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巖伸出一根手指。
“江南集團不是鐵板一塊,董事長魏明遠也不是神。他有對手,有敵人,他的手下,也各有各的心思。”
“我會找一個人,一個在江南集團內(nèi)部,有足夠份量,也足夠有野心的人。”
“然后,把這些東西,‘不經(jīng)意’地送到他的手上。”
“一個能扳倒董事長的把柄,你猜,他會不會動心?”
張巨峰的心臟,開始狂跳。
他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第二。”
沈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輿論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殺人于無形。”
“我會讓人,把遠山重工的故事,改編成不同版本,在網(wǎng)絡(luò)上散播出去。”
“有的,是含沙射影的商業(yè)秘聞;有的,是感人肺腑的悲情故事。”
“我們不需要指名道姓,只需要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當(dāng)所有人都開始討論,當(dāng)年那場離奇的破產(chǎn)案背后,是否另有隱情時,江南集團的公信力,就會出現(xiàn)第一道裂縫。”
張巨峰聽得目瞪口呆。
這還沒完。
“第三。”
沈巖的第三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資本,才是最鋒利的武器。”
“江南集團的股價,看起來很穩(wěn)固,但它的資金鏈,一定有薄弱環(huán)節(jié)。”
“我會動用我所有的資源,從金融市場上,對它發(fā)起狙擊。”
“做空它的股票,阻斷它的融資渠道,讓它的每一個項目,都變成流血的傷口。”
“當(dāng)一座大廈,內(nèi)部在起火,外部又被狂風(fēng)暴雨包圍時,你覺得,它還能撐多久?”
沈巖每說一句,張巨峰的臉色就白一分。
他原本以為,沈巖會幫他走正規(guī)渠道,去申訴。
他想的是昭雪。
可沈巖給他規(guī)劃的,是戰(zhàn)爭!
一場全方位,無死角的,旨在將一個商業(yè)帝國徹底摧毀的戰(zhàn)爭!
“等它的股價跌到谷底,內(nèi)部斗爭進入白熱化,社會輿論徹底發(fā)酵的時候……”
沈巖的聲音,變得極輕,卻帶著一種魔鬼般的低吟。
“我會作為‘救世主’登場。”
“我會收購它,重組它,把它的一切,都變成我的東西。”
“到了那個時候,遠山重工的案子,還需要我們?nèi)シ瓎幔俊?
“新世界的主人,只需要動動嘴,就可以改寫過去的歷史。”
“李崇山會恢復(fù)名譽,成為一個悲劇英雄。”
“遠山重工倒閉的真相也會被公之于眾。”
“而魏明遠和他的江南集團,則會變成歷史的塵埃,被人釘在恥辱柱上。”
沈巖說完,端起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這,才叫真正的正名。”
“不僅要贏回聲譽,還要連本帶利,拿回所有被奪走的東西,甚至更多。”
包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張巨峰呆呆地看著沈巖,如墜冰窟。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精密機器,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動用一切手段的魔王。
他的計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只有冰冷的計算,和對人性的精準洞察。
利用、分化、狙擊、吞噬……
環(huán)環(huán)相扣,狠辣到了極致。
張巨峰忽然打了個冷戰(zhàn)。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站在沈巖的對立面,會是怎樣一種絕望的下場。
魏明遠,那個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在沈巖的計劃里,仿佛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反抗,似乎都早已被計算在內(nèi)。
這一刻,張巨峰心中那點復(fù)仇的火焰,非但沒有因為看到希望而燃燒得更旺。
反而被一股更深沉的恐懼,澆得幾近熄滅。
他看著沈巖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
第一次覺得,為師父報仇這件事,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因為他,好像從地獄里,請出來一個更可怕的存在。
茶涼了。
心,比茶更涼。
張巨峰看著沈巖起身,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仿佛剛才那個制定了足以顛覆一個商業(yè)帝國的宏偉計劃的人,只是在談?wù)摻裉斓奶鞖狻?
“還有一件事。”
沈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簽了股份轉(zhuǎn)讓合同后,忘了我的存在。”
“就當(dāng)是我買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沒做。”
“你只是一個為了給師父討回公道,四處碰壁的可憐人。”
“直到有一天,正義從天而降。”
張巨峰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他明白了。
沈巖要他做的,是把自己從這件事里徹底摘出去。
成為一個局外人,一個旁觀者。
“那……這些資料……”
“爛在你的肚子里。”
沈巖的聲音傳來,沒有溫度。
“或者,找個地方燒了。”
“它們最大的價值,就是點燃了我的興趣。”
“現(xiàn)在,火已經(jīng)點起來了。”
“這些柴火,留著只會礙事。”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張巨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
他看著桌上那個舊皮箱,像是看著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他以為自己請來的是一位屠龍的勇士。
卻沒想到,從盒子里走出來的,是一頭比惡龍更讓人畏懼的,來自深淵的巨獸。
他拿起那杯沈巖給他新續(xù)上的熱茶,一飲而盡。
滾燙的茶水,卻絲毫驅(qū)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車內(nèi)。
沈巖靠在后座上,閉著眼睛。
他沒有立刻回家,也沒有回公司。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安然的電話。
“幫我查一家公司。”
電話那頭的安然,聲音永遠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熱情。
“沈總請講。”
“視覺動力。”
沈巖報出名字。
“它們在AI圖像識別領(lǐng)域,在國內(nèi)的主要競爭對手是誰?最恨它們,恨不得它們立刻倒閉的那種。”
安然那邊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快速檢索信息。
“躍遷科技,**。”
寧客很快給出了答案。
“這兩家公司為了爭奪‘天眼計劃’的城市試點項目,斗得你死我活,**在招標會上,差點跟視覺動力的老總動手。”
“很好。”
“不過我還以為你不會跟視覺動力動手來著。”
“哪有光讓別人欺負的道理。”
沈巖掛了電話。