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巖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突兀。
系統(tǒng)給出的任務背景里,這塊鎮(zhèn)紙似乎是某種關鍵信物,但他這樣直接問一個剛認識不到五分鐘的陌生人,顯得有些冒昧。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蘇皖臉上的歉意和感激僵住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警惕和迷惑。
“沈先生……認識家祖?”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清河集團蘇老爺子的這塊鎮(zhèn)紙,在S市的上流圈子里不算秘密。
很多人都知道,那是老爺子的心愛之物,由頂級的和田玉雕琢而成,價值不菲。
覬覦它的人,從來都不少。
沈巖看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知道對方誤會了。
他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那種事情,越解釋越麻煩。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沈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幼兒園里那些奔跑嬉鬧的孩子。
“先把孩子安頓好吧。”
“之后,我們找個地方詳談。”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仿佛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蘇皖愣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抱著女兒的樣子明明很溫和,但那雙眼睛卻深得像一潭古井,讓她看不透。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沒有惡意。
而且,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場,讓人下意識地想要信服。
她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內外交困,孤立無援。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好。”
蘇皖點了點頭,收起了那一瞬間的防備。
她現(xiàn)在,已經沒有太多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招生辦事處里,手續(xù)辦得很快。
圣菲諾幼兒園的服務效率,和它高昂的學費成正比。
當老師領著悠悠前往教室時,一個巧合發(fā)生了。
悠悠被分到了“星辰班”。
而林諾,那個差點撞到她的滑板男孩,也正在這個班里。
更巧的是,班里還有一個空位,就在林諾的旁邊。
“老師,老師!”
林諾看到悠悠,眼睛一亮,立刻高高舉起手。
“我想讓新同學做我的同桌!”
班主任李老師是個很溫柔的年輕女性,她笑著看了看悠“悠。
“悠悠小朋友,你愿意嗎?”
悠悠看了看那個一臉期待的小男孩,又回頭看了看窗外的爸爸。
沈巖沖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悠悠這才脆生生地回答。
“我愿意。”
她邁著小短腿,坐到了林諾旁邊的椅子上。
剛一坐下,林諾就立刻湊了過來,小聲地,卻又很認真地對她說。
“沈悠悠,對不起。”
“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玩得那么瘋。”
悠悠搖了搖頭,小大人似的說。
“沒關系,你不是故意的。”
窗外。
沈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臉上的微笑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自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小白菜,才剛到幼兒園的第一天,似乎就要被別的豬盯上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
旁邊的蘇皖,完全沒有get到一位老父親內心的波瀾。
她看到沈巖嚴肅的表情,還以為他在擔心女兒無法適應新環(huán)境。
“沈先生不用太擔心。”
她輕聲安慰道。
“小諾這孩子雖然淘氣了點,但在幼兒園里人緣還不錯。”
“他會帶著悠悠認識新朋友的。”
沈巖“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給那個叫林諾的小子記上了一筆。
孩子們已經安頓好。
沈巖轉身,朝幼兒園外走去。
蘇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她沒有忘記,這個神秘的男人說要和她詳談。
盡管不知道他要談什么,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知道那塊鎮(zhèn)紙。
但她強烈的直覺在告訴她。
跟著他。
這或許是她擺脫目前困境的唯一機會。
幼兒園對面,有一家名為“靜謐時光”的咖啡館。
裝修是典雅的新中式風格,用竹簾和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半私密的空間,很適合談事情。
兩人選了最角落的一個卡座。
服務生送上兩杯手沖咖啡后,便悄然退下。
空氣中彌漫著醇厚的咖啡香氣。
沈巖沒有碰面前的杯子。
他看著對面的蘇皖,直接切入了正題。
“蘇女士,你最近,應該遇到了一些麻煩。”
他用的是陳述句。
蘇皖握著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緊。
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卻暖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沈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試圖維持表面的平靜。
沈巖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咖啡的味道很苦,正如蘇皖此刻的人生。
“清河集團。”
他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蘇皖的臉色,瞬間變了。
如果說剛才提到鎮(zhèn)紙只是讓她警惕,那這四個字,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你……你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顫抖。
沈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繼續(xù)說道。
“丁美玲。”
“蘇振宇。”
每說出一個名字,蘇皖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這兩個名字,是她午夜夢回時都會驚醒的噩夢。
她的繼母,和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那兩個正在像蛀蟲一樣,啃食著她外祖父一生心血的豺狼。
“海外資本,陰陽合同,資產抵押。”
沈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他每說一個詞,都像是在蘇皖早已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這些,是清河集團最核心的機密。
是丁美玲和蘇振宇用來架空她,并且準備讓她背上所有黑鍋的致命手段。
除了那對母子和他們的核心親信,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可現(xiàn)在,這些秘密,卻被一個剛認識的陌生男人,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蘇皖徹底放棄了偽裝。
她的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fā)背上,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茫然。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問出這句話。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沈巖放下了咖啡杯,杯子與碟子碰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重要的是,再過最多一個月,清河集團就會被徹底掏空。”
“而你,蘇皖,名義上的集團總裁,將會背上數十億的債務,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到時候,你兒子林諾,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