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這才把目光投向那個巨大的禮盒。
“這是什么？”
“是樂高城堡，我媽媽本來要生日送給我的。”林諾獻寶似的說。
悠悠的眼睛亮了。
“那我們現在可以一起拼嗎？”
“可以！”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之前的隔閡煙消云散。
林諾把禮盒放在地毯上，笨拙地撕開包裝。
悠悠也蹲了下來，好奇地看著里面的零件。
沈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他關上房門，只留了一條縫。
客廳里，蘇皖站起身。
“沈總，今天的事，非常抱歉。”
她再次鄭重地道歉。
“孩子不懂事，是我作為母親沒有教好。”
沈巖走到沙發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小孩子之間的事情，解決了就好。”
他端起水杯，語氣淡然。
“蘇總今天來，應該不只是為了道歉吧。”
一句話，就將氣氛從溫情的家常拉回了冰冷的商業談判。
蘇皖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和這個男人打交道，果然不能有絲毫的松懈。
她也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是的，還想跟沈總確認一下明天發布會的事情。”
“嗯，說吧。”
沈巖抿了口水，目光落在電視的黑屏上，似乎在看，又似乎在想別的事情。
蘇.皖整理了一下思緒。
“場地、媒體、流程，都已經按照您的建議安排妥當了。”
“明天上午十點，在清河大酒店三樓宴會廳。”
沈巖的手指在玻璃杯壁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記者名單，發一份給我。”
“好。”蘇皖立刻點頭。
“會場的安保，用的是酒店的人，還是你自己的人？”沈巖又問。
“是酒店的，他們是五星級，安保團隊很專業。”
沈巖搖了搖頭。
“換掉。”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換成你絕對信得過的人。”
“入口設兩道關卡，第一道核對邀請函，第二道憑身份證件入場，并且要和記者名單一一對應。”
蘇皖的心頭一凜。
她之前只想著防備周立他們派人搗亂，卻沒想過細節要做到這種程度。
沈巖的聲音繼續傳來，平穩而清晰。
“你那份名單里，可能混著周立他們的人。”
“我讓陳光科連夜幫你篩一遍。”
“明天，只有在白名單上的人，才能進去。”
蘇皖感覺后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這些潛在的風險，她一個都沒有意識到。
“還有。”沈巖放下水杯，“你自己準備幾個‘托兒’。”
“托兒？”
“混在記者席里，關鍵時刻，負責提問，把節奏往你想要的方向帶。”
“比如，在你說到清河集團是你父親一手創立，傾注了畢生心血時，就有人站起來問，‘蘇總，您是否會為了守護父親的產業而戰斗到底？’。”
“這種問題，能最大限度地激發旁觀者的情緒共鳴。”
沈巖看著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成器的學生。
“發布會，是一場表演。”
“你不僅是主角，還是導演。”
“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在你的劇本控制之內。”
蘇皖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努力吸收著沈巖拋出的每一個信息點。
她以為自己準備得足夠充分了，可跟沈巖的計劃比起來，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
沈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最后一點，準備好B計劃。”
“如果現場出現不可控的意外，比如有人爆出對你不利的黑料，導致場面失控。”
“你的公關團隊，必須在五分鐘內，在線上發布第二套備用通稿，用新的話題，覆蓋掉現場的負面新聞。”
“記住，網絡時代的輿論戰，速度就是一切。”
蘇皖徹底說不出話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深不可測。
他就像一個布局精密的棋手，將每一種可能都計算在內，并且都準備了相應的后手。
而自己，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不，或許連棋子都算不上。
只是一個臨時的合作者。
“我明白了。”
蘇皖深吸一口氣，將這些要點牢牢記在心里。
“謝謝你，沈總。”
這次的感謝，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真誠。
沈巖不置可否。
“你扳倒他們，拿回清河集團，對我們的合作也有好處。”
“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他的坦白，反而讓蘇皖覺得輕松了一些。
兩人又聊了一些執行的細節，直到悠悠房間里傳來孩子們興奮的笑聲。
蘇皖看了看時間，不早了。
她起身告辭。
“時間不早了，我帶林諾回去了，不打擾沈總休息。”
沈巖點點頭，起身去叫孩子。
林諾正和悠悠趴在地毯上，面前的樂高城堡已經初具雛形。
他玩得滿頭是汗，小臉紅撲撲的，顯然已經把之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凈。
“諾諾，我們該回家了。”
蘇皖走過去，柔聲說。
林諾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悠悠，我明天還能來找你玩嗎？”
“可以呀。”悠悠大方地回答。
蘇皖帶著林諾，再次向沈巖道別。
沈巖將他們送到門口。
關上門的瞬間，公寓里又恢復了安靜。
沈巖靠在門后，聽著女兒在房間里擺弄積木的細碎聲響，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算真正松弛下來。
他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叮——】
腦海里，系統的聲音準時響起。
【每日情報已刷新。】
【情報坐標：東海市，古玩城西街三百七十二號‘聚寶閣’。】
【情報內容：店家新收一尊清代紫檀嵌百寶方盒，方盒底部夾層內，藏有一枚‘大齊通寶’。】
【價值預估：一千五百萬至兩千萬。】
大齊通寶。
五代十國時期南唐的開國錢幣，存世量極少，是古錢幣中的大珍。
這個情報的價值，比之前的牙雕差了不少。
但一兩千萬，對很多人來說，也是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財富。
放在前幾天，沈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訂下最早一班去東海市的機票。
可現在……
他睜開眼，看了一眼女兒房間的方向。
那筆賣牙雕的四千萬已經到賬，公司的資金壓力暫時緩解了。
“雅努斯”的研發也能繼續推進。
燃眉之急，已經解決了。
他不想再為了這一兩千萬，把自己搞得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
尤其是在悠悠今天剛剛經歷過敏之后。
他想多花點時間，陪陪她。
沈巖拿出手機，劃掉了明天去東海的航班提醒。
他站起身，走進廚房，準備給悠悠熱杯牛奶。
錢可以再賺，但女兒的成長，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