山來到太虛殿，季修文身著杏色長袍，面容籠罩在淡淡光暈中，氣息如淵似海，同樣有所突破。
“圣主，余谷主到了。”
楚朝青恭敬稟報后，便悄然退下。
季修文目光落在余二山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直達本質。
余二山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周身，但他心神不動，體內金丹自然流轉，那股棋盤道韻悄然彌漫，將這股壓力化于無形。
“不錯。”
季修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收斂了氣息，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余谷主果然非同凡響，看來這次閉關，收獲匪淺。”
“圣主過譽了，略有所得而已。”余二山不卑不亢地回道。
以往，他在所有人面前顯露的都是開啟護法神的狀態，雖然是借用了余安的力量，但因為余二山當初突破到煉氣境，是煉化了余安結出的仙緣。
其本身又代表著余安的意志，所以余安加持在他身上的力量，跟他自身早已不分彼此，再加上他刻意收斂力量，以及遮天神通自動遮蔽效果，以往就算是元嬰境，也難以看透。
或者說，在余二山可刻意遮掩自身力量的時候，作為元嬰境，就算察覺一些異樣，也不會去尋根問底，畢竟冒然探查一個人的修為境界，是一種極其冒犯的事情。
不過此刻，余二山卻沒有激發護法神，呈現在外面眼中的，也是他自身真正境界，甚至不像是以往那般遮掩。
這也是，季修文得以試探一番的原因。
“坐。”
季修文示意余二山在一旁的玉凳上坐下，自己也隨之落座。
“此次召集所有福地之主，名義上是為了太虛圣地繼位慶賀，但實際上，所為何事，想必你心中已有猜測。”
“圣主此番可是為了三族共主？”
余二山說道。
“不錯。”
季修文頷首，認真說道：“水族圣主重傷未愈，并立下誓言，不會爭奪東域三族共主，而妖族因為圣地突然高舉，以至于內亂，也無暇顧及。
而我人族，雖然在這次風災中有所損失，但好在沐圣主運籌帷幄，并讓我人族占據了絕對的先機。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人族還不能奪取東域三族共主之位，也就沒臉再面對沐圣主，以及老圣主了。”
聽到季修文提起老圣主，余二山心中一動。
“敢問圣主，老圣主是否已經脫離沉淵福地最深處？”
“老圣主如今已然突破到化神境，并從幽冥之地直接前往天外，不過在圣地高舉，撕裂蒼穹時，老圣主曾降下一道意識。”
季修文緩緩說道。
余二山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驚慌，當初他便想過，一旦老圣主離開沉淵福地最深處，那槃谷扯起來的大謊，很可能被揭破。
但從季修文的態度來看，似乎跟他預想中有些不同。
“不知道老圣主有何指示？”
余二山問道。
“老圣主既然已經突破到化神境，按照規矩，自然也就不能再插手這方天地之內的事情，所以并未留下指示，而東域人族未來如何，依舊只能靠我們自己努力。”
季修文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余二山，如今東域人族的形勢已定，而槃谷作為統領三分之一中小型福地的存在，地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等余二山說話，季修文便繼續說道：“其實以如今東域的形勢，不管是妖族還是水族，都不算什么，我人族真正要面臨的危機，反而是來自內部。”
“內部？”
余二山一愣，但轉念一想，就隱隱明白過來。
“圣主說的可是圣地高舉時，另外幾域對圣地出手的六座大型福地？”
“正是，沐圣主高舉圣地，狠狠算計了他們一把，也讓那六座大型福地損失慘重，甚至隱隱影響到那幾域爭奪三族共主，此事也導致真君震怒，但因為是他們率先攻擊圣地，所以咎由自取，再加上沐圣主跟老圣主全部突破到化神境，足以擋下那幾域的真君。
不過在這方天地之內，那六座大型福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季修文滿臉凝重的說道。
那六座大型福地雖然損失慘重，但底蘊擺在那里，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更重要的是，他們背后站著的是其他幾域的人族勢力，就算不敢明著來，可只要暗中針對一番，甚至跟妖族水族交易，把東域人族給賣了，相信他們還是能夠做得出來的。
要是沒這個膽量，當初他們也不會對沐傾城高舉的圣地下手。
余二山眉頭微蹙，問道：“圣主的意思是？”
“自然是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到明處，我已經跟百花福地，以及水月福地商量過，挑選年輕一代天驕，前往中域，同輩交流。”
季修文微微一笑。
他的辦法很簡單，也很直接，與其等對方暗中下手，不如東域人族先出招。
同時，這也是一場歷練。
當初沐傾城金丹境的時候，便游歷那幾域，在年輕一輩中，幾乎無敵手，后來更是直接突破到元嬰境，在那邊沒少掀起風波。
之前那些大型福地之主直接針對她，也是有原因的。
如今，季修文打算有樣學樣，如果那幾域年輕一代天驕連東域都比不過，還有什么臉面來針對東域？
恐怕傳出去都是個笑話。
到時候，真以為東域值守真君是個擺設？
這也是將矛盾擺在明面上。
而季修文之所以找余二山商量，便是因為看中了余小山。
聽完季修文的話，余二山陷入了沉默。
對方的意思，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此去中域，同樣充滿了危險，畢竟表面上是去交流，但在那幾域眼中，跟上門打臉有什么區別？
就算不會以大欺小，也會派出天驕迎戰。
盡管余小山已經是金丹境圓滿，但余二山卻不會自大的以為，余小山已經金丹境無敵，雖然可以激發護法神，但中域距離東域實在太過遙遠。
余二山也不敢肯定，如此遙遠的距離下，能否借助到榆祖的力量。
似乎看出了余二山的猶豫，季修文繼續說道：“此番，由驚鴻親自帶隊，雖然危險了些，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有元嬰境出手。”
“圣主，小山乃是我槃谷僅有的兩位金丹境圓滿之一，此去中域，肯定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回來的，所以容我考慮一下如何？”
余二山想了想說道。
雖然季修文已經是太虛圣主，但余二山作為槃谷之主，如今同樣有資格說不。
“可以。”
季修文輕輕點頭。
曾經東域三大天驕，如今都已經突破到元嬰境，而下一代天驕，大部分都處在金丹境中后期，唯獨余小山，跨越式的突破到金丹境圓滿。
可以說，季修文這個計劃，便是出于對余小山的看好。
在他看來，余小山當初在神秘之地，肯定得到了老圣主賜予的機緣好處，所以才能讓他這么快達到金丹境圓滿。
其實力，比起當初的季驚鴻等人，也不逞多讓，甚至更強。
如果再加上余小山的年齡，可謂是直追沐傾城當年。
雖然此去中域肯定會有不少危險，但同樣也是一次機遇，就算余小山做不到同輩無敵，可只要多勝幾場，并且歸來，在氣運的加持下，也能增添幾成突破到元嬰境的希望。
而余小山，代表著下一代。
再加上如今同樣突破到金丹境圓滿的余二山，季修文越發看好槃谷的未來。
隨后，季修文又指點了余二山一番，后者才離去。
回到客舍，厲耀祖等人立即迎了上來，關切地看向余二山。
“谷主，圣主單獨召見，可是有什么要事？”厲耀祖問道。
余二山也沒有瞞著，直接將季修文的計劃大致說了一遍。
“中域？讓小山去？”
厲耀祖等人眉頭緊鎖，畢竟中域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而且，想想上一任圣主高舉圣地時，那六座大型福地的遭遇，就知道此去絕對充滿危險。
“谷主，可以拒絕嗎？”
閻宇恒問道。
“可以，但我剛剛詢問過小山，他想去。”
余二山說道。
雖然身處太虛圣地，但季修文卻不是沐傾城，再加上余二山現在已經金丹境圓滿，所以就算呼喚夢貘，傳遞消息，也不用擔心被對方發現。
“既然小山想去，那應該問題不大。”
厲耀祖想了想說道。
“此事不著急，等小山詢問榆祖后再說。”
余二山直接說道。
雖然去中域，對余小山也是一種磨礪，甚至有不小的好處，但余二山還有一重顧慮，那就是余小山，代表著槃谷背后的神秘元嬰境。
他如果去了中域，至少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一定能夠回來，到時候再有元嬰境蟲族降臨怎么辦？
哪怕他這個槃谷之主，如今同樣是金丹境圓滿，在榆祖的駕馭下，同樣可以假扮神秘元嬰境，但他需要時刻坐鎮槃谷，終究不如余小山方便。
這也是他沒有直接答應季修文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一切，最終還要看榆祖的意思，所以他剛剛跟余小山交流之后，便讓他自己去找榆祖請示一番。
而且，只有榆祖才能確定，余小山到了中域之后，是否還能激發護法神，借助榆祖的力量。
如果可以的話，那余小山就算去了中域，也可以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第二天，太虛殿慶典如期舉行。
鐘鳴九響，所有福地之主齊聚。
大殿之內，氣氛莊重而熱烈，季修文高坐主位，接受各方朝賀，威儀萬千。
在他之下，是花妙妍，莊不悔，以及余二山。
雖然余二山只是金丹境圓滿，跟另外兩位元嬰境有些格格不入，但沒有人因此輕視他。
這次剛剛結束的風災，槃谷表現如何，早已經傳遍整個人族，并且厲耀祖在四位一體下，比擬元嬰境蟲族，以及那神秘元嬰境再現，直接斬殺三只元嬰境蟲族的事情，也被眾人知曉。
所以，余二就算只是金丹境圓滿，可他作為槃谷之主，地位已然跟大型福地之主相當。
更重要的就是槃谷的潛力擺在那里。
不少人都明白，未來的人族圣地，勢必會落在槃谷身上，那個時候，余二山就是人族圣主。
其地位，自然不能單以眼下的境界而論。
甚至就算只談境界，以他的年齡，能夠突破到金丹境圓滿，也足以令人震驚。
都說余小山是槃谷第一天驕，可這位槃谷之主，同樣不遜色。
另一邊，槃谷谷底，余小山恭敬地站在余安龐大的樹身之下，將中域之行，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